扶着隐隐作痛的头,原晴之无声地叹气,翻身下床。 今天晚上就是戏祭仪式,她的时间所剩无几,必须得想办法找到玲珑骰子,或者想办法和戴姐师哥接应,马上就要进入第三折戏,他们现在肯定急死了。 ‘反正现在这个情况看,只能放弃,全力准备重演。’ 她苦中作乐地想着,却在下一秒差点吓了一跳。 因为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刘姬,你怎么还在这里,是摘星楼主为难你了吗?” 原晴之走到角落,发现那个上一回见面还骄傲地像个孔雀的舞娘正蜷缩在角落,身上的衣服被汗浸湿不说,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 过了好一会,刘姬看清是她,才终于缓过神来,涣散的视线中多了神采。 “伶娘……伶娘!”她猛地爬起来,一把握住原晴之的手。 只有入手才能感觉到刘姬的手心有多少汗,又有多冰冷。 没有身体上的疼痛,不像是被虐待了,倒像是因为看到什么导致的精神崩溃。 “我在呢,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有话想对我说吧。” 原晴之放缓了声音,耐心地安抚她:“怎么了,你不要急,慢慢来。” 有一拍没一拍的手落在背上,要情绪激动的刘姬逐渐平复下来。 等到胸膛不再剧烈起伏后,她开始努力组织语言:“地牢……你那两个戏班子朋友被抓了,有一个被刑讯审问,他让我给你报信……” 本来刘姬也逃不过审讯的环节,若非那些戏童们在问她的时候,元项明主动开口拉走了仇恨,她绝对讨不了好。所以刘姬记着他的恩情,即便被威胁,也要将这件事告诉一无所知的伶娘。 伴随着刘姬的话,原晴之的神情愈发凝重。 她想到了师哥和戴姐会重返摘星楼,但她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连闯到自己眼前来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早有所料的虞梦惊捉拿关押。 “他们情况怎么样?” 刘姬颤抖着摇了摇头。 望着面如冰霜,当即就要站起身,当面去同虞梦惊对峙的原晴之,她的眼眸充满惊慌,下意识抬手去拽。 “啊,对不起,差点忘记了。”当场气疯到失去理智的原晴之愣了几秒,然后重新蹲下来:“放心吧,我不会去找楼主对峙的。” 如果她现在去找虞梦惊,后者能让她同戏班子成员接触的可能性暂且不论,沦为告密者的刘姬定然不可能有个好下场。 原晴之不可能辜负刘姬的信任,陷自己于不忠不义的地步。 “现在必须得想个办法去地牢……” 听刘姬的描述,师哥被折磨之后就陷入昏迷,怎么叫都没声,原晴之猜他是实在没辙,尽自己最大努力把情报传递出去便只能提前出戏了。但戴姐才刚被抓进去,若是也出了什么岔子,后果不堪设想。 “虞梦惊就在地牢,如果我现在过去,肯定会撞上他,这不就是自投罗网?” 她焦躁地在原地转来转去:“我必须得先想办法把虞梦惊调开。” 老实说,光这一条都是地狱级别的难度。 因为只要是原晴之醒着的时候,虞梦惊就一定会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甚至就连这会儿不在,也只是由于眼下有更要紧的,需要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中的事。若非如此,他当然更想守在自己失而复得的巫女身旁,即便是什么都不做,这样安静地看着她的睡颜,也能将原本漫长无趣的时间变得乐趣横生。 “不仅要调开,还得让他不在地牢那边才行……” 同伴陷入的困境要原晴之大脑飞速进行风暴。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忽然灵光一闪,想起自己方才在那个房间里,看见的一样饰品。 “大人,大人!” 片刻后,地牢再次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虞梦惊不耐烦:“你最好能说出点有用的事情来。” 显而易见,庆神的心情很不美妙。 普通的,没有经历过反审讯训练的普通人,在虞梦惊这种对人心掌控登峰造极的家伙面前,简直浑身都是弱点。方才的睁眼便能很好地说明一切。为了避免自己无意中泄露更多的情报,戴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再次选择了出戏。 正如元项明所说,虽然他们在前两部戏中扮演的身份被虞梦惊猜到,但局限于戏内人的身份,他不可能从本质上打破这第四面墙。 因为人不可能理解自己从未接触过的事物。戏内从未有过天生戏骨的概念,更未有过入戏这样连现代人都觉得奇幻到不可思议的说法。 所以在虞梦惊眼里,何白露只是被吓坏了,脑袋一歪便失去了意识。 即使他意识到不对,让下人用泼冷水等办法尝试唤醒,对方也毫无反应。 就在束手无策的这时,提着白灯笼的纸傀慌慌张张冲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严梨小姐中毒了!” “中毒?!”虞梦惊皱了皱眉,身体比意识先一步跨出去。 等他的衣角彻底消失在地牢拐角,利用出戏逃过一截的戴茜才终于从昏迷中转醒,微微抬头,眼里满是担忧。 经历过下午的清扫,此刻整栋摘星楼寂静无比,只能听见喜烛燃烧的噼啪。 “说清楚,怎么中的毒?”男人声音飘忽,转眼间便掠上几层楼。 “属下也不清楚。”纸傀瑟瑟发抖:“是那个舞娘最先发现的异常,等奴进去看时,小姐的手掌已经变成了青色。” 层层叠叠的门无风自开,自摘星楼顶垂下的红绸万千飘扬,风铃叮叮当当。 顶楼仍旧静谧,守在门口的纸傀跪了一地。刘姬蜷缩在角落,大气都不敢出。 虞梦惊沉着脸走进卧室,抬手准确无误地点在那截手腕上。他的动作急促,雷厉风行,但落下的指尖却无比轻柔,没有惊扰少女的沉眠。 半晌后,他好看的眉宇拧起。 “惊羽木?” 这个脉象混杂的程度,的确是中毒。 惊羽木极其昂贵,一克价值万金,平日里顶多用来入药,虞梦惊记得自己之前得到过一块,似乎被他用来…… 果不其然,他抚摸少女柔软的头发,从侧边拿出一根木簪,正是惊羽木所制。 但问题是虞梦惊不记得自己给她带过这件饰品。 他定定地看了手里雕刻精美的簪子一会,而后转身。 “打开库房,本座要配药。” 惊羽木毒性强烈,需要尽快进行配药,不容耽搁。 无人得见,在他离去之后,床上的少女缓缓动了动睫毛,睁开了眼睛。 “伶、伶娘,楼主走了。”刘姬吓得牙齿都在打战。 “好,接下来可能需要你忍一下痛,我把你打晕。” 原晴之翻身下床,勉强拿起一旁放着的纸灯,又把早已准备好的灯油硬纸棒点燃。 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她深吸一口气。 接下来,是需要争分夺秒的时刻。 她必须赶在虞梦惊回来之前,去地牢同戴茜汇合,然后出戏。
第69章 戏外。 丝竹喑哑, 木板依旧,整个青城古街中央的戏台上萦绕着紧张的气氛。下方观众席上,不管是司天监众人, 还是戏曲专业的学者,神色都极其严肃,一眨不眨地盯着戏台。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 最后这部《戏楼》竟然会陷入如此胶着的状态。 因为戏内角色伤势过重, 即使入戏也没法带伤逃离地牢, 又因为戏内受限无法传递更多情报的元项明没有在戏台上多做停留。 确定无法再入戏帮忙的他沉默地离开戏台, 来到了观众席的位置。 “可以了, 小元,不要自责。” 程月华拍了拍他的肩:“你已经做到了你力所能及的最好。” 元项明没说话。 青派名角随便选了张椅子坐下,双手撑在太阳穴,好半晌才道:“……或许吧。” 如果能早一点发现摘星楼的不对就好了。元项明不可遏制地这么想。 明明知道虞梦惊是怎样可怖的存在, 知道他脑子有多好使, 却还是在这个节骨眼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明明当初在师父离世前答应过, 一定会照顾好师妹, 可现在师妹被困在戏中,由头还是为了要救出他和其余两位名角……元项明简直不敢去想,一旦出了个三长两短, 现实可没有第二个天生戏骨, 再将戴茜和原晴之救出来。 身为师兄, 他本该肩负起这一切的。 见元项明脸色不对,程月华叹了口气。 “我们都错判了武五和雷柔对于虞梦惊这个人的影响程度, 这不是你的错。” 看过《夜行记》原典《邪祟》更新之后的人都清楚虞梦惊动了情。 可谁也没想到, 他能做到如今这一步。 “再者,你已经表现得很好了。今天就算是换柳问青还活着在这, 也不会更好。” “程前辈不必安慰我,我知道事情轻重缓急。” 元项明拿过一旁的矿泉水瓶,接了把冷水拍在脸上。 伴随着这个动作,他洗去了先前的颓丧,重新打起精神:“接下来想解局,师妹要么得去同戴茜汇合,要么得找到玲珑骰子。” 说实话,这两条路都很难。 第一条不仅要引开虞梦惊,还得闯过纸傀把守的重重关卡,就算能达成调虎离山,一路上的纸傀何其之多,仅凭原晴之一个人,难度可想而知。 第二条看起来比第一条简单,但事实上细想只会更难。因为自从本次入戏后,他们三个不知道用了多少办法,都愣是没能打探到玲珑骰子的下落。 “哪怕是在诡宅里,师家玉佩也在第二折就找到了眉目。” 众所周知,第三折戏的时间最短,在原晴之已经搜过摘星楼专门放首饰的地方还一无所获的情况下,继续寻找玲珑骰子就和两眼一抹黑没有区别。 “最重要的是,那是师娘留下的遗物,怎么会凭空在戏内消失……” 只有原本属于戏内的东西才会出现入戏后消失的情况。 元项明苦思冥想,不留神抬眸,忽然瞥见程月华略有些古怪的神色。 “程老。”他狐疑地开口:“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程月华没回答。 他紧张地摸着胡子,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个“完蛋了”的表情,转头去看晏孤尘。 “算了。说吧,程老。” 后者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保密协议也没有用了。不管原小姐能不能成功出戏,玲珑骰子的问题,都得有个交代。” “上边那里,我来打汇报就行。” 被这两人奇怪的态度影响,元项明眉头越皱越紧。 他意识到,在这玲珑骰子背后,恐怕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事情紧急,那我就长话短说吧。” 有人背锅的的程月华放下捏胡子的手:“小元,你对你师娘的了解多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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