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檀仙子看似清冷,倒还有点脾气。可惜她遇上了江玦,江玦说:“比我需要医治的人很多,碧檀仙子也该分轻重缓急。” 其实江玦说的也没错,他能自己扛下病来,城中染疫的百姓可不能。 木清呈无奈收手,临走前降下疗愈结界,叮嘱道:“好生歇息,若有变故再唤我来。” 江玦道了谢。木清呈一走,他就把乾坤袋里的丹药、灵宝全倒在床上挑着用。 昏睡过去之前,他还在想萧凡到了没有,沈烟烟能不能与他交接。 更担心,若凤箫门的人知道沈烟烟在这里该怎么办。今夜,他们必须把事情处理完,然后离开这里。 “沈烟烟……” 江玦半梦中呓语,沈烟烟的名字黏在他的喉咙里,颠来倒去地念。
第48章 纵使相逢 李灵溪要真听江玦的话也就不是李灵溪了。难得江玦病一回,她自然要爬江玦的床,演她的情深似海。 “江玦。” 江玦迷迷糊糊间听见沈烟烟在唤他,那声音越来越近,最后竟然贴在他唇边。他想睁开眼睛,想要醒来。 错了,不应该让木清呈走的。 李灵溪抚摸着江玦被冷汗湿透的鬓边,理直气壮道:“是你唤我来的。江玦,你一直在念我的名字,你知道吗!” 她用自己的额头去贴江玦,江玦这病发得又急又重,这会儿是全没力气拒绝。 “你说你啊,有跂踵血不喝,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江玦耳边像蒙了一层厚纱,听到的声音十分微弱。他用尽力气睁开双眼,正撞见李灵溪近在咫尺的桃花眸。 “醒了”李灵溪笑着,“木仙子说,病患身上发冷的时候,万万不能再受寒。” 她脱了衣裳去抱江玦,说一些木清呈根本没说过的话。 “你看你的避寒法术都失了效,这跂踵妖力真厉害。” 实则是她略施手段,把江玦避寒的咒诀、灵符等都废了。江玦正在病中,满脑子浆糊似的,根本没发现。 “别怕,”她吻着江玦的侧颈,“我会陪着你的,抱一下就不冷了。” 这时窗外突然下起雨,风把窗框吹响,遮天盖地的雨帘隔绝一切杂声,天地间只剩他们两人。 江玦蹙眉抬手,推着李灵溪。李灵溪反而要往他怀里钻,在他胸口一顿乱蹭。 “疫……”江玦喘着粗气道。 李灵溪趴在江玦身上,垂着眸说:“我不怕的,让我陪你,好不好!” 江玦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人打了一拳,那疼痛恍若虚无,震颤却长长久久地在胸腔回荡。就像那日洛都天街,风吹过沿街小楼挂的风铎。 “沈烟烟,”江玦勉力从喉间挤出几个字,“听话,出去。” 许是病的,江玦眼睛红了。李灵溪埋脸于他胸膛,仿佛要抵死赖在他身上。两人紧紧相拥,李灵溪刻意用魔气催热的身体吸引着江玦。 “你太热了,离我远些。” “是二郎太冷了。” 江玦的声音不似平常干净,黏糊得宛如搅不开的糖浆。李灵溪攀着他的肩膀去吻他,回以同样不清不楚的絮语。 “别推开我,我很担心你,这么冷可怎么是好。” 江玦快要被她逼疯,双手将床褥抓皱。 一种失控的悸动从心口钻出,热泉一般流到四肢百骸。他感到干渴,身上冷热交替,已分不清是真实还是幻觉。他想念清静经,甫一启唇,舌尖就被裹去。 “唔……” 江玦勉力推拒着,李灵溪稍微抬高脸,看他满脸通红的样子,笑道:“你怎的如此羞怯!” 他才不是羞的,纯粹是被气得。 “不听话,”江玦哑声哑气地下命令,“你给我出去。” 李灵溪委屈巴巴地,“我一路跟你深入疫区,早就防备不了了。” 江玦闭上眼睛,话语里透出浓重的愧疚,“我的错,又让你涉险。” “没关系,是我心甘情愿的。” 李灵溪眨着眼睛,好似从来不会说假话。 江玦把脸偏去一边,不让她亲,也不回话,甚至连眼皮都不肯睁开。李灵溪看他实在纠结,调戏的兴致荡然无存。 “我只是怕你冷而已,”李灵溪为江玦拢好被子,低落道,“罢了,我去外面等萧凡,你好生歇息。” 她起身后,上好的鹅绒被褥顿时像天桑冰雪一样冷。 她走了,“吱呀”一声,木门隔开冰与火的两重天。 太冷了,却又有若隐若现的热从下腹传来。彼时江玦神思混沌,直到多日以后他才知晓,这是情热。 也不知沈烟烟走了多久,窗外雨势越来越大,敲着小窗“啪嗒”响。 江玦迷瞪间吞下去的药物起效了,身体逐渐回暖。他坐起身来自疗,忽觉周身一片暖融融的,有医修的灵流侵入善木结界。 不多时,他睁开眼睛。原本昏暗的室内如今被绿色灵流环绕,来人一把白须白发,举止一派仙风道骨。 江玦撑着床板坐起来,清一连忙阻止。 “小二,许久不见了。怎么,你又心绞痛啊!” 听他这么一说,江玦竟真的觉得心绞痛,是与金乌相克不同的痛。但他找清一是为了烟烟,自己轻微的疼痛可忽略不计。 “大师,恕晚辈不能见礼。” “哎,你就坐着罢。” 清一大师什么都不问,抬手便把驱疫符贴到江玦脑门,念念有词道:“那列山少主还是欠缺火候,让你病成这样。” 清一大师的境界确实比木清呈高得多,他一出手,江玦就觉得好受多了。 江玦替木清呈解释:“是我让木仙子先去救治百姓,并不是她医术不高。” “我听闻你入蜀是为了寻我,”清一捋着自己的须髯,“可是旧疾发作了!” “不是,”江玦否认了,“我有一友人不幸中了魔毒,特来请清一大师医治。” 清一虽然入世,入的却不是修界和仙门的世。他尚不知晓江玦和“魔女”私奔的事情,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因为沈烟烟是魔修而拒诊。 “友人,莫不是心上人罢”清一不留情面地戳穿他。 江玦心内一凛,面上却还端着不动声色,淡然道:“请大师救她。” 清一乐呵呵笑:“你还病歪歪地坐不直呢,倒急着救别人。” 此话一出,江玦在榻上打坐的姿势更端正了些,清一不由得笑意更甚。 — 扶苏镇,客栈。 紫衣青年坐在窗台上,松懒垂下一条左腿。秋风吹来,吹起他半片衣袂。他解下腰间系的酒壶,仰头喝了一口。 酒是纯正桂地风味,入口柔顺清冽,香气袭人。 正品酒时,远天忽然飞来一只白鸮,萧凡略一瞩目便知那是云水门的来信。 “难得。” 萧凡接了素衣进来,几乎要抚掌大笑。江玦竟然还有有求于他的一天,就在当众大打出手之后。 “罢,让我去找沈烟烟算个账。” 萧凡放飞雪鸮,直接从窗台跳下去。落地之前,灵刀照夜紫稳稳地停在他的脚下。 扶苏镇到复县要横跨整个州,但萧凡脚程很快,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他举目四望,只见病患们被集中于一黄帐下,绿袍医者正奔走忙碌。 刺史府门户大开,萧凡也懒得走正门,随意找面墙翻了进去。他循着魔气去找江玦,果然好找,绕过一处浮雕便与沈烟烟正面撞上。 萧凡嗤道:“魔女,江玦呢你独自在此等我,就不怕我将你就地正法!” 李灵溪对他的挑衅并不理会,无谓道:“你打不过我。” 转瞬间紫光闪烁,照夜紫倏地到了李灵溪眼前。李灵溪侧身躲避,旋即召出小雪与萧凡对战。 “云水剑法——”萧凡又被江玦气笑了,“魔女好手段。” 照夜紫与小雪砰然相撞,擦出刺耳声响。 李灵溪在萧凡闪身而过时说:“我借你灵镜一用,是为救人。” 萧凡站定了说:“你吃瑶果也是为了救人不成江玦就是这样被你蒙骗的罢,魔女,你当真无耻。” 话落又是一猛烈攻击,李灵溪一一拆解他的招式,一柄小雪剑舞龙蛇。 此刻雨滴噼里啪啦地砸落,完全湿透两人的衣裳。李灵溪隔着雨幕看萧凡耍刀,恍惚觉得他脚下步法很是眼熟。 她执剑反攻,想近身看清萧凡的手腕。萧凡自然不许,举刀将她死死挡在三步开外,还趁机反手使力,把照夜紫劈在她肩膀上。 这一刀,李灵溪原是可以躲避的。但她听到江玦屋里有了新动静,于是她干脆就没躲,只略微沉肩,用魔气抵抗照夜紫深入皮肉的程度。 “咳……” 李灵溪痛哼出声,随后听见江玦嘶哑的呼唤:“沈烟烟!” 雨水冲刷着她的身体,鲜血顺流而下,惹红江玦的眼睛。清一还未来得及劝阻,江玦便瞬移到李灵溪身边,一手揽住她倒下的身体,一手震退萧凡。 萧凡被凶悍袭来的灵力击倒,胸口猛地一疼。 他看不惯魔修,恨不得把烟罗魔宗彻底剿灭。可他对沈烟烟这人却也还心存疑虑,没想着下死手。谁知魔女狡诈,弄得自己受了多重的伤一样。 “啧,”紫衣青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口气那么大,打起来那么脆。” 江玦捂着李灵溪渗血的肩,急问:“烟烟,你怎么样!” 李灵溪嘴一瘪,委屈道:“你请他相助,他自愿前来,却要对我喊打喊杀。” 江玦起剑,横云裂堪堪擦过萧凡左肩。 萧凡挪了过来,不客气道:“失手伤了江兄的朋友,对不住。灵镜术就当赔罪用了,江兄有何吩咐!” 江玦眉目冷然:“何故伤人。” 萧凡漫不经心道:“萧某不过是想与沈姑娘比试一番,并无蓄意伤害的意思。再说她上回拿瑶草在我这寻开心,我还不能问责了!” “扶苏镇一事,是因我看管不力,让烟烟误服了瑶草。我在这里向萧兄赔罪,还望萧兄海量。” “误服好啊,麻烦江兄看好自家的猫猫狗狗,别让她到处惹是生非。” 被说是猫猫狗狗,李灵溪心里憋气但又不能发。她再度拽了江玦的衣袂,柔柔劝道:“我没有事,快去审跂踵。” 江玦把李灵溪扶起,给她披自己的外衣,动作轻得像怕把她碰碎了。转脸对萧凡说话时,却又冷漠起来:“萧仙君,请罢。” 萧凡不屑地笑了一笑,暗地叹道:天人落俗,俗不可耐也。
第49章 昔有重华 灵镜是上古时期,方相氏嫫母留下来的法器,因此又称方相镜。这面黄铜铸的镜子有回溯过去,展映旧事的神力。灵镜流传后世,唯独有缘人能将其唤醒,萧凡便是这有缘人。 一行人回到中厅,木清呈还在给跂踵放心头血,清一捋着长须慨叹:“你这孩子倒是良善,给妖物放血都不忘止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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