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走得很急,看来是急于摆脱陈琮,奈何陈琮腿长、步子大,紧追着何欢不放,何欢也没办法。 陈琮也看见肖芥子了,愣了下之后,小跑着过来,问她:“怎么样?” 何欢趁此机会,一溜烟地窜了,还记恨似地瞪了肖芥子一眼。 肖芥子摇头:“没找着……你衣服兜多,帮我装点东西。” 她身子微侧,借着身体的掩盖,把人参晶、煤精镜一一递给陈琮,又问他:“颜如玉在哪呢?” 陈琮回答:“还在停车那,他是坐镇的,轻易不挪窝儿,用对讲机跟手下联系,怎么了?” 肖芥子沉吟:“徐定洋的那个手下,跟我说了句很奇怪的话,她让我……” 说到一半,蓦地“咦”了一声,盯住高处的一处,不说话了。 陈琮循向看去。 是有一棵树的细枝折断了,垮垮地松垂下来,随风摇摆,乍看上去,像一根虚垂的绳子。 他拿手在肖芥子眼前晃了晃:“你看什么?” 肖芥子呢喃出声:“绳子……” 姜红烛除了爬之外,还喜欢用绳子,在阿喀察的时候,屋内垂满了绳,方便她晃荡着来去,她可谓是个用绳好手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的贴身行李里,除了蜡烛,还有端头带钩的绳子,只不过到了景德镇之后,一直住酒店,绳子就收起来了。 红姑还可以用绳子! 这儿附近,哪里能用得到绳子呢? 肖芥子伸手抚住胸口,觉得自己又要喘不上气来了。 崖口!那个她远远望了一眼、就略过的崖口!
第95章 廖飞跟着李宝奇上了崖口。 太阳快落山了, 不是很艳的夕阳,颜色疏淡,只给远近的云层镀一点点冷清的薄红。 崖口上安排的那人不在, 李宝奇左右好一通张望, 气得跳脚:这哥们也是死脑筋, 让他找有没有隐蔽的下山道, 他就真的一路沿着往下找,而今找得……人都快下山了。 高处传来嗡嗡的声响, 是无人机放过来了, 这一次放得低,李宝奇还扬起手跟无人机打了个招呼:如果他没猜错, 这是何欢放的那架。 廖飞冷笑:就让你再玩会吧。 她故意说崖口有隐秘的下山道, 就是想让李宝奇差人去看、把崖口那人支开, 想不到这么顺利。接下来, 希望刚刚那个年轻女人能如她所愿般“拖住颜如玉”, 这样,她逃跑就更容易了。 姜红烛她不能放过, 但她分得清主次,不管徐定洋在不在颜如玉手上, 逃跑才是最重要的:不在,她逃了皆大欢喜;在, 她逃了才能谋划营救。 她走向一棵树边,用脚拨开围树一圈的小石块。 石块堆得很密, 几乎延到崖口边, 她很谨慎地控制力道, 没让边缘处的碎石尘屑往崖下掉。 这棵没有, 她冷漠地抿着嘴, 又走向下一棵。 李宝奇注意到了:“怎么着,这几块小石子底下还能藏人?你要是怀疑人在地底下,怎么不拿把铁锨,把这一带翻一遍呢?” 廖飞语气尖刻:“你管得着吗?” 李宝奇虽然烦她,倒也记得颜如玉说她“心机重”,觉得她绝不会无缘无故拿脚拨小石子玩,但又不便靠近她,毕竟这是在崖上,她手里还有刀——于是去到她拨过的那棵树下,也拨翻了一回。 没什么不正常的啊。 无人机大概是没什么发现,嗡嗡嗡地往回撤了,廖飞又走向第三棵树。 她照旧是用脚先踏拨,这一次,她脑子一激、浑身燥热,猛然伏趴下去,双手慌乱地往外拂拨,失声大叫:“在这!老太婆在这!” 她看到了绳子。 是一根绳子,如同一条毛巾挂着脖子、正挂在树根处,分了两条紧绷延伸至崖下。怪不得几棵树底下都堆了碎石块,是用来遮挡贴地的绳子的!只堆一棵树太扎眼了,是以每棵都有份。 李宝奇大吃一惊,急奔过来:“哪,人呢?” 廖飞指绳子,激动到语无伦次:“看见没!怪不得找不到,老太婆挂在下头了!” 靠,还能这么玩!李宝奇只觉两条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下意识往下探头。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瞥到白光骤起。 颜如玉的话电光石火般闪过脑际。 ——注意点啊,她现在手里有刀了! 他急往回撤身,但来不及了,冰凉的刀锋自他脖子一侧急豁而过,李宝奇怒吼一声,一手去捂脖颈,另一只手蒲扇般直扇过去。 这一巴掌拼尽全力,力大无比,廖飞只觉右耳闷雷般轰的一下,整个人被扇滚开去,挣扎着起身时,眼前都糊影了。 她晃了晃头,感觉右耳的耳道内暖暖的、黏糊糊的,伸手去摸,摸了一手的血。 李宝奇也站起来了,身子晃晃荡荡的,捂着脖子的指缝内开始往外溢血,他脚步虚浮,难以置信似地盯着廖飞,像是不相信这女人会突然下狠手。 廖飞嘿嘿一笑,单手撑地,后背微躬,看准李宝奇的下盘,猝然往前一顶:李宝奇站的位置离崖边不远,整个人又因受伤而恍惚,这一下,足可把他顶落崖下。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她刚扑出去,有架无人机嗡嗡响着直扑而至,正砸在她脸上,飞转的螺旋叶在她右脸处飞快绞旋,廖飞惨呼着挥舞胳膊扑打,霍然觑了个空,一把抓住机身、狠狠砸在地上。 同一时间,李宝奇踉跄着倒坐在地。 *** 李宝奇猜的没错,崖口上的无人机就是何欢放的。 这无人机机型偏老,遥控距离不到一公里,颜如玉老待在一处放,覆盖区域有限,所以何欢想着“走远点”、“放得更远”。 他人没到崖口,机子先到,俯瞰之下,也没什么特别的,是以换了个方向,机子也随之回撤。 哪知走了没两步,忽然听到崖口方向隐约传来李宝奇的怒吼声。 他直觉不对,赶紧遥控无人机掉头回去,从屏幕上看出形势危急,不管不顾,先帮自己人,而后拔腿往崖上飞奔。 …… 廖飞喘着粗气,额头的血流进眼睛,她被打之后,本就有些视线模糊,而今看人看物,一大半都是血蒙蒙的。 她看几步开外的李宝奇。 他脖侧的血越流越多,几乎把半边衣襟都染红了。 不管这人了,放倒就行,这是个小角色,犯不上穷追猛打。刚那个无人机砸过来,看来很快就会有人赶到,她得速战速决、也速逃。 廖飞没带犹豫,铆足了力气,刀锋狠狠划过绳索。 她的设想里,绳索一断,没了支撑,必然极速抽落,下头悬挂的人会像沉重的秤砣直坠而下,而她会如愿以偿,听到沉闷但让人快意的砸响。 然而奇怪的是,居然没有。 难道是她想错了,这儿没人、又是老太婆故布疑阵?廖飞心下一凉,四肢并用爬近崖边,急探头俯身去看。 眼前一花,紧接着肩胛刺痛,有铁钩狠扎了进来,廖飞浑身发颤,惨声长呼,用尽浑身的力气仰起身子,她感觉有一大团东西被自己硬生生带了上来,紧接着,又是一扎,这一次,扎在了腰侧。 她痛得血泪齐流、滚倒在地。 被她带上来的那团“东西”松了手,撑地仰头。 廖飞看清楚了,那是姜红烛。 *** 当时,施救现场一片混乱,姜红烛趁人不备,爬进了出租车的后车厢,还扯了条毯子,把自己给盖住了。 她想着,肖芥子这一倒,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接下来,万事只能靠自己了。 死她是不怕的,反正这辈子活得糟烂,实在是活腻了,但谁也不想死得窝囊、死得悲惨——当然,能不死是最好的,她还想回家看看呢。 虽然她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还有没有希望回家了。 待到人走了,她迅速把车内外布置了一番,如肖芥子所料的,带走了重要物件,以及红蜡烛和钩绳。 钩绳,就是一条绳子,端头带有秤钩样的尖钩,她住的地方,譬如阿喀察,屋顶都会有横七竖八的小横梁,钩子甩上去即能挂住,多挂几根,就可以拽着荡着在屋里自由来去了:对比在地上爬,她其实更爱用绳,因为爬行的时候,她要仰头看人,但扯着绳子荡在半空,她可以俯视、至少是平视别人。 生死攸关,她也顾不得疼痛了,一门心思只想着在对头找来之前、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 然而一路爬,心越爬越灰,觉得这一次可能是真的天要她亡、大限将至。 直到她看到了崖口。 她小心地将绳子挂在了一棵树的树根处,又用碎石块满满堆叠,把绳身给遮盖住。而今身上“受伤”,手臂的力量不足以抓住绳子,她想了又想,五花大绑般、将两根绳头拴在了身上,小心翼翼地蹭着挂了下去。 不能空悬,否则身体吊在崖口左右摆荡,找过来的人只要稍稍站近崖边、往下一看就能看到她了。 好在崖下的山壁凹凸不平,颇有几处能下钩,拿钩子往那一卡,手臂稍稍用力,身子就被拉贴过去——这样,任谁站在崖边往下看,都只能看到崖底的几道涧水,很难发现她。 人在崖下,姜红烛长长舒了口气,觉得这一趟没准能蒙混过关。 即便过不了关,人参晶、煤精镜,她也分开藏了,总之,绝不能让人一网捞了个齐整。 …… 廖飞发现了绳子、激动地大喊李宝奇时,姜红烛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她甚至一度阖上了眼睛,静待绳索绷断。 然而听音辨势,上头好像有纷争,这纷争给了姜红烛时间,也让她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来。 ——她为什么要闭目待死呢?她被人被命摆弄了一辈子,这一次,如果有人向着她挥刀,她为什么不能连刀带人、拉下来一起陪她呢? 她趁着这间隙,将绳索一端的钩头卡在了崖边,借着钩头的力,慢慢松掉身上捆绕的绳子,同时用另一只手,死死捏紧了另一个钩头。 这等于借助一个卡着的钩头承载了全身的重量,好在,她只有半个身子。不过即便这样,她也撑不了多久,她赌一把,赌时间,赌人生尽头处,她能有点运气。 有个人,探头俯身下来了。 姜红烛毫不犹豫,一钩子扎了进去。 她原本以为,能带得这人跟她一起落崖。 没想到人在性命攸关时刻,迸发出的力量是巨大的,那个人居然把她的身子给带了上来。 既然搭上了便车,那就搭得再稳点吧,毕竟一个点支撑不牢,她另一只手扬起,又是一钩。 *** 廖飞痛得哆嗦,待看清是姜红烛时、想到今日种种都是拜她所赐,一时间也忘了自己本来是要逃跑的,恨得嚼穿龈血,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怒吼了一声,直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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