暨杳面色惨白:“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谢若望扶着牢门反问道,他眼神中的贪婪像是毒蛇一般不加掩饰:“凭什么什么好东西都是他的。” “他在哪?”暨杳的声音回荡在暗室内,确实如谢若望所说,在这里她根本使不上半分灵力。 他是有备而来,而她是自投罗网。 谢若望从暗处拖来一具尸身,指着他道:“呐,被我杀了,你看啊,再被人吹捧如何厉害,还不是被我一剑捅破了喉咙。” “哈哈哈哈……” 他笑得有些疯癫,连肩膀都在抖,像是畅快极了。 暨杳隔着牢笼看向那具尸身,那把破布包裹的剑上系了一个小小的鸢尾花剑穗,格外刺眼。 “谢星来……” 她如同牢笼中的困兽,嗓音嘶哑地喊着他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谢若望掏了掏耳朵,有些不耐烦了,呵斥她:“别叫了!” 他像是无法理解似的,面上阴郁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平静:“他早就死了。”说完,他伸出脚踹了一下身下那个毫无动静的尸首,转而又盯着暨杳道:“我不好么?为什么一个个都盯着他看?” 他偏了偏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低低笑了一声,笑声在空寂的暗牢内显得格外阴森瘆人。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暨氏所有的人,都走不了了哦。” “他们都被困在云洲,既然下来了,就成为云洲的养料吧,你们神族的使命,不就是庇护一方吗,我成全你们。” 谢若望笑着看向她,一句句残忍的话从他口中不断落到她的耳朵里:“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暨杳从没想过,这个地方,竟然是她噩梦的开始。 为了制衡七荒,她失去了一半的神魄,此刻又被特制的千年玄铁锁住,绝望中,只能红着一双眼瞪视着谢若望。 如此狼子野心之人,她竟然从来没有想过,要提防谢星来身边的人。 忽然,地面的尸首动了,倒在地上宛如破布一样的人突然跃起,死死地掐住了谢若望的喉咙。 谢若望避之不及,竟然被生生按在墙上,挣脱不得。 谢星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一只被扒了舌头的困兽,一双黑眸死死地瞪着他,手上的力道收紧。 ”你竟然……还……没死……” 被按在墙上的谢若望脸庞青紫,双手使劲力气去抵抗那双扼住他喉咙的双手,那双手却像是用尽了浑身力气一样,一定要置他于死地,丝毫不肯松懈。 可是,濒死之人如何抵抗得了拼死一搏的反抗之力。 谢若望手中灵力凝聚成一团光圈,猛地一张拍向他的胸口,他大口喘息两声,忽然发现手掌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类似污痕的黑青。 他神情一凛,一脚踹向仰倒在地面的谢星来:“你竟然敢对我用毒?” 说罢,他一掌拍向谢星来的天灵盖,谢星来的身体在地面抽搐几下,再也不动了。 或许是担心这种烈性毒药危及生命,谢若望脚步匆匆,头也不回地走了。 待他走后,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忽然睁开了眼,望着暨杳的双眼,血污染上了那双曾经亮如星辰的眼睛。 多么狼狈啊。 暨杳没有说话,他的喉咙破了一个洞,还往外流着血,却依然向前挣扎着爬了几步,隔着笼子看向她。 “嗬……嗬……” 他说不出话来,只从喉咙里发出漏风似的气音。 暨杳盯着他,说出了从见到他以来最想告诉他的一句话。 “我们有孩子了。” 她低头缓缓抚着自己的小腹,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滴落,她将脸贴到牢笼边缘,拉过他的手覆上自己的小腹:“你摸摸他,星来。” 谢星来不可置信地感受着手心跳动的温热,额头的血混合着泪水滴落,像是两行血泪一样挂在他暗黑无色的瞳眸之下。 他伸手将身后一直背着的剑交予暨杳,喉咙中艰难发出两句不成形的音调:“霜……心……” 这把剑,叫霜心。 殷禾随着暨杳的记忆一路看来,这才终于确认了一个事实。 暨杳,是谢迟的母亲。 善恶同心镜中,那缕遗留的残魂,一直以来帮助她恢复记忆,这一次关键时候又将她带到这里的,一直都是暨杳。 殷禾忽然想起了谢迟,他是否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呢? 她耐着性子继续看了下去。 谢星来确确实实的死了,在他交付给暨杳霜心的那一日。 万物有灵,没人说话的日子,暗牢内的鼠妖竟然化了人形,因为它的胡子只长了一边,暨杳给它取名半须。 这些时光便是半须陪她一同走过,一神一妖,抛弃了种族的偏见,竟然无话不谈。 被关在暗牢中的日子看不见天日,自然也不知道今夕是何年,直到暨杳的肚子一日日大了起来,谢若望竟然怒不可遏地想要将暨杳腹中的孩子杀掉。 一道道锁链栓住了曾经的神女,她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极天之境的掌境。 殷禾见过许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却没想过竟然会有人如此令人作呕。 谢若望是个真正的禽兽,他竟然在暨杳即将临盆之际玷污了她。 那些不堪入目的景象和痛不欲生的哀嚎声像是砸在了殷禾的心上,她只恨自己不能冲出这具身体将谢若望五马分尸。 裙下的血像是一条小溪似的缓缓流着,暨杳面色苍白地望着那流不尽似的血,口中喃喃着:“好疼啊……好疼啊……我的孩子……” 孩子要出生了。 “好痛……好痛……” “救救我的孩子吧……谁能来救救我的孩子……” 殷禾听着那一声声的泣血似的求救声,她感她所感,目之所及皆通过暨杳的视线,浓重的绝望在她的心底漫延开。 须一急得头上的毛都要炸开,可是它除了会化成半人的形状和打洞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没人救得了她。 除了谢若望,没人打得开这些锁链,这些专门为了她而特制的锁链。 “轰隆”一声,黑暗中被破门而来的光线所照亮。 玄桑站在暗牢前,双眼通红地看向暨杳:“对不住,是大哥的错。” “这个畜生!”玄桑咬牙切齿,他还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却第一时间来到了这里。 暨杳不知道他知道多少,又明白多少,她只求他:“救救我的孩子吧,求你了。” 随着一声婴啼之声落地,暨杳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跪倒在一地狼藉的血污中。 玄桑掌中聚出一道灵力,于暗牢中接过那个孩子,他还啼哭不止,像是在抗议这个对他十分不友好的世间。 “他……叫什么名字?” 暨杳的目光落在玄桑的怀里,目光中的温柔浓得快要溢出来,她像是要将这孩子的面容深深刻在脑子里似的久久凝视着他。 良久,她轻声问玄桑:“外面,现在是什么天气?” 玄桑想起来时路上的景象,道:“下雪了。” 暨杳闭了闭眼,像是在感受那些不存在的落雪一样,道:“就叫他泛雪吧。”
第61章 回忆戛然而止, 殷禾眼前的画面陷入黑暗。 再次睁开眼时,又一次回到了这间石室,对面的半须站在她的眼前, 目光有些怔愣, 像是也同她一样,回到了那遥远的过去。 殷禾干脆一撩裙摆, 席地而坐,她看着半须, 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从手中拿出那面善恶同心镜,心中忽然有了一个猜测,但她现在还不敢肯定。 半须道:“镜、子、看……” 殷禾顿悟,把手中的镜子递给半须, 她明明记得,在暨杳的记忆中,半须说话并不是这样的。 想来应该是半须在此地镇守多年, 许久没有开口说话导致的。 只见半须接过那面镜子, 爪子抱住镜子贴在胸口, 低下脑袋轻轻蹭了蹭, 这是一个充满了怀念和依赖的姿势。 他磕磕巴巴地向殷禾诉说着后来的那些事情, 从一开始的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到后来也渐渐变得流畅起来。 “阿杳的孩子在被送走的途中出了意外, 玄桑为了保护那个孩子受了重伤,我也不知道谢若望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只是听说从那之后他便离开了羽山。” 殷禾沉默地听着半须说的话, 终于明白了为何这些年玄桑只字不提关于羽山的曾经, 为何他衰老地比常人都要更快些,为何他提起羽山时总是那样沉默又痛苦的神情。 半须接着往下说道:“折桂之宴上, 暨氏神族的所有人都被……” 顿了顿,像是难以说出口似的,“分吃了。” 殷禾的大脑像是被撞钟击中似得轰鸣作响,她有些不太能理解那句话的意思。 嘴里像是卡壳了一样好一阵说不出话来。 “分吃了……是什么意思?” 半须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谢若望炼出了一种专门对付神族的祭神锁,有人发现食用神族之肉便能修为暴增,神族之骨埋于地下,能令毫无灵气的地脉充沛起来。” 殷禾越听越心惊,几欲作呕。 这和杀猪宰羊有什么区别? “后来呢?” “后来他们凭借神族的力量推翻了当年三界互不干涉的契约,将七荒丢入了幽冥海,封印了魔界。” 殷禾冷笑一声,怪不得七荒会那么暴戾,她甚至都有些感同身受了。 半须慢慢靠着墙壁坐了下来,“不过,他们都得到了报应。” “什么报应?” 半须却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她站起身,环视了周围一圈,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这里,是不是就是当年的极天之境?” 不是伏羲谷的极天之境,而是真正的,已经湮没百年的那个神族居住的地方。 半须望着她,点了点头:“是。” 她伸手摸了摸半须的脑袋,声音带着温柔的安抚:“真是辛苦你了。” “你守着他们这么久,不累吗?” 半须摇了摇头,道:“阿杳之前对我说过,怕以后找不到回家的路,我便为她守着。” “有朝一日,等到拿着善恶同心镜之人来到这里,她便能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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