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不怕有掠食者吗?” “怕啊,但是她现在身体虚弱,大部分时间就是要睡觉休养,没办法。” 她边说边发动车子:“所以我想了个法子,现在不是跑出租嘛,我把她的人参晶连同部分行李寄存到城外了,暂时性、物理性的,人石分离。” 这倒是个法子,陈琮又看计价器,这才发现计价器早坏了,的票打印机上还连了小半截纸屁股,怪喜感的。 他问:“才半天不见,怎么又干上出租了?” *** 肖芥子倒不是想干出租。 当时,她在行栖门口上了出租车,一时间没个明确的目的地,就借口城市采风,请司机带她在市内兜绕一圈,顺便也借这时间缓缓脑子。 有人拿着她的照片到处查问,留在行栖肯定是不安全的,换一家旅馆也行不通,但拍拍屁股就跑也不好,万一陈琮被抓了呢?被严刑拷打呢?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暂时先留下来,毕竟朋友一场,她得探听一下陈琮的情况:万一能救,顺手搭救一把。万一救不了,上柱香也是好的。 但怎么留呢? 肖芥子盯着出租车的计价跳表,忽然有了主意。 这两天打车,她也注意到了,这儿的起步费不高,市内短途,不到十块钱就能搞定,也就是说,开出租车挣不了大钱,赚的都是辛苦费。 她告诉司机,自己要在周边玩几天,想包辆车又嫌贵,请司机帮忙留意一下,身边的同行朋友,有谁是刚好有车、这几天不用的,白放着浪费,不如租给她、多少赚点贴补。还强调自己预算有限,好点的车租不起,“越破旧越好”,不嫌弃。 最后,在司机的牵线搭桥下,以140/天的价格,租到了这辆快要报废的出租车,不能运营载客,但可以代步。 肖芥子洋洋得意:“这样一来,一举多得。” “首先,我有了车,可以四处跑了;其次,晚上可以睡车里,住宿问题解决了;第三,白天口罩一戴,我就是个开出租车的,我就算在颜如玉身边开上七八个来回,他也不会注意我,这叫灯下黑;第四,和你接头见面也方便,上车说事,说多久绕多久,说完了下车走人,别人看来,你只是打车坐车而已。” 说完,把自己的手机扔给他:“喏,把我的新号存一下。做事做全套,名字就写‘出租车司机老王’。” 陈琮听得叹为观止,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到这种点子的。颜如玉想破了脑袋找破了天,也想不到这人会忽然晃晃荡荡干起了假出租吧? 说完了自己,肖芥子关心起陈琮这头:“你呢,今天怎么样?怎么会突然给我发示警消息?还有,你诈到颜如玉了吗?关于你爷爷,他怎么说?”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个,陈琮又郁闷了。 他叹了口气,脑袋往车座头枕上一搁:“你慢慢开,我慢慢给你讲。” *** 陈琮尽量讲得简明扼要,饶是如此,讲完时,也已经差不多十一点了——车子正缓缓驶上老桥,说来也巧,正是颜老头出事那晚,两人散步途经的老桥。 老桥上静悄悄的,半天上依然挂着一轮弯月,比前两天的要瘦一点。 肖芥子把车子缓缓靠边停下。 信息量挺大,她得静下来消化消化。 先是惊叹,觉得这字谜真是很有意思,一旦熟练掌握,比很多加密的密码还好用,因为很多密文,一看就知道是加了密的,观者会想方设法解密。但传统字谜,谜面成文,谜底也成文,颜老头以及颜如玉他们,不是不精明,而是实在没接触过,不会往“设谜”那方面去想。 她也想学,总感觉学会了,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场。 继而又觉得,“画皮”这种事,既合理又荒唐。 她说:“‘画皮’这故事,放在《聊斋》里是成立的,志怪小说嘛。但是放在现实生活里,很难解释,如果陈天海已经不是陈天海了,那他皮下是谁呢?我说句不合适的,你爷爷那么老了,这个人真为贪图皮囊,也该选个年轻力壮的啊。” 陈琮苦笑:“是啊,我也想不通。而且,你是没看到我爷爷现在的状态,正说着话,突然就打起了瞌睡……行将朽木了都,这样的一个人,真看不出来有什么必要要‘小心他’。” 肖芥子也想不通,车内一时静默,隐约能听到桥下的流水声。 就在这时,车后响起姜红烛幽幽的声音。 “他装的。” 两个人都忘了姜红烛还在车后,乍听到声音,都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陈琮很快反应过来,他一把掀开帘子:“你说什么?” *** 姜红烛静静地躺在车后座上。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她虽然没了腿,但有胳膊有手,可以在地上爬,可以抓着吊绳来回挪动身子,甚至可以凶悍地对人发起攻击。 但被徐定洋“进补”过之后,她就动不了了,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被撕咬过的血窟窿,稍一挪动,哪哪都疼。 所以眼下,她只能躺着,听听声音、动动眼珠子,或者虚弱地说几句话。 她用独眼冷冷瞥了下陈琮:“你聋了吗,我说,他是装的。” “他为什么要装?” 姜红烛冷笑:“他只能装,而且还会一直装下去。他要是不装痴装傻,正常和你聊天,很快就会被你识破了。” 肖芥子瞬间毛骨悚然:“红姑,你的意思是,确实是‘画皮’?陈天海的皮囊底下,现在装的是另一个人?” 姜红烛没说话,冷白色的月光透过车窗,照在她半毁容的脸上,映出她嘴角艰难牵出的一抹讥诮。 她喃喃了句:“这个老东西,当初灌醉了我,从我这里偷走了东西、套走了话……活该,报应。” 陈琮脑子一激,脸涨得通红,正想说什么,肖芥子一把攥住他的胳膊,用力掐了一下,尔后撒开手,也不看他,欠身向后,柔声问姜红烛:“红姑,他是不是套走了话,却没能理解话的意思、错误操作了?” 姜红烛还是没说话,但看那笑容,分明更欢畅了。
第85章 姜红烛这幸灾乐祸又讳莫如深的表情看得陈琮心里来火。 事关陈天海, 他急得要命,想追问又怕自讨没趣:自己这身份,姜红烛估计懒得搭理他。 果然, 姜红烛缓缓闭上眼睛:“陈天海偷了我的东西, 这小子戳瞎了我的眼, 我知道的事, 为什么要告诉他?想知道,先把眼睛挖出来赔给我。” 陈琮咬牙, 这老太婆, 果然想搞事。 肖芥子以眼色示意陈琮别急。 她想了想,笑嘻嘻的:“红姑, 一码归一码, 把你从徐定洋那救出来, 陈琮是帮了忙的, 今天也多亏了他发信息提醒, 不然,我们就被何欢给堵住了。” “颜如玉现在到处在找我们, 陈琮跟他关系不错,明天又要过去走动, 你卖陈琮一个人情,回头有什么突发状况, 他又能给咱们行方便,互惠互利, 这不是挺好吗?” “非要他一只眼, 那玩意儿不能吃不能补的, 要来干什么?现在他有利用价值, 咱就先用他呗, 回头利用完了,再跟他算账也不迟。” 陈琮在心里说,老王师傅,你大可不必说得这么露骨。 姜红烛沉默了会,估计是反复掂量,觉得这话有理,终于重又睁开眼睛:“那说完了,让他立刻下车,滚。” 肖芥子赶紧点头:“对对对,听完了就让他滚。” 车在桥上终究碍事,她看了看左近,把车开去了桥底下、河岸边更为僻静的地方。 *** 姜红烛开场就来了句大的:“不管是‘野马’还是‘春焰’,到如今,都已经是强弩之末,早过了兴盛期了。” 肖芥子嘀咕了句:“有吗?” 现代科技发展,又国泰民安的,各行各业,不是应该迎来又一轮大复兴吗? 姜红烛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哼了一声:“那些老行当、老手艺,本来就是在渐渐消亡,别的不说,光戏台上那些绝技、漂亮活儿,有多少是能传下来的?” 陈琮默不作声。 内心里,他认同姜红烛的话:和那些做古董首饰的同行交流时,对方最常感叹的话就是“这工艺,现在找不到啦”,问起来,不是没人教,而是没人学——精细的工艺传承耗时耗力,在这个浮躁的赶路时代,很少有人愿意静下心去尝试了,即便有,也大多浮光掠影,很少会去钻研精秘奥义。 “‘人石会’起于宋末,元明清三代,巅峰期是在明代,这一时期,也是魇神庙被启用、香火最兴旺的时期。” 魇神庙? 陈琮没忍住:“不是说魇神庙那段,是最黑暗、最反人性的一段时期吗?‘人石会’自己的人,都羞于提起。” 姜红烛“呵呵”笑了一声,阴阳怪气:“是吗?那这就是提起裤子不认人了,野马春焰,现今的很多操作都得益于当年,比如……” 她想抬起手,手臂颤了又颤,终究是气力不济、又放弃了。 “比如在人入石之后,以铁器钉人手足,人在石头里就等于是被定住了,不能走,也不能挪。” 肖芥子恍然:“那用血浸泡石头……” “一样的,石头被认为是有灵气的物件,是有能量、气场的。拿血去浸泡,等同于污染。最终的目的,都是让你在石头里如困如缚、任人宰割。” “这法子很邪门,但不是春焰原创,这套操作,最早就是来自魇神庙,春焰……最多是奉行者。” …… 魇神庙时期,属于少有的养石“狂热时代”,紧挨山脚的村落,几乎都被养石人占据。 他们还不是普通的养石,更像是头脑发热的研究人员,引朋会友,热切交流,以提出各种天马行空的设想为荣,但并不徒托空言,也尽一切努力,积极落地验证、实施。 姜红烛说:“魇神庙里头的空间不小,四壁和底下,都有‘蝉洞’,你们可能没见过,农村见得多。夏天,知了从地下爬出来,地上就会留个指头大小的洞。” 魇神庙里遍布的“蝉洞”当然比知了洞要大得多了,一般都能容得下一个人。洞口加装小门,就能供人在内清修、闭关。 非要类比的话,有点像诡秘简陋山腹版“独立自习室”。 当时,“人石会”负责管理魇神庙,这儿被当作无人打扰的清净之所、适合养石的“阴间”圣地,外头有专人看管,负责为里头的人提供简单饭食和定期收理污秽。 肖芥子纳闷:“这些人在里头,不怕石虫子吗?” 姜红烛没搭理她,继续说自己的:“那些进去闭关的人,会把自己的设想和进行的实验记录下来,当然了,南方的山地潮湿,写在纸上的,早就朽烂了,能被我看到的,都是刻在石壁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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