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挽只觉那股不属于她的味道,正在一呼一吸间与她交换着气息,是一种说不出的暧昧,甚至让她忍不住又回想起了昨晚。 沈鹤之好似并没感什么不适,他的情绪也在马车寂静的颠簸中逐渐平稳,再看不出异色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微蹙起眉,伸手掀开了一旁的帘子。 云挽随他一同望去,就恰看见一群身披黑袍之人策马疾行,迅速从她的视野中掠过。 他们的行进方向恰好是相反的,擦肩而过的瞬间,那些扬起的黑袍便露出了其内的边角,各色的衣衫闪过,还有样式不一的武器....ῳ*..云挽心底闪过了一丝异样感,但又稍纵即逝,令她怎么也抓不住。 “他们也与我们一样,不是魔修吗?” 否则他们该直接使用御空术才对,何必骑马。 沈鹤之却摇头道:“不好说。” 云挽蹙着眉,她总觉得她好像忽略掉了什么。 但也是片刻的电光火石,她就瞪大了眼睛,用力攥住了沈鹤之的手。 “怎么了?”沈鹤之问她。 “照霞剑,”云挽神色焦急,“刚刚那队人马经过时,我无意偏见了其中一人的佩剑,因只是一闪而过,我刚刚未能反应过来,如今却想起来了。” 她此言一出,沈鹤之的脸色也变了变,这照霞剑,算不得最上乘的剑,但也绝对不差,因它正是虞惊意的佩剑。 “虞师兄在炽烈血渊当守渊人,他怎会突然来魔域,还闯至了如此深之处?而且看他们的方向,应当是要去万魔城。” “跟他一起的那些人,是其他守渊人吗?” 云挽有一连串的疑问,心中亦生出了一种不安感。 她此前便觉得,魔域近期发生的一系列的事都有着一种诡异到滑稽的感觉。 比如那些与沈鹤之有关之事;再比如说戮心之死,和突然成为碧落殿主人的越无疾,包括那场即将举办的婚礼,古怪、仓促,每一个发展都出乎预料,让人总疑心背后有什么阴谋。 若虞惊意当真和其他守渊人一同来了,那他们是发现什么了吗? 可是归墟海对于昆仑的修士而言向来是非常危险的,即使此处当真有什么重要的是,宗门世家也不可能放自家弟子进来的。 沈鹤之此时已抓起了放在一旁的两件黑袍,又一把掀开了车帘,道:“我们追上去看看。” 他一手搂住了云挽的腰,带着她便跨上了马,随后剑光闪过,那与车厢连接的绳索应声断裂。 沈鹤之的双臂从身后环来,手腕用力,就勒起缰绳,令那疾驰中的马凌空悬蹄,猛地调转了方向。 在呼啸的风声中,那两件黑袍也随之落下,结结实实将两人罩在了其中,也将两人身上的气息完全遮盖,再看不出半分灵气。 骏马狂奔,云挽便在一片风声中问沈鹤之:“我们为何要掩盖身份,若他们当真是守渊人,我们也可与他们相认。” 沈鹤之却紧锁着眉头:“刚刚虽只匆匆看了一眼,但他们身上的戾气很重,不像是昆仑的修士......” 他顿了一下,又道:“若你没有看错,那事情可能会有些麻烦。” 云挽也意识到了严重性,按沈鹤之所言,若虞惊意当真在那群人之中,那他就很有可能是被挟持了。 马跑得很快,转眼间那队人马便又出现在了视线之中,且距离越来越近。 他们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二人,跑在后方的几人已警惕地拔出了剑,气氛一瞬变得剑拔弩张,就连风声都好似锐利了起来。 沈鹤之将缰绳塞入到云挽手中,又带着她握紧。 “坐稳了,”他在她耳旁提醒道,“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拔剑。” 话音落下的瞬间,云挽便觉身后一轻,沈鹤之已飞身跃起,向那群人攻了过去。 他同样没拔剑,只越过人群,径直挡住最前方的领队,又抬起一掌,拍在了马头上。 他这一掌,没有使用灵气,只单凭着蛮力,将那疾行中的马一击毙命。 马腿骤然软下,跨坐在上的人也随着惯性被甩得向前飞去,那人反应极快,一个腾空翻身,就稳稳落地。 其余马儿显然都受了惊,皆嘶鸣着扬起蹄,又被缰绳强行勒停。 云挽也连忙拉住缰绳,将马停下,她就见那为首的领队之人已从腰间抽出一把斧头,猛地向沈鹤之砍了过去。 沈鹤之没有暴露身份之意,他便徒手接了起来。 斧风凛冽,每次劈下都直奔要害,气势汹汹,可就是这凌厉的招式,却无法伤及沈鹤之分毫,每当即将砍上他时,就不知怎的被挡开了。 他不得不停下,用斧头指着沈鹤之,恶狠狠地问道:“阁下这是何意?” 即使隔着黑袍,仍能察觉到此人身上那股浓重的戾气,想来若非是他亲眼见识了沈鹤之的实力,判断出他们这群人并不是他的对手,他如今已经对他下杀手了。 沈鹤之也停下了动作,他整个人都掩在黑袍之下,令人看不清面容。 “我们并无恶意,”他道,“拦下各位只是想问个问题。” 他似是看了云挽一眼,这才道:“我妻子前些日子遇了贼,被人偷走了件法宝,今日见了各位,她便隐约察觉到了法宝的气息,我这才上前阻拦,想询问一番。” 云挽愣了一下,她显然没想到,沈鹤之竟会称她为妻子,虽然知晓这是敷衍旁人的说辞,但他明明也可以只说他们是兄妹。 “你这是什么意思?”一黑袍人怒道,“你是在说我们偷了你的东西?” 沈鹤之却道:“那件法宝也许是被偷去后又转卖了出去,恰被各位买到了而已。” 为首的领队冲其他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毋从,然后转头来问沈鹤之:“阁下明白着说吧,你现在是想做什么。” 沈鹤之便道:“我希望各位可以让我妻子走近了好好看看,毕竟我们也不确定那件法宝是不是在你们身上。” 有人听罢大怒:“你找死吗?你都不确定你就拦人!” 但那领队人却沉默着没有发怒,毕竟在归墟海,本就是实力为尊,有胆量拦下他们,即使在此处将他们全部斩杀,也不会有人追究责任。 “你赶紧让她看吧,看完了我们还要赶路。”这位全身都透着杀气的领队,倒是格外的好说话。 云挽也不耽搁,翻身就下了马,向人群中走去。 所有人都披着黑袍,云挽便对那领队道:“你让他们将黑袍都脱了,我好看个仔细。” “小丫头,”一黑袍人怒道,“你是不是欺人太甚!” 那领队却显然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吩咐道:“把黑袍都脱了吧。” 说罢他甚至主动将自己身上的黑袍扯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横着刀疤的脸。 其他人见状,虽极不甘心,但也只好纷纷解下遮掩。 一张张陌生的脸晃动着,云挽四下看去,竟当真找不到任何熟悉的痕迹。 而这些人佩戴的武器也全露了出来,使剑的只有两个,且并非是什么宝剑,更看不出半点照霞剑的影子。 甚至于,这群人分明都是魔修。 那领队便问沈鹤之:“你的爱人看得如何了?可找到你们那把丢失的法宝了?” 云挽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她冲着沈鹤之慢慢摇了摇头,却主动开口问道:“不知各位这般急着看路,是要去做什么?” “自是去参加碧落殿之主的成婚宴,”那领队倒没有隐瞒的意思,“碧落殿魔气浓郁,若是能和那位打好关系,说不准能让我们在碧落殿附近建馆修行呢!” 他想了想,继续笑道:“那位碧落殿之主毕竟是个修仙的,我们为他准备的礼物便也来自昆仑墟,因其对魔气的承受能力较低,我们这才用这种方式赶路。” 云挽没再问什么,只道:“应是我弄错了,叨扰各位了。” 领队笑呵呵地摆手:“这倒没什么,反正也算不得耽搁。” 他顿了一下,又道:“若二位没其他事了,我们可就走了。” 沈鹤之点了点头,那领队就与其他人一同披上了黑袍。 因他们死了一匹马,只好分出一人与旁人共骑,空出一匹给了这位领队。 一群人上了马后,很快就离开了。 云挽将黑袍的兜帽摘下,神情有些凝重地看向了沈鹤之。 “师兄,我想再回万魔城一趟,至少等到越无疾和有苏濯灵完婚了再走。” 沈鹤之便也取下兜帽,看了过来,她就解释道:“那群人很是古怪,那个领队当时问的是,我有没有找到那把法宝,这个量词能指代的物品有限,但我们此前从未提到过我们是在找剑,他又是如何知晓的。” “不过我当时也不算特别确定,也疑心是否是什么特殊的口癖,”云挽语气认真,“但后来我又问他们要去哪时,那领队却专程给我解释了一遍他们为何骑马赶路,就好像是专门等在那里想要消除我的怀疑。” “实在太奇怪了,奇怪到让我觉得,像是什么阴谋。” 沈鹤之没接话,只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怎么了?”云挽问他,“师兄可是觉得我说得不对。” “不是。”沈鹤之摇头,随后他竟抬手掐住了云挽的脸颊。 这举动太过古怪,根本不符合沈鹤之平日里的行事作风,云挽便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少女柔软的面庞被他轻掐在指腹之下,令她那份严肃和惊讶都变得柔软。 “我只是在想,你怎么总是这般聪颖,”他的声音轻轻的,“每每都让我觉得欢喜。” 欢喜到令他忍不住生出一种,不知该怎么疼她才够的苦恼和怅然。 云挽却突然变得面红耳赤,她忍不住就想起了沈鹤之刚刚竟在那些人面前,将她称作妻子。
第096章 云挽和沈鹤之此时距离万魔城算不上远, 只不过马车被扔在了半路上,两人都懒得再回去找,便共乘一匹马往回走。 “那群人身上的疑点其实还有很多, ”沈鹤之从身后环来, 牵着缰绳,对云挽道, “我在魔域也待了有一阵了, 这里的人行为处事都极为乖张, 向来是以实力为尊。” “但我刚刚与那领队交手时, 因不愿暴露身份, 并未调动灵气, 也没用太虚剑川的招式,虽能压制他, 却绝算不上是完全占了上乘。” “魔域之人向来是不讲究礼仪道德的, 他们人多势众,若是一起围攻我,我或许真的会被逼得拔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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