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敢……剥了我师兄的皮?” 别人或许不知,但跟沧夷相处过一段时间的殷禾却了解,沧夷之所以被称为九面妖王,不仅仅是因为他强大的妖力,还因为他几乎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热衷于剥皮换脸,而他所有变化的面皮,都必须是已死之人。 变化之术多有缺陷,而剥皮换脸则可以以假乱真,惟妙惟肖,甚至可以获得死者生前的记忆。 沧夷欣喜道:“呀,你发现啦,看来这份礼物你确实喜欢。” 殷禾胸口的骨灵芝还好好地收着,只是需要这味药的人却已经落的这样的下场。 顾师兄这样好的人啊…… 她几乎又想起了当初在寒岭时眼睁睁看着众人死去时的愤怒和无力,胸口处一阵剧痛,几乎是瞬间,眼睛变成了可怕的猩红色。 “我要杀了你。”殷禾不再用剑,十指凭空一抓,掌中便浮起一团红黑相交的魔气。 周身赤红交接的魔气升腾而起,四周顿时狂风大作,沧夷的眼中却划过一丝笑意。 掌中魔气瞬间拍出,沧夷身影一闪,往身后的洞窟内褪去,殷禾紧随而上,待重新回到洞窟内,却发现谢迟静静立于洞中,表情无悲无喜,像是被抽空了灵魂。 “你对他做了什么?”殷禾心中一紧,她猜不透沧夷诡异的行事风格,只能生生止住进攻的脚步。 沧夷站在谢迟身边,倒是不紧不慢地露出个笑容:“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殷禾面上轻哧一声,余光却不动声色地看到谢迟的指尖微微动了动。 殷禾道:“你不就是想复活七荒吗?” 沧夷仿佛胜券在握,笃定殷禾不敢继续动作,他眼中噙着刻骨的恨意:“今日我便要你死个明白。” 他在洞内踱来踱去,眼中愈发癫狂,眼见殷禾不知不觉间往前迈了一步,立刻呵斥道:“退后!” 殷禾眼睛盯着沧夷,缓缓朝后退了一步,沧夷摸了摸怀中的一个物什,又看了谢迟一眼,眼中阴郁地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只是他仿佛在享受猎物临死前的挣扎一般,口中缓缓道:“尊上他,可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你以为离了你这个魔胎,尊上便没办法了吗?” “他永远都是这个世间最强大的魔神,没有人可以违逆他的意志,今日我就要将你抽筋剥皮,将你的魔骨献给他。” 沧夷姣好的面容被癫狂的快意扭曲,掌中银光一闪,手中升腾起黑色雾气将那枚银光托在其中。 这是? “千机令!” 沧夷微微眯眼:“很识货嘛。”说着,他催动魔气,千机令在他手中飞速转动,原本四四方方的令牌一瞬间犹如瞬间绽开的一朵莲花,中心一抹亮色圆光缓缓升起,照的整个洞窟内亮如白昼。 “杀了她。” 话音刚落,便看到谢迟身形微微一动,霜心在他手中化形,他微微偏了偏头,手腕轻转,深寒如雪的剑气便铺天盖地而来。 殷禾顺势极快地后退两步,只见沧夷站在洞窟深处,显然很享受两人的自相残杀。 “谢迟!”她皱着眉看着直逼自己眉间的剑,“还要玩?” 谢迟嘴边扬起一抹轻笑,那张之前还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木然的脸因为这一抹笑立刻变得生动起来,黑澄澄的眼被剑光一照,仿佛碎了满天的星子,明眸动人,灿若星辰。 风扬起他额前的碎发,他的动作快得像一道虚影,一个眨眼间便瞬移到了沧夷身前,空中灼目的光色一暗,谢迟的手中便多了一枚亮闪闪的圆珠。 沧夷面上一抽,不可置信道:“你……怎么会?” 谢迟的剑轻而易举地就穿透了沧夷的胸膛,对付沧夷他甚至都没有用到一招,语气里还带着一丝不解:“你真的是九面妖王嘛,为什么会这么蠢?” “你过来办事的时候,就没有调查过,万花谷的这一出崖底是隔绝所有灵契术法的吗?” 沧夷闻言睁大了眼,面上惊惶交加,绝望下奋力一搏,却被谢迟砍瓜切菜般一剑砍断了腿。 他没有立刻杀了沧夷,而是指骨微微用力,将沧夷的周身筋脉尽数削断。 沧夷目眦欲裂,惨叫声回荡在整个崖底,整个人就像是被水浇透了似的,冷汗涔涔地瘫在地上软成了一滩烂泥。 殷禾冷眼旁观,忽然上前两步,蹲下身将沧夷的惨状尽收眼底,半晌,才开口道:“沧夷,你真的很可怜。” 沧夷躺在地上,哪怕知道自己今日就会丧命于此,也未曾开口求饶过。他倒是一个有骨气的,虽然蠢了点,但是倒一直是个硬骨头。 他眼中已经痛的有些失神,却还是不服输似的挑衅殷禾,吃吃的笑出声:“没有你可怜,你这个悖逆尊上的贱人。” 殷禾不想再听,一脚踩上沧夷的脸:“七荒有你这么个蠢货手下,真的是无人可用了。” 一道剑光没入沧夷的胸膛,殷禾道:“永别了,沧夷。” 沧夷喉间发出一声嘶哑的气声,那口气卡在喉咙里,便再也不动了。 解决完沧夷,见到谢迟仿佛毫不在意般倚在墙边,手中摩挲着那一抹圆润的珠子,眼睛里黑沉沉的,不知在想什么。 殷禾心中觉得荒谬,那一抹荒谬夹杂着止不住的冷意,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掉进崖底?” “你早就知道,沧夷一直跟着我们,对吗?” 她也是刚刚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谢迟早就知道这里灵契术法皆会失效,她之前派出去的传音蝶都失效了,但是谢迟却后脚就找到了她。 面对沧夷时,以他的实力根本无需演戏,他却装作被沧夷控制,在沧夷面前上演了一出牵线木偶的戏。 很显然,他早就知道沧夷会把她推入崖底,他也早就知道这里是万花谷唯一会让灵器失效的地方,甚至这一路都是由他带路,才会一步步来到这个地方。 与其说沧夷算计了他们,不如说一开始就是谢迟将计就计,将所有人都当作鱼饵。 目的很明显,就是他手中的千机令。 谢迟微微侧首看向殷禾,眼中闪过一丝困惑:“是,我知道,可是这又怎么样,结果不是很好吗?” 他将贴着墙壁的身体站直,收起了手中的千机令,要不是沧夷油滑地像只泥鳅,一消失便无影无踪,他也懒得一路上演戏。 他在发现沧夷的瞬间便在脑中布置了周全的计划,况且打开千机令还需要沧夷的魔气,他不知道殷禾为什么这么生气。 “你报了仇,我也拿到了我想要的,也没有谁因此受伤,这不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吗?” 谢迟站在殷禾五步之遥的地方,依然是那副挺拔秀美如青竹的模样,只是那双眼中对人命的漠然和利用的理所当然让殷禾的一颗心沉了下去,遍体生寒。 她像是第一次认识谢迟一般,仔仔细细地用眼睛描摹着他的眉眼,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却无端有种诡异的陌生感。 殷禾心中酸涩难忍,悲怒交加:“在你眼中,所有人都是可以利用的筹码,哪怕在这个过程中有牺牲和痛苦,只要结局是好的,就无所谓对吗?” “你就没想过,我掉下崖底的时候,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她眼中噙着的泪终于落了下来:“你根本不在乎任何人。” 假的,都是假的,殷禾从来没有像这一次一样怀疑过自己记忆中的泛雪,是不是真的如同谢迟所说。 只是一个不存在的假人。 谢迟向前走了两步,想要将殷禾拉住:“你听我解释。” 殷禾却猛地将他的手拍开,这一下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谢迟白皙的手背上立刻浮起一片触目惊心的红痕。 “别碰我。”
第32章 “别碰我!” 怀水乡进了梅雨季, 终日地阴雨连绵,天像是破了个窟窿,没完没了地下着雨。 殷禾脸色苍白如纸地走在前面, 甩开少年攥住她的手腕, 全然不理跟在身后的人。 少年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雨中,背脊挺拔如竹, 细密的雨丝斜斜地将他的衣袍打湿,他的眼中噙着晦涩不明的光, 只看着殷禾的背影渐渐走远。 殷禾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门口的梨花树被雨打落了满地,混着嘈杂滴落的雨水卷进泥里。 她的衣裙湿了,发梢鬓角都沾上了深重的雨露, 她一边将湿了的外袍脱下,一边下意识地唤了一句:“芳草,帮我叫水沐浴。” 话音落下, 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屋子里静的让人心慌。 她这才意识到, 芳草死了。 为了救她而死, 死在山匪的刀下, 被割断喉咙之前还用那双明亮依赖的眼眸望着她。 雨水顺着湿透的衣裙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身后响起稳而轻的脚步声, 发丝上的水被一双干燥修长的手抹去,声音自身后传来,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静。 “去沐浴吧, 我煮了些姜茶, 一会儿记得喝。” 殷禾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站着, 声音带着些嘶哑:“……为什么?” 三日前,和芳草一同出门的殷禾遭遇到了一窝山匪流寇的袭击,芳草是自小陪同她长大的婢女,虽然是婢女,但是她确从来没将她视为仆役。 芳草比殷禾还要小两岁,性情天真可爱,像只小鸟似的,总有说不完的话,殷禾一直将她当作妹妹看待。 她一早便想好了,也跟殷传喜通过气,待芳草再长两岁,便为她寻一门亲事,再给她置些良田家宅做嫁妆,也不枉她自小陪伴长大的情谊。 被山匪囚在寨子里的那天,殷禾一点都不担心,她知道泛雪很快就会找过来,事实确实是这样。 泛雪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他持剑而立,白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诡谲的剑意和杀意铺天盖地而来,以一敌多丝毫不落下风。 那是殷禾第一次看到泛雪杀人。 这简直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泛雪手中剑快得像一道虚影,还未靠近便已经被凌厉的剑气震伤,两侧的人想要一拥而上,他随手甩出一道剑花,便像是最烈的毒药,见血封喉。 泛雪的白袍上被血色染得腥红点点,他毫不在意地一甩剑上的血滴,抬起一双因为杀戮变得快意而疯狂的眼,单手持剑,闲庭信步般走在一地尸山血海中。 山匪渐渐地不敢再靠近了,没有人会想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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