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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啊，那个蒋为舟长得极丑，脸上一块块的红斑，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岂不就像风筝画了图案的纸面？” “我啊，再赐这个风筝一个名，就叫做….美人风筝 出自近现代•惺伯民《丁已二月成都纪乱竹枝词》：东门更有伤心事，忍把风箏放女娃。 古时军阀欺男霸女，所谓“风筝“是一种杀人方式，即以肠为线，把人从墙头上扔下去，当成风等放。 。如何？想来那个丑女这辈子都没被人叫过美人吧？如今，她可还要感激我才对。哈哈哈哈哈哈。” 王考嘉看着眼前放肆大笑的张翔，心中一瞬间就想到了自己曾经死去的妻女，接着又想起蒋为舟所说的自己双亡的父母。 他面无表情地对张翔拱了拱手。随即给了下面人一个眼神。 接着，那位被吓到了的老汉就被新来的叛军排挤开了。 他们直接划开了蒋为舟的肚子，依张翔所言，放出去了所谓“美人风筝”。 蒋为舟坠地之时，意识还没完全丧失。 她确认了一件事，就是隔得这么远，确实可以把人看的很清楚。 她刚刚看清了吴系民的表情。 想来自己的母亲，徐婉也一定看到了自己吧。 战争在她落地的那一刻彻底爆发。 抛车、填壕车、浮桥、云梯，都来了。 蒋为舟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视角看到了这一切。而这一切带头冲锋的是吴系民。 她觉得吴系民多少有点不理智了。他那么会打仗，如果不幸被杀，谁来带兵呢？谁来指挥呢？ 等到吴系民赶到蒋为舟身边的时候，蒋为舟的身体已经凉了。 吴系民抓着她的尸体，一时都有点发懵。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早知如此，当初他就该在正阳县把小姐送回去。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在小姐提起军变时问小姐要不要和自己一起。 早知如此，他就不应该让小姐一个人留守长安。 可是这世上没有早知如此。 吴系民第一次觉得心里非常难受，特别难受。想要嚎哭又嚎哭不出来。 他感觉有一股特别强烈的情感在心中想要喷薄出来，但是又似乎始终差了一口气。 那是什么？ “将军小心！” 当即有一个士兵举着盾牌挡在了自己和蒋为舟的前方。盾牌遭受到了重重一击。那士兵的表情都够呛。 “你自己小心！”吴系民对他说了一声，当即把蒋为舟的尸体重新放下。 但就在放下时，他突然摸到蒋为舟的左肩部怪怪的。像是有东西。照常摸着不觉异样，一用力反而能觉查到似乎有硬物。 吴系民当即拿剑一刀划开她左肩的衣裳。 衣服里什么也没有。一层一层的划开下去，直到最后就暴露出了蒋为舟的皮肤。 吴系民对着位置按了按，一按果然发现硬物就在其中。吴系民又对小姐说了声：“小姐，多有得罪了。” 说罢一刀划了下去。 果然，随着些微的鲜血流出，分开两侧的皮肉，她的骨肉里粘连着一枚鱼符 佛教中，《楞严经》曾以这种方式从印度传至中国 ，还有一封写在绢丝上的信。拨开上面长起来的血丝与黏膜，吴系民把它们取出。 打开绢丝，里面书写的材质很特殊，字迹依旧清晰可见。 “禁卫军随民至城南40里山洞。鱼符可调用。为舟。” 当即，吴系民的脑子一懵。 蒋为舟，她猜到了他们会到这一步！ 再一细想，按照这种骨肉粘连的程度，她几乎一进长安，就把信件和鱼符藏到了自己臂中。再想到她方才城墙上的表现，所以她今日是故意来到城墙上的，为的就是把鱼符和信件传递出来！ 吴系民的眼泪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他红着眼放下蒋为舟的尸体：“张拷！保持正面进攻。” “是！”张拷听命后看见吴系民回头跑去。 “将军去哪？”他大喊。 “还有一支队伍！”
第十八章 后来的一场大战足足持续了半年多，直到了来年春天，一切才都恢复了平静。 吴系民带兵走在回长安的路上。走到城门口，他突然看到了许多燕子从城中往城外的树林飞去。 吴系民觉得有些奇怪问张拷：“这是怎么回事？” 张拷想了一会回道：“想来或许是在城中找不到家了，所以只能去林木中筑窝。 出自 司马迁等《资治通鉴》：春燕归，巢于林木。 ” 吴系民愣了会神，看着燕子飞了好一会。 在新国家的登基大典后，吴系民上了长安城的城墙，上了那一处最高的哨台。 他看到了城外，看到了城内。想到了蒋为舟曾从这里落下，如今自己又在这里登上。 一切都百废待兴，一切都是血洗后的新世界。 后来的若干年，他都牢记蒋为舟当初对他的那番教诲，将国家治理的很好。 只可惜，蒋为舟带领的那批老将后来都死了，这世上就只剩吴系民和身边的王考嘉还记得蒋为舟了。他让史官把蒋为舟记了下来，又追封其为忠烈大将军。 接着他开创了选举制度，并配套了一整套完整的监督法来保障选举的公平公正。临死前，他把权力都交到了下一任的手上。 死后，吴系民把自己葬在了蒋为舟身边。 眼前从一片晦暗逐渐变得光明。 吴系民到了阴司。 站在三生石旁，吴系民一眼就在自己过往一生的记录中看到了蒋为舟的名字。 这一世，她肯定早就投胎了吧。 因着这一世的杀孽比不过这一世的功德，吴系民刚到了阴司不多时，就被小鬼带着去投胎。 这时，突然间阴暗的地府里有华彩流动，从天而降一位俊美异常的男子，落在了吴系民面前。 吴系民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周围人都对那男子行了一个礼，吴系民依葫芦画瓢也对他行了一个。 而那仙君却只盯着吴系民看。 吴系民问道：“仙君找我有事？” 柳幸不言，只是把手放在吴系民的灵魂之上，一股流动的力量很快伸进了吴系民的四肢百骸之中，一股温热的感觉像是蚂蚁的触须一样，在随着此刻并不存在的经脉游走，触探。 而吴系民更是诡异地感受到他的体内此刻似乎还多了一个维度——时间。这具灵魂像是一样暗含机关 的器物，对面的人轻而易举地打开了吴系民自己都不知道的开关，无数的时光突然间地在灵魂中伸展开来，任由柳幸探个够。 这些奇异的感觉不知持续了多久，在柳幸收回了他的手时都消失了。 柳幸面无表情地看着吴系民，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给吴系民下个定论：“一介凡夫而已。” 接着他看了一眼对自己好奇不已的吴系民缓缓开口道：“你喜欢蒋为舟？” 吴系民此时惊讶了一下但没有回答。 柳幸又道：“你在位四十三年，为何未娶一妻？是因为她吗？” 吴系民道：“这跟仙君有关吗？” 柳幸微微皱眉：“我问你答就是。” 吴系民道：“我未曾娶妻自是因为未曾遇到心仪的女子。我也没有皇位需要我的子孙去继承，自然也无娶妻的必要。” “那你死后为何要葬在蒋为舟的身边？期待和她再有来生？” 吴系民看向柳幸道：“葬在她的身边，是因为我和她曾一起并肩作战，她对我有帮助、有教导，我确实对她有一些依恋。至于什么来世，我不敢高攀，亦不敢通过什么方法来捆绑她。一切不过随缘罢了。” 接着吴系民开始反问道：“仙君认识蒋为舟？她已经成仙了吗？仙君是专为她来找我的吗？她是仙君的手下还是….” 吴系民其实心里猜测对方该不会是蒋为舟的仙侣吧？但他不想说出来。 柳幸看着吴系民沉默了一会。他没想到让蒋为舟下来，竟还给她送来了一段尘缘。 其实，他之所以来找吴系民，也是因为在蒋为舟死后，他也曾下到地府中同蒋为舟有过一番对话。 他对蒋为舟道：“如今，你也已经历了两世悲苦，可纵使如此，这世间的悲惨与罪恶也不会因你而减少一分一毫。这样，你确定还要继续下去吗？” 蒋为舟则是拱手回答：“确定。” 柳幸微微皱眉：“故意逞强可没什么意思。” 蒋为舟对柳幸笑笑：“鄙人不敢。我什么惨状仙君都一清二楚。” “我知道，仙君和其他众仙总以为我是因为修仙太过顺遂，所以才贪图人间快乐想要下凡。但请仙君想一想，好歹我也是个成仙之人，我也曾游历山川，我也曾从这人间诞生，长大，磨砺。人间本就这番悲苦，我又岂会不知？” 柳幸望向她。 蒋为舟继续道：“实际上我不仅知道，反而相比那些一直身处黑暗的人们，我更相信这世间有美好的存在，比他们更能坚定地在一条漆黑的路上走下去，因为我曾见过太阳。因此不论仙君给我安排了什么命格，还有多少悲苦等着我，我都依旧会选择一次次地在此轮回。何况，这凡世之间还有与我志同道合之人。” 也正是因为蒋为舟的这番话，柳幸对这个“志同道合之人”也有了一丝的好奇。他使用仙术探明了吴系民的学识、能力皆来源于哪里，这种同蒋为舟相似的信念从哪一世诞生？他与蒋为舟又是否有着什么因果纠缠？ 可当柳幸翻看了此人过往的前五百余世后，发现他都只是普通芸芸众生的一员而已。 而言谈之间，柳幸能感受到吴系民对蒋为舟的钦慕之意，蒋为舟也同样视吴系民为知己。这一点使柳幸不由心想，倘若你也是如自己一般的草木之人，你们二人还会如此惺惺相惜吗？ 柳幸始终没有回答吴系民的任何一个问题，手只轻轻一推，就将吴系民推进了忘川。 下一世，又开启了。 傍晚，奉化县，村头张屠夫家。 家门敞着，外头人能一眼看到屋里。 煤油灯点着，客厅正中是一张木板桌。桌子只有三条腿是好的，一条腿有些松动，下面垫着柴火片。 桌子上有烧好的饭菜，蒋为舟则坐在桌边等着她的丈夫张海天回来。 等到夜晚的星星全都亮了起来，蒋为舟的肚子饿得“咕咕”叫，终于她站起身，把家里大门关了。 今天的丈夫估计又是在外面吃了。 又去卧房铺好了床，蒋为舟实在饿的不行，她看着碗里的两三根青菜直掉口水。 于是拈起一根放到嘴里，嘴巴刚张大。 “砰！”的一声巨响。 “臭婆娘！又偷嘴！我教没教过你，我吃过了你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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