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挽明白了过来:“但是那个人很快就认输了,还对我们所有的无礼要求全盘接受。” 沈鹤之点头:“我甚至打死了一匹他们的马,他们却并未愤怒地与我死战到底, 这并不符合魔域之人的行事风格。” “就像是,”云挽接上他的话,“专门在等着我们,专程为了消除我们的怀疑。” 沈鹤之轻“嗯”了一声:“也许你那时看到的, 的确是照霞剑,但在他们与我们的马车擦肩而过时, 他们也注意到了我们,甚至猜出了我们是来自昆仑的修士, 也猜出了我的身份,这才急忙做出了那番拙劣的伪装。” 毕竟普通的昆仑修士,若深入魔域到这种程度,只要灵气耗尽,便与凡人无异,可谓是死路一条。 如今的沈鹤之,虽在魔域沦为了笑柄,但他的实力可没有人是不认可的,也是因此,那个领队本身并无与沈鹤之拼命的打算,他也知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才会在无意识中给了沈鹤之一种没有使出全力的感觉。 云挽露出忧虑之色:“也不知虞师兄怎么样了。” 她又想起了崔檀昭。 云挽从前很讨厌崔檀昭,因她总对她抱着一种莫名的恶意,总是欺辱她。 但直至崔檀昭临死之时,她好像才真正对她有所了解,云挽虽绝不可能原谅接受她,但心中也是有一份唏嘘的,连带着对虞惊意也有一份唏嘘。 “虞师弟的剑术不弱,且为人谨慎,若非迫不得已,他不可能独自前往归墟海。”沈鹤之叹了口气,因不知晓具体发生了什么,他显然也不敢肯定虞惊意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 云挽略作沉吟后,又问道:“师兄觉得,他们想做什么?” “不好说,”沈鹤之摇头,他顿了顿,突然又道,“我原以为你会急着回太虚剑川,不会想管这些闲事。” “我的确很想回去,但戮心之死,我却总觉得不安。我从前答应过楼前辈,要帮她杀死戮心;更何况,我与戮心也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说到此,云挽的神色有些紧绷,连袖中的手都攥紧了,想起那些事,她便无法平静,永远都无法平静。 “若非他策划了凶冢的那场意外,那些师兄师姐,还有周晴,又怎会是那般下场……我绝不可能放过他。” 她的眼底仿佛燃烧着灼灼烈火,带着消不尽的怒意和愤恨。 沈鹤之其实也是那场意外的受害者,戮心本就是和有苏濯灵一伙的,若非他通过缠魂扣将他引去,令他受重伤,又怎会有后来有苏濯灵欺骗背叛他一事。 这是两人第一次谈及这些,沈鹤之亦有些沉默。 许久之后,云挽的情绪总算平稳下来,她道:“我总觉得,他不一定会那么容易死,或许这背后又有什么阴谋。” “以我之能,在归墟海行走本就不是易事,回了太虚剑川后,就更加被动,”云挽抿了下唇,“如今既然师兄也在,那何不趁着这次机会,好好调查一番。” 沈鹤之便道:“我来归墟后,戮心来找过我两次,但此人极为狡诈,他每次来,都是用的傀儡,所以我并没有与他本人交手的机会,对他的真实实力亦不算了解。” “那他会死在越无疾手中,不是更奇怪了。” “也不一定,”沈鹤之蹙眉,“越无疾从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并不具危险性,或许戮心便是放松了警惕。” “不过你的担心也不无可能,”他道,“戮心被越无疾杀死之事是很多人目睹过的,我们可以去找个亲历者问问。” 他停顿一下:“我会陪你,也会帮你,若戮心当真没死,我们便一起杀了他。” 他这般话语,也令她稍安心了些:“多谢师兄。” “这本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沈鹤之像是叹了口气,“更何况,若你日后有来归墟的打算,我也会同你一起,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来的,也绝不可能离开你,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这反复强调着的、恍若深情的话语,让云挽一阵愣怔,不待她回神,那环住她的臂膀却突然绷紧,缰绳被拉起,身下的马也立时提速向前奔去。 她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都顺着惯性后仰,径直撞在了身后那人的胸膛上,他的体温和气息都随之覆来。 共乘一匹马,其实算是非常亲密的行为,但云挽此前却一直刻意靠前坐了几寸,并未触碰到他,如此之下,那份距离感就彻底消失了。 突兀,又好似强势,却并不令人觉得讨厌,甚至像什么东西撞入心尖,将空缺填满。 云挽有一瞬间竟觉得沈鹤之是故意的,她抗拒着想再往前走,但又突然觉得没有必要,最终便也没再躲闪。 不知过了多久,沈鹤之的声音又在她耳边想起:“其实我原以为,你不会愿意让我留在归墟,看着有苏濯灵和越无疾成婚。” 他从身后抱着她,嘴唇便似有若无地蹭上她的耳尖,像细密落下的吻,温热的气息也随之喷洒而来。 太亲密了,云挽忍不住往沈鹤之怀中缩了一下,却没回答他的话。 其实她的确有过那样的念头,零星的、细碎的、也是任性的,希望沈鹤之再也不要见到有苏濯灵;希望他再也别提及她、想起她;也希望们再不会有交集。 但回过神时,她却又清醒地明白,她到底该做什么。 她已经下过了一次彻底放下沈鹤之的决心了,她无心再强求什么,更不会为了他失去理智到忘记自己的使命。 天色渐暗时,两人重新抵达万魔城。 此处乃万千魔脉纵横的交汇处,加之又是夜晚,魔气便浓郁到了一个极可怕的程度。 但或许是因昨晚沈鹤之将自身修为分给了云挽,她竟并不觉得太难忍,只稍有些呼吸急促。 万魔城近日来了不少人,都是来凑热闹的,越无疾如今毕竟顶着个碧落殿之主的名头,还有不少魔修为了能留在碧落殿修炼,奉他为尊。 他即将和有苏濯灵成婚,众人自是要来看上一看的。 说不得也有心怀不轨之人,觊觎碧落殿,想趁此机会做些什么,因此城中的客栈基本都被住满了。 两人好一番转悠,才终是找到歇脚处。 此时外面已是一片黑沉,一轮明月高悬,又因那份浓重的魔气,透着隐约的血色。 云挽将窗关上,转身抬头,却见沈鹤之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屋内点着烛火,跳动的暖光映在他的面庞上,将他的五官都衬出了几分艳色,云挽控制不住就想起了昨晚发生之事,想起了他触碰她的手;亲吻她的唇;还有他微凉的发丝扫在肩上时的触感......那般止不住的疯狂之意不停侵占着她,又强行用属于他的气息将她灌满,宛若一种强势的标记,与昔日疏冷的沈剑君和她所熟悉的那个师兄完全不同…… 思绪及时被止住,云挽不敢再想,她垂下视线,看向了躺在地上的影子。 今晨两人虽说通了一些事,她却仍是别扭的,与他相处时,也下意识保持着距离感。 只是在那群可疑的魔修出现后,他二人为共同对敌,便又好像回到了最初的师兄妹关系,他甚至会掐着她的脸,与她说笑。 但此时,气氛实在过于暧昧,那层隔阂就又出现了。 还是沈鹤之主动开口的,他问她:“你现在可有什么不适?” 云挽摇头,他就又沉默了下来,好半晌才道:“你好好休息,今晚我在外间睡,若有任何事,随时可以叫我。” 一颗隐有些煎熬的心落了下去,云挽像是松了口气,又莫名觉得失落,而说是要去外间睡的沈鹤之,在话音落下后,却不知为何没有立即起身,反倒静静望着她,又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云挽抬眸向他看去,就觉那橘色的烛火将他的眼眸也烧出了一片炙热,但也只是片刻的恍惚,那些色彩就又烟消云散。 “师兄,”她犹豫了一下,而这微顿的一瞬,她竟好似又看到了他眼底的炙热,但最终,她只道,“师兄也早些睡吧。” 他便说了个“好”,也终是抬脚向外间走去。 随着脚步声远去,他的气息也远了,却又不算特别远,她仍能嗅到他身上的味道,外间和里屋只隔了张屏风。 衣摆摩擦的窸窣之声仿佛响在耳边,近到难以忽视。 云挽忍了忍,还是向侧旁看了一眼,她就见那人的身影正映在屏风上,因微侧着身,便仿佛他也在透着屏风看向她。 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下巴,再向下,微凸的喉结似无意识般地轻轻滚动,宽肩窄腰被勾勒得清晰,他垂手而去,将配在腰间的无霜剑取下,又放在了侧旁,随后衣带被解开,肩上的外衫也被褪去......云挽心中一惊,连忙移开视线,沈鹤之的声音却在这时响起。 “其实我是想早些回太虚剑川的,”他轻声开口,“回去之后,一切便可尘埃落定。” “尘埃落定是指什么?”云挽没听懂 沈鹤之却并未回答,又像是不知要如何回答,片刻后,他忽又问她:“到时你会搬来飞泠涧与我一起住吗?” 云挽怔了怔,这个问题她没有考虑过,又或者说是还没腾出时间来考虑,如今沈鹤之问她,她就有些答不出来了。 沉默间,那屏风后的青年竟又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搬来我房中,与我一起住......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现在可以,以后也可以,怎样都可以,只要你高兴。” 云挽微瞪大了眼睛,她终于听懂了他的暗示,她不禁再次抬头看去,就见那道剪影彻底安静下来,没再做其他,像绘在屏风上的一幅画,她终于可以确定,他的确是在透过屏风看她,也是在等待着她来选择。 “我......” 云挽张了张嘴,却又迷茫起来。 她心底隐约有着一份抗拒和芥蒂,令她无法轻易作答。 “......回去再说吧。” 话一出口,她突然就明白了他所谓的“尘埃落定”是什么意思。 毕竟,不论是要与他成为什么关系,待回到太虚剑川后,她总会做出选择的。 沈鹤之“嗯”了一声,没再继续开口,云挽一时有些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他虽总让她可以不顾他的意愿,可她却并不想那么做,或者说,她想要的得偿所愿,从来不是这个,她也并不会有任何“得到”的喜悦。 屋内烛光摇曳,那张屏风将影子衬得愈发轮廓分明,云挽不知此时的自己在他眼中是何种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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