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人看着她。景元琦从未见过这样的表情。是宫人请求她时扬起的脸,是弟弟妹妹抬头要她陪他们玩耍时胡乱牵扯的手,还是出嫁当天皇帝眺望她时惆怅的叹息?她不禁错开对视的眼神。奇异的感觉,让景元琦整个思绪都彻底混乱了。 男女交合之事他们婚前也被教导过,但一直没能彻底实施。夫妻二人只待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将彼此完整拥有。恰如流水迢迢,而落花有意。 还是不经意让他又缠了上来。她理应有所回应的。容亘的手慢慢擦过她的肩膀,勾上了她的亵衣,她能感受到他的犹豫和害怕。景元琦伸出手,把他的里衣拽开了一大半,胸膛就那么裸露在她呆滞的目光之中…… 容亘如梦初醒,望着景元琦,尚可维持思考的理智呼唤着:过了今晚,他再也不能把她当妹妹看待。他该以什么目光去审视他的妻? 对啊。她本就是他的妻。他似乎本来就不应当因为一时的羞涩说服自己把她当妹妹。 身下美人香鬟堕髻,华贵柔软的衣料底下是滑腻的肌肤。平时的她似娇俏少女,此时床榻上的她眼波流转,眉梢微红含春,多了几分容冶之色。她勾开了自己的衣裳,就说明她也想要他,不是吗? “殿、下……”他想多唤唤她,内心本想叫她名或字,却喊出了这个称呼。但是这种敬称在此时此刻公主的绡帐中,早已没有那种矜持稳重的意味,随着过往的一并情动,话语未尽之时,只留下他与她皆知的缠绵悱恻。 “我……的……”他吻住了景元琦的唇。容亘的一只手固定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脖子上。这种姿势让景元琦很不适应,她也学着,按住了他的脑袋。容亘一阵颤抖,立马加深了这个吻。 景元琦起初还能坚持,后来她不禁抵抗,扭过头:“够了,够了……” “好……” 容亘松开了她,但并未起身,而是自下颌流连到她的胸前。 景元琦不知道自己该睁眼还是闭眼。她的脸庞很烫,而容亘的吻更烫,似乎将烧热的糖浆浇在她的身体上,灼熔着她的肌肤。 “唔,不……”容亘终于辗转至她有点害怕的地方,含住了她的一个乳尖。这激得她一下子睁开眼,惊呼出口。 平时她说不,容亘自是不会违反,更何况他一向对她百依百顺。可这时,容曜瑞恍若未闻,甚至更进一步,不仅轻咬着乳尖,用手抚弄着她的另一只乳房。 “容亘……你别太过分……”她忍不住轻喘,嘴上亦不饶人,嗔怪道。 容亘抬头看向她,脸上早不复平日的冷静自持,满满都是初次萌生的情欲。 “公主……床榻之事,本就是要过分的。” 容亘喃喃自语道,声音渐渐小了。他似乎听懂了她的责怪,又没听懂她的羞涩。他再度俯下身,舔向另一只没有被唇舌占领过的玉乳,而他的手,正要拉下她的裤…… 景元琦咬紧牙关,他真是太过分了。她回忆起之前画中的内容,好,那么她也不客气了。 脚触碰上了那个坚硬的东西后,她立马后悔了。容亘的脸色变得更加奇怪,他赶忙压制住身下人不安分的腿脚,深深呼吸了一次,才忍耐地说道,“阿琦,莫乱动。” ---- 儿童车
第二十四章 江南欲折莲
“嗯,我不乱动就是了……”景元琦乖乖回应着。 她哪会知晓,一时之欢愉,所付的代价需余生来作偿?不过即使要后来的她去醒悟和愧疚,她也至死执迷不悟,只求醉生梦死。 少女绰约窈窕,袅袅婷婷,立于花林之中。她生来便是如此,看顾陌上媚色,便锁定风流入怀里,至于随后追上她的孽债果报,等她成鬼了才还。 容亘平时被人说年少装正经,怎么容家如此多的轻浮子弟,竟有他这么个不染尘埃不欲世俗的人物。后来虽入了帝后眼,他也以为是自己与生俱来的教养,不曾在意那些阿谀奉承。现在才知,他一样禽兽浪荡。只是容亘能忍耐。 桃蕊新绽,一捎新江,就那么汪洋恣肆开去东海,再难停止。雨丝牵绕在交叠的身躯之上,万物相生相克,由淋漓的水生出熊熊烈火,要把所有莽撞的影燃得细碎。 啪。 被恩爱夫妻遗忘的皇帝折下一枝红杏。接着,花颅落入淤泥中。 前来禀报的侍女于春日野穹里打了个寒颤。她对皇帝关心女儿女婿房事一事很是害怕。侍女是宫内新人,被皇帝送进公主府前曾见过一个白发宫女。宫女要她小心,因为这个公主是——后来白发宫女进了中宫,去服侍病了的皇后。 传言死而复生,醉又复醒,同地上罪恶和地下冤魂一样,试图崩裂这春的倚靠,这王宫所寄居的土地。 “我恨她。” 皇帝没由来地一句。 他仰望悠悠苍天,几十年来只要他想起她,想到以前的那些时光,一仰望就会是这般阴沉的天和浑浊的云。从那些裂纹滴漏下来的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忍不住笑了。血脉的牵连,血脉的传承,他必须守好她与他的血脉。 就拿那个信,定个莫须有的罪吧。 皇帝袖手,走远。深衣荡开一池未发的莲荷,任由污泥浊水侵占净池。 最近建康不太平,东宫也感受到君父的不悦。景珺的冷酷并不是暴虐无道发疯杀人,而是恶毒地推所有人步入深渊。景令瑰上朝,听见父亲宣布要严惩反叛孽党,他浑身发冷望着父亲平静无波的面容。 那阿姊和容曜瑞怎么办。那日他所见是平常书信,更是早年前的往来,但如果按今日父亲的意思,恐怕真的会牵连到容曜瑞。 不过,他转念一想,皇帝应该不至于真的拿容曜瑞开刀。于情于理,父亲都不会拿他怎么样。可那日父亲的神情,究竟为何阴沉不定?自己要不要跟阿姊透透风……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父亲对自己,都是派仆役和官员监视,阿姊那里,估计也少不了。 “所涉之人,不论品级,一律斩之。” 太子身形未动,只是叹息,杀掉叛乱之人,比叛乱中死去的人,还要多了。他所领悟的君主,不应如此暴虐。此话能跟老师探讨,却不能说与真正的君主。更何况他已经知道,朝堂之上关于此事,已经不会有人出来进谏了。 回到东宫,仆役却来报,“殿下,昌元公主和秘书郎来了。” 景令瑰似笑非笑瞧了他一眼,“知道了,你先下去。” 能跟公主一起来东宫的秘书郎便是容亘了。东宫仆役也随着太子的心思,不唤其为驸马,只以职位相称。他们提起这个容郎,都说他出身世家,入仕初任便是清贵之职,又尚了公主,前途无量如此! 景令瑰知道东宫的人要把容亘从身世到才学再到婚姻夸了个遍。他每每听到一些人夸耀容曜瑞,仿佛他是他们家的女婿和姐夫一样。太子内心的轻视和担忧面上不显罢了。 轻视的是,即使容亘再怎么前途不可限量,也比不上他。担忧更多是因为姐姐,毕竟父亲的态度捉摸不定;其实也有几分是惜才,毕竟他是有才学且难得有德行的人,将来应当是贤臣,加上这些关系,必然是天子近臣,岂会仅仅在秘书监当个官呢?况且,他对阿姊也不错。 想到这里,景令瑰下意识揣测圣意,企图为父亲规划一条清醒的用人路线……阿耶,千万不要动容曜瑞。 “妾拜见太子殿下。” 景元琦一身水碧色的襦裙,裙裾飘逸,衣袂飞扬,倒是让朱梁金灯的东宫浮出了点江南秀青之意。太子殿下面颊不禁上扬,眉目也舒展开来。 见她行此大礼,景令瑰依旧不是很开心,虽然他知道礼法不可废。紧接着,旁边的人也行礼,“臣见过太子殿下。” 容亘毕竟新入官场,而且来之前公主提点他,不要畏惧太子,多拉近关系。景元琦没告诉他的是,因为姐弟关系不错,她倒是觉得见弟弟越要慎重。毕竟太子可废可立,她不能拿阿归开玩笑。 在外人面前表演的礼节结束后,三人终于可以说些家常话。景令瑰命人准备好茶具,景元琦有些惊异又觉得好笑,她实在难以想象弟弟私底下风雅用茶的样子。不过他又是什么时候爱上这些的呢,她也不知道。 “阿姊,身体还好吗?” 他有些担忧地问道。 景元琦一愣,“回殿下,自是好多了。” 寒暄过后,景元琦终是忍不住提起那些事。 “阿归,那日见过母亲后,我们有些事想问,你也许知道一些。” 容亘扶住茶碗的手微顿。原来这姐弟俩是这样相处的,两小无猜,应是极好。 太子在此时却看向了他。容亘接着公主的话继续说道,“殿下,皇后沉疴,不知可有良医?” 景令瑰掩去眼底的涌动,平静回答,“皇后的病,难以治愈。” “阿归,你……见过皇后吗?” 景元琦不想遮掩,直截了当地问。 景令瑰沉默了一瞬。他先前觉得,有些宫闱朝堂之事,他能把阿姊掩护在身后的,阿姊自是无需知道。可架不住有些人情愿阿姊知晓,哪怕以一种不堪的方式。 “后宫巫术大行,想来陛下应是不会再让你们去了。”太子略带愁容,叹息一声。 巫术? 容曜瑞存了疑问。景元琦捏紧了手指,一阵刺疼之后,心下了然。 “阿姊今天过来,只是想说这些?”景令瑰垂眸,凝视着无暇的玉杯。 怎么会只提这些,可当真要说出口的时候,万般尘事被堵住不得宣泄。她望着这陌生冰冷的东宫,恍惚了一阵。 “阿归,长公主和驸马……” 看来积压在她胸臆的事情里面没有他。景令瑰错开她的目光,侧过脸,轻笑了一声,“放心吧阿姊,与其替别人担心,不如多考虑考虑自己……”说着,景令瑰瞥了一眼容亘,“还有曜瑞。” 容曜瑞差点呛住。他察觉出来太子的不悦,上前替她辩解,“太子殿下,公主自皇后出事便深感忧虑,思来想去,只有太子可以解惑。长公主和驸马多年来不合,将公主牵涉其中,而公主对此夫妻私事所知甚少,所以同太子商议一番。” 景元琦也从座位上同他站在一起,倾身道,“太子殿下,恕妾失礼了。” 景令瑰捏紧了光滑清凉的玉盏,看着这对夫妻携手站在堂下的画面,喉咙动了动,语气也还是软了下去,“是本宫失虑了。你们无需在意。” 说完他就后悔,为什么要自称本宫,为什么要说“你们”。如果没有容亘,他跟姐姐说话也不必如此弯弯绕绕。 似乎想抓住她,太子的话语中带了几分安抚和讨好,“坐吧,今日我们继续谈谈家常,聊聊其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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