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长长的一阵停歇,正当她要喊‘三’的时候,一股狂风从远处袭来,银光包裹着长鸢跟叶怀霁的身子,只见眼前一片雾茫茫,持续了越有十来下。再见清明时,二人已经站在刚才的密林之中。 而贞娘站在两人跟前,依旧是那副柔弱温婉的模样,脸色苍白的看着长鸢,低声说,“公子,抱歉,贞娘用此等下作的办法,将你二人带入我相公腹中,只是为了……” “你不必多言。”长鸢摆手,“我不会救,你我素昧平生,不杀你替天行道,已然是手下留情。” 说完,长鸢转身离去。 叶怀霁对着贞娘作揖后,也跟上了长鸢的步伐。 他能够察觉得出长鸢对贞娘的厌恶,并非是因为她贸然将他们骗来此处,而是因为别的。 夜色弥漫,寒露深重。 两人就这么迈着步子往前走,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远远的,仿佛就听见了湛襄的声音。 “公子,公子……” 长鸢拧眉,喊道:“我在这。” 湛襄的身影由远至近,气喘吁吁的跑到了长鸢身旁,弯着腰喘气,“哎哟,我的娘啊,公子,你们怎么在这,我找了你好久。” 长鸢没说话,反手去扣住他的手,见他掌心依旧有她留下来的符文,微微拧眉,“你什么时候醒的?” “醒了好一会了,醒来就不见你们了。” 湛襄站直了身子,看着两人,“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 长鸢走之前给湛襄的手下了禁忌,如果她出了什么事,他会感应得到,能够以最快速赶来。本来以为是什么难以处理的妖魔,没想到只是两条修炼千年的蛇妖罢了。 真费笔墨。 长鸢正想拂去湛襄手中的禁制,却在这个时候,莫名的听到了古怪的水声。 滴答、滴答。 她猛地回眸望去,身后却是黑暗一片,看不见蛇妖的身影。 再扭头,眼前的一切已然发生了巨大转变,湛襄跟叶怀霁的身影都消失不见,黑夜化作了白日。 就连密林都化作了一处极大的宫殿。前方宫墙巍峨,有几排宫女正提着灯,从宫墙处井然有序的走过,只听到前方一阵大喊,“你们还干什么呢!还不跪下!” 长鸢眼前站着一个穿着暗色宫服的太监,正甩着拂尘,尖着嗓子喊道:“说你呢!还不跪下!找死呢!” 这狗东西在说她? 长鸢皱眉,正想说话,有个人就扑了过来,直接将她扑倒在地。 她怒气冲冲回眸望去,就发现是湛襄。 但意外的是,湛襄也穿着暗色的宫服。 “你——” “公子,赶紧跪下,再不跪,我们都得死在这。” “你怎么成这样了?” “什么叫做我成这样了,您看看您自己,也成太监了。” 长鸢一听,赶紧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还真就换成了跟湛襄一样的宫服。 她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眸望着他:“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我就变成了这里的太监,没找到您之前,我还被人揍了一顿呢。” 听到这话,长鸢气不打一处来,戳着他的头说:“你好歹是魔界的人,被人揍了不会揍回去?” “我想还手来着,可是我没有任何法力了,公子,到底什么事了,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长鸢一愣,赶紧去摸他的脉搏,探了探虚实,才发现他脉搏平平,还真就没有任何法力了,不光是他,就连她自己也…… 难道,他们进入幻墟结界了? “我们可能进入幻墟结界了,在这里,我们会变成它想要我们变成的人,或者物,只有完成它隐藏的暗线,我们才可能离开。” 长鸢之所以那么熟悉,是因为之前有过一次。 她身为神女,必须要经过幻墟结界的考验。 之前那次,她在幻墟结界里,变成了一株法力低微的月季花,在人间遭受过十几年的风雨侵蚀,差点命丧在幻墟结界里,后来是得到了一位路过的诗人赏识,将她栽培到自家宅院中。 她陪着那位诗人,度过了春秋数十载,等他死后,她才重获新生。 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进入这样的幻墟结界里。没想到莫名其妙的又进来了。 那这一次是为什么? 是那蛇妖?因为她没有帮她,所以她拼尽全力将他们都推入这幻墟结界里?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那蛇妖没有这么大的能耐,驱使得出幻墟结界。 就在长鸢满腹疑问时,只看见前方慢慢的出现了一行人影。 无数的侍卫和宫女簇拥着一人,朝着他们走来。 一身暗黄色龙纹祥云长袍,金缕红缨玉冠,青丝微微垂泄于腰部,微风轻拂,难抵其俊逸之色,直到所有人都喊‘吾皇万岁’时,她才回过神来——在这幻墟结界里,叶怀霁成皇了。 而他们主仆二人,竟都成了阉人! ----
第9章 ======= 长鸢细细的回想自己之前在幻墟结界里发生的事,进去之前,师傅就跟她说过,幻墟结界里的考验,不同人有不同的结果。 当时她进去的时候,变成了一棵月季,如果她没有被诗人捡回家,如果她在被他捡回家后,又独自离去,很有可能会改变最终的结果,导致考验失败。 一旦失败,那她就得一辈子待在幻墟结界里,永世不得脱身。 所以在幻墟结界里,死了,便是真死,没有可能再重来。 长鸢咬着牙,慢慢的跪在了地上,匍匐在地,小声地说:“我们进入幻墟结界,有可能跟那蛇妖有关,我们静观其变,先处理好眼前的事。” 湛襄是第一次进入幻墟结界,以往只听别人说过,只是没想到自己也会进来这鬼地方,他哭丧着脸,“公子,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人跪在地上,跪了好一会,等叶怀霁离开后,为首的太监就走到两人跟前,用脚踢了踢长鸢的腿,尖着嗓子说道:“说你呢,富贵,站起身来,你跟荣华二人赶紧去把夜香倒了。” 长鸢慢慢抬眸,用那双狠厉的眼神看着他,“你叫谁?” 即便穿着这样的宫服,即便跪在地上,也难掩长鸢身上那股强大的气场,太监看了一眼,心生畏惧,后退了半步,厉喝道:“该死的贱奴,竟敢用这种语气同我说话,来人——” “公公息怒,公公息怒。”湛襄连忙笑着爬到了太监脚边,抓着他的裤腿,赔笑,“富贵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没精神,这才胡言乱语,我们这就去倒夜香,这就去。” 湛襄天生长了一张讨喜俊朗的脸,再配上这样的语气,很难不让人喜欢。 那公公瞥了他一眼,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这才对嘛,瞧瞧这听话的样子,算了,洒家也没功夫在这里与你们二人耗着,速速去直殿监做好自己的事。” “多谢公公高抬贵手。” 湛襄冲着那太监磕了两个响头。 那太监甩了甩拂尘,转身离去。 等他一走,长鸢才站起身来,怒气冲冲的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土,咬着牙说:“这要是在外面,本尊一掌就将他灰飞烟灭。” “公子消消气,你不也说咱们在幻墟结界里吗?那既然在这,保命是第一重要的,咱们可不能在这里丢了性命。” 湛襄拽着长鸢往前走,“不就是倒夜香吗?我陪您。” 长鸢愤怒的甩了甩袖子,跟着湛襄往前走。 走到直殿监的时候,还没进入宫门,就远远的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臭味,不少的宫人都拿着手帕捂着口鼻走出来,再看他们手里提着的粪桶,这才明白过来,倒夜香是这个意思。 在魔界,倒夜香可是帮花妖们浇花的美事! 长鸢顿时瞪大双眸,怒气涌上心头,指着那些提着粪桶的宫人们,怒吼:“本座堂堂魔尊,竟要帮人倒粪?!” 湛襄见状,赶紧用手捂住了长鸢的嘴,小声地说:“公子,您别生气,我帮您倒,我帮您倒。” 话音落下,前方就有个管事的冲他们喊道:“富贵,荣华,你们干什么呢,还不过来倒夜香!” 长鸢怒气在胸口翻腾着,右手翻掌,想一掌打死那人,可是怎么翻掌,都没有任何法力,她一把推开了湛襄,咬着牙,一字一句:“本座,可是堂堂魔尊!几百年了,都是别人伺候本座,什么时候轮到本座伺候别人了!还是做此等蠢事!” 长鸢被气得浑身发抖,瘦小的身躯,都撑不起宫服,腰间松松垮垮,好像下一刻鞶革就要坠落在地上。湛襄将她歪掉的帽子戴好,“公子,莫生气,咱们活着出去后,再找他们算账也不迟。” 长鸢看着湛襄,强忍着怒火,点了点头。 在这幻墟结界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她就算曾经贵为魔尊又如何,到这里,不还是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阉人? 不过好在,她也并非真阉人,该在的还是都在,估计是个女扮男装的阉人。 两人顺着大门走了进去,湛襄就跑到了旁边的几个宫女身边,嘴巴甜甜的喊了几句‘姐姐’,三两下就从她们嘴里摸清了现在的情况,顺便还要来了两块干净的帕子。 长鸢看着他的身影,不免心生几分的感叹,湛襄在魔界就是个好吃懒做之人,只要没她的命令,他不是在人间青楼,就是去别处找姑娘,她并不知道原来他做起实事来,也并不比其他人差。 她接过他手里的手帕,捂住口鼻,说道:“算了,我们一起倒吧,在这里,谁都一样。” “公子,不碍事。” 两人来到□□,一辆辆的粪车已经在这里等候,宫人们需要将那些粪便装上车,再由车子运送到南东门,卖给宫外的粪夫,据说宫内的夜香,在民间还值个不少钱。 长鸢用帕子掩着面,提着一桶夜香往粪车上倒,心里无数次默念神女心经,不可妄起杀意,不可犯下屠戮之罪。 念了好几遍,才将那股子怒火压了下来。 她跟湛襄二人忙活了大半天,约莫申时一刻,宫内才开始放饭。 长鸢没了法力,形同于普通女子,干了大半天的活,早已经双腿发软,眼前冒金星,这种虚弱之感,属实是几百年未见了。 她扶着宫门,想着若是有一日能离开这里,她必定要弄清楚这虚幻结界从何而来,集齐魔界所有魔兵,也要将这虚幻结界给销毁。 长鸢没什么力气跟那些宫人去挤弄,湛襄倒是眼疾手快,舀了两大碗的饭菜,端到了长鸢跟前,笑着说,“公子,吃饭。” 长鸢看着湛襄,说道:“亏你这时候还记得我。” 他也干了一个下午的活,想来不比她请送到哪里去,却还要为她处处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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