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玦说:“我教过他们,留下反而可能成为累赘。” 魔王显然知道谁是他真正的对手,并未去追那几位少年,而是收紧包围圈,将魔气凝成大刀,向李灵溪砍来。 李灵溪矮身躲避,在落星沉上加注长生门流传的玄武荡魔法印。随着金色法印生成,魔王被一剑刺中,发出刺耳的干嚎。 不待他反抗,横云裂画出北极天罡印,如金刚罩般覆压而下。魔王残影重新合成一体,爆出震天动地的反击。 “砰”的一声,双剑法印破裂,魔王向寻仙谷方向潜逃。 横云裂和落星沉重重摔在地上。一对人影交叠,江玦用身子做软垫,手还护在李灵溪后脑处。 “江玦”李灵溪挣扎着爬起来,“你受伤没有!” 江玦擦去唇角的血,说没有,反问她伤着没有,她快言快语道:“皮外伤不碍事。我们得快些回去,魔王要撕开魔宫裂缝,把他的魔兵魔将放出来。” 两人互相搀扶站起,跟着魔王一路疾飞。 — 玉苍主峰,娲皇殿遗址,亦是希吾神殿遗址。 繆妙凭借神谕指引确认朱雀骨的方位,在程飞雪和半风荷的助力下,开始洗涤朱雀骨的魔气。 神女初觉醒,尚无法掌控神力,就要负担万姓与万灵的命运。她肩部微颤,指尖流动着五色光芒,时而强势,时而微弱,丝丝缕缕地钻到地下,寻找长生门失踪已久的火灵源。 在她周围,魔兽前仆后继地冲撞结界,鬼影似的真魔化作千姿百态,企图撕开结界,阻止朱雀骨回归。 吴真问:“师姐,还要多久,顶不太住了!” 叶语棠向他身边移动,叮嘱道:“莫出声,让阿妙沉心静气。” 护送繆妙的除了天桑人,还有其他仙门弟子以及散修,二十余把仙剑组成一个庞大的护境法阵,其中没有一把属于火系修士。 叶语棠挥剑斩落一只猿首的脑袋,啐道:“抱歉姒长老,来不及净化了。” 最后她连抱歉都没空说,只是茫然举剑,盲目砍杀,将魔气打散,让魔兽四分五裂。 没人记得她第一次从沈烟烟手里接过匕首时,愤恨又畏惧的模样。 没人知道她曾经软弱无能,连杀仇人都不敢下手。 此刻她像一个战神,守护着湘灵神女和朱雀遗骨,背后是人间的未来和万千生灵的活路。 “啊!” 身后忽然传来惊叫,叶语棠旋身去看,只见吴真跌倒在地,身前结界被扯开一个小口子。 程飞雪纵身来补那口子,然而众魔化作薄薄的烟片,从裂口里钻进结界。 杀戮便这样开始了。 叶语棠除了看见血,什么都看不见。她跌跌撞撞扑向繆妙,紧握着新得的灵剑挡在她面前。流泪几乎是一种本能,她感觉不到疼,也没心思想害怕不害怕。她只是觉得玉苍山的风很干燥,吹得她眼睛湿润,像有刀片划过。 “湘灵,别回头。” 玄红飞凤袍被风吹起,一片衣角拂过星云袍尾端。 叶语棠感觉腹部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原是被一头魔狼用爪子挠开了。她强忍着疼痛,依旧站得像棵松柏,挥剑即把剑刺入魔狼的脖子。 她新得的剑名为逍遥,屈辱之地,亦是重生之门。 “今日,绝不可能让你们,伤我湘灵神女一分一毫!” 她怒吼一声,扫开接近繆妙的魔。在她都意识不到的瞬间,凤箫剑法舞到最后一式,成全最高境界。 然而刚结成不久的内丹仍然稚嫩,她的灵力逐渐透支,支撑不起剑法。绝望之际,她决心用身躯化作一堵墙,死也要死在繆妙前面。 毁灭却没有如预想般到来。 魔兽嘶吼着,被灵剑格挡,溅出一人高的血柱。 程飞雪佩剑名为六出,刻飞雪流云纹,剑如其人般干净。叶语棠未看清他的模样,他已杀死三头魔兽,喝道:“阿照,护着师姐!” 舒照怀里抱一具温热的尸体,闻言抬头,鲜血从额角缓缓流下。 怀里的是吴真,适才为了补上结界缺口,重伤而死。 云水众人无暇悲伤,弃了身亡的同伴,围聚在繆妙身边。以程飞雪为主,左为舒照,右为叶语棠,形成一个新的保护圈。 终于,朱雀骨破土而出,半风荷设下净魔结界,辅助繆妙净化灵源。 “快走,”程飞雪推了一把繆妙,“回封魔阵去。” 繆妙不敢回头,也不敢问掌门有无受伤。她怀抱那块朱红色的兽骨,对程飞雪微微躬身,而后在叶语棠的护送下放足狂奔,就像那日告别公仪敏一样。 她不希望程掌门像公仪敏一样,思及此处,她踟躇了。 “程掌门……” 驻足回首时,舒照还和程飞雪站在一起。程飞雪一边为繆妙断后,一边白着脸呵斥舒照:“让你护着师姐,别管我。” 舒照预感到什么似的哽咽:“我陪师父,我……” 又一道凶光袭来,劈中程飞雪的肩。他一改往日温和性子,冷冷地对座下唯一徒弟说:“这是云水掌门令,不是商量。” 舒照心中一痛,待反应过来,他已经被师父一掌拍出五步远,倒在繆妙怀里。 “师父!” 少年凄厉长唤,哭声被群魔的嚎叫吞没。不远处,六出绽出最后的光芒,将魔气一扫而空,随后渐渐向徒儿汇聚。 “师父……” 舒照嗓子哑了,伸手触碰程飞雪留给他的护身灵流,恨恨地咬紧下牙,流着泪转身向繆妙追去。 护着师姐,他一定要护着她。 叶语棠拖着繆妙的一只手,像拖一条没人气的木头,不管她是否哭泣,只管低头莽撞地往前跑。 湘灵神女不可以回头。 走着走着,繆妙越过叶语棠,跑到最前方。她面朝寻仙谷,背倚娲皇殿,额上女娲神印由浅变深,释出荡涤魔怨的神光。 不知不觉间,身边只剩下叶语棠和舒照。无需细想也知道,其他人不是伤残就是死了。 繆妙怀揣着朱雀骨,一时担忧后方的程掌门,一时又挂念前方的燕辞秋。 火系告急。 只有及时将朱雀骨送回封魔阵,燕辞秋和裴允才能松一口气。 快些,她得再快些。
第145章 积沙成塔 魔气笼罩的山林像没有出口的迷宫,只有魔修能穿行自如。李灵溪听着江玦不同寻常的急促呼吸声,放缓了脚步。 “江玦,你哪里疼!” 其实两人都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热血上头时不觉得有什么,一旦停下来,便觉筋脉都流动着刺痛。 “让我抱一抱。”江玦文不对题地回复。 就这么猛地把人拥入怀里,安静待了一瞬,立刻又放开了。 “无论发生什么,别离我太远。” “知道。” 怀着一种大战在即的心情,他们从山崖降落,回到寻仙谷底,诸仙所在之地。 与预想中不同,封魔阵依旧运行良好,除了火系灵力仍然微弱以外,并无其他危险。 乔山月看到他们回来,着急询问山门的魔修怎么样了,二人皆蹙眉不答。 正是这种“寻常”潜藏着无限恐怖。魔王善于变化,技法比震蒙山上的蛇妖精湛得多。他躲进寻仙谷里,现已不知以什么面目示人。 见大师兄夫妇如临大敌的模样,乔山月心里直犯怵。 江玦吩咐道:“阿月,传音给所有人,六天魔王已经进入诸仙营。” 乔山月惊得嘴都张大了,来不及细问,慌忙转身去执行。 营地附近魔气浓郁,干扰着修士们对魔的判断。李灵溪和江玦在封魔阵附近转了一圈,未发现可疑之人。 走着走着又回到云水门旗帜下,乔山月迎上前,焦急对他们说:“大师兄大师嫂,苏长老让你们去一趟希吾神殿。” 江玦颔首,携李灵溪一道往乔山月引的方向走。 经过云水弟子换防的帐子时,此起彼伏的“大师兄”“寻司祭”响起,不必细听也能察觉这些声音隐含疲惫。 尚未走出营帐,李灵溪突然出手,一把捏住乔山月的右肩。乔山月回头,江玦的灵符正正拍在她脑门上。 天桑众人瞠目结舌,只见“乔山月”头顶冒出一缕乌紫烟,被寻嫣掌中的长生花收了进去。 一少年接住软软倒下的乔山月问:“大师兄,乔师妹这是怎么了!” “魔王夺魂占形,”江玦面色阴沉,“发现及时还有得救。” 那少年反应极快,立即抱起乔山月往列山宗的营帐跑去。 另一位年纪稍小的女孩眸光亮亮的,问:“大师兄,你如何得知乔师姐被魔王上身了!” 江玦道:“灵溪发现的,不是我。” “寻司祭一动手,”那女孩更兴奋了,“大师兄你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江玦松动一直紧绷的唇角,对她笑了一下,嘱咐道:“待在这里别走动,我和灵溪去寻魔。” 李灵溪再次解除自己身上封印,用魔气搜寻。六天魔王像一个顽劣的孩童,不急着动封魔阵,只是在仙修营里四处乱转,享受着与李灵溪的你藏我找游戏。 一旦李灵溪找到他,他便钻出来对周围修士大开杀戒,直到被李灵溪和江玦联手挫败。 短短两刻钟,李灵溪体内魔气充盈到足以扰乱心绪的程度。她蓦地停住,转身投入江玦怀抱,像方才江玦对她那样。 “让我抱一抱。” 江玦揉着她的后颈,默默地不说话。 长生花里已装入魔王五片分身,还剩最强的那一片不知散落何处。李灵溪和江玦均已负伤,感受到彼此呼吸的不寻常热烫,心中不免忧虑。 抱了没多久,江玦还无比留恋,就听封魔阵上传来声声惊叫:“魔宫裂缝被撕开了!” 六天魔王混进封魔阵了。李灵溪顿觉头痛欲裂,脑海里嗡鸣一片,有魔核躁动前兆。 这时清一急匆匆地从伤患营里出来,喊道:“江玦,快把寻嫣的魔核封住!” 李灵溪对江玦说:“再信我一次。” 清一急得跺脚,江玦却毅然决然地牵起李灵溪的手,向封魔阵跑去。 仙门弟子有序排列于魔宫裂缝四周,形成一层层严密阵型,向阵中心输送着五系灵力。李灵溪梭巡一周,停在紫袍仙尊身后。 江玦上前一步道:“桑掌门,请借一步说话。” 两侧的少阳长老闻声转头,凝着发白的眉毛说:“魔宫裂缝正在撕裂,你不但不帮着弥补,还在这里对我掌门吆五喝六!” 江玦正欲解释,李灵溪说:“来不及了。” 话罢一掌拍向桑柔的后背,桑柔恼怒转身,眸中飞出刀子般的锐色。周边少阳弟子纷纷围拢过来,保护着桑柔。 桑柔说:“寻司祭,你不必如此记仇罢,我阿兄已经偿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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