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鹤之握着缰绳,只要感受着车厢之内那人的气息,他的心便也跟着安定了下来。 云挽此时正掀着车帘,透过车窗看着外面。 路上基本没有行人,毕竟旁的魔修在归墟赶路,自是御剑御空效率更高。 云挽看着那些与昆仑完全不同的景致,心底竟生出一种很异样的情绪。 从前的沈鹤之,是无法离开宗门的,她便也鲜少外出;后来螭龙链断了,他却又已与有苏濯灵定情,她便不愿再与他多有接触。 今日这般,不知为何,竟让她生出了一种,她正在与沈鹤之出游的错觉。 除开此时身处魔域,危机四伏、空气中又包含着浓重的魔气,这样的景象,好像当真只在梦中出现过。 云挽伸手掀开车帘,就看见了那道坐在最前方的白衣背影。 沈鹤之在魔域行走,是从不会遮掩自身灵气的,因为实在没有必要。 普通修士在魔域随时都会面临灵气耗尽的窘境,但因他那天生能化解魔气的琉璃骨,他根本不会出现灵气不够的状态。 也是因此,得了他琉璃骨的越无疾才能在归墟横行。 沈鹤之察觉到她的动静后,便回头望了过来。 他鬓发梳得整齐,交叠的衣领之上,也不见丝毫褶皱,除开脸色仍有些苍白之外,当真与云挽从前认识的那个师兄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那双望向她的眼眸,却好似带着几分幽深,不如从前那般清泠,宛若染上了绯红的欲色。 云挽不禁有些愣怔,但一瞬之后,青年那双眼眸仍是与生俱来的疏冷,而刚刚所见,仿佛皆只是她的错觉。 只是云挽心底还是克制不住地冒出了许多异样的念头,她想起了他昨晚那副恨不得死在她身上的疯狂模样,那时的一切又与眼前之人交织,让她一时觉得恍惚。 昨晚虽是那样的亲密,但今日除开他在她情绪失控时,抱了她一下外,两人便再无任何越界的触碰,也未曾说什么过分的话。 云挽其实是有些别扭的,因不久之前她才被他那样严肃地拒绝,她如今是绝无法主动亲近他的,但不主动并不代表她不想。 她不得不承认,在沈鹤之对她说出那些话后,她便已没办法再对昨晚之事生出抵触。 她甚至……是喜欢的。 就连他那时所流露出的那份深重到令她疼痛的疯狂,她也是喜欢的。 可沈鹤之却仍是用从前的方式与她相处,未有任何跨越那条边界之意。 胡思乱想之际,青年已开口问她:“怎么出来了?” “里面太闷了。” 其实她会觉得不适,倒与马车无关,单纯是因此地魔气太浓。 “过来坐吧。”沈鹤之向她伸出了手,但云挽却并未抓住他,而是自己扶着边缘的木栏,在摇晃中站起身,坐至了他身旁。 沈鹤之未说什么,只将手收回,重新握住了缰绳,而冰寒之气也自他周身涌出,恰将云挽罩在了其内。 看似很亲密,却又明显隔着些什么。 云挽也没说话,目光却忍不住落在了他握着缰绳的手上。 这只手于她而言,其实是熟悉的。 她刚入太虚剑川时,这只手曾抱起过伤痕累累的她,那生着剑茧的指腹也曾压上她的穴位,为她治疗伤势、缓解痛苦。 后来,他也曾用这只手牵住她,教她如何握剑,如何发力。 但是那些触碰,皆是不带旖旎暧昧的,是来自于师兄对师妹的爱护,也是年长者的教导,有严厉,亦有关切。 可昨晚,她的师兄,这位向来疏冷严苛的沈剑君,却将那只教过她如何握剑的手,以最为极致的方式没入了她。即使此时,云挽仍觉那份几乎将她的灵魂都塞满撑开的难耐感未曾消失,又仿佛永远不会消失。 修长的五指将微微曲起的骨节衬得更加鲜明,因为他正稍使力气握着缰绳,手背上便隐隐能有青筋可见,而这些都曾在昨晚被她包容过。 云挽也不知是因她太过喜欢他,所以对他的触碰有所留恋,还是昨晚的肌肤之亲的确给了她太强的冲击,直至此时,她仍很难从那种状态中缓过神来。 甚至于随着马车的颠簸,微蹭上他的肩时,她又会忆起昨晚被他的臂膀困住后,那强迫又止不住满足的感觉。 “在想什么?”沈鹤之突然问她。 “我在想,”云挽顿了一下才道,“昨晚庭花楼发生那么大的事,为何一点消息也没传出,有苏濯灵被打伤,越无疾何不借此机会通缉我们?” “越无疾与有苏濯灵会在三日后于碧落殿成婚,”沈鹤之道,“若他们此时分心来追捕我们,婚期必定要延后,更何况越无疾本也不是我的对手,如今有苏濯灵受伤,他孤身与我碰上,吃亏的是他。”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云挽反应了一下才突然明白沈鹤之的意思。 即使到了此时,他仍无法伤害有苏濯灵,也是因有苏濯灵一直挡在越无疾前面,他才始终对越无疾束手无策。 若没了有苏濯灵,越无疾自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云挽虽觉沈鹤之说得没错,但一想到有苏濯灵于他而言仍是特殊的,她就极不是滋味,且这种不是滋味的情绪是从未有过的强烈,甚至让她产生了一种想立即跳下马车,与他分道扬镳的冲动。 云挽沉默了好半晌,才道:“我还以为越无疾与有苏濯灵是多情深意切呢,他二人马上就要成婚了,他还将我追去当炉鼎。” “若当真让他得逞了,他此举岂不是算在成婚前与别的女子发生关系?” 她的话却让沈鹤之突然转过头来紧盯着她。 他目光发紧,神色亦冷了下来。 “他要将你当作炉鼎?” 云挽这才发现,沈鹤之好像并不知道她会被抓走,是越无疾的主意,和有苏濯灵无关。 “越无疾想要我的修为,这才专程守在前往昆仑的必经之路上将我捉获,”云挽道,“相思吟也是他喂给我吃的。” 沈鹤之的神色变幻了一番,他应当终是明白了昨晚有苏濯灵为何要那般羞辱她,又为何要说出那些话来。 “你很失望吗?”云挽突然问他,“有苏濯灵伤害我的确是在拈酸吃醋,却不是为你,而是为了越无疾。” 她的语气平静如水,却又透着几分死寂。 沈鹤之的心脏处突然传来一阵针扎般的疼痛,他恍惚间几乎真的以为他是如云挽所说,是因有苏濯灵的欺骗和不在乎而痛苦,但在一瞬之后,他又隐约觉得不对,那份疼痛似是来自于丹田内那股难消的魔气,令他的本命剑都不住震荡,安静蛰伏的剑气也突然变得混乱暴躁。 沈鹤之紧蹙眉头,唇间亦有血色渗出,而下一刻,他的脸却被一双手捧起,少女的额头贴近,让他的思绪彻底清明。 “师兄,”云挽轻声问他,“是炼情剑的反噬吗?” 她以为他是因有苏濯灵的欺骗和背叛而触发了心绪,从而令炼情剑失控。 沈鹤之却立时变得焦急,他猛地攥住了云挽的手腕,力度几乎是失控的。 “云挽,”他看着她,眉眼间是压不住的痛楚,“他对你做什么了吗?” 见云挽似是怔了一下,他便又问:“我的意思是……越无疾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他……碰过你吗?” 他的声音低哑,沾了血的唇是浓艳的红,可他的面容却又一片冷郁之色,而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凛冽的杀意根本不受控制的四散奔涌,令云挽都不可抑制地战栗起来。
第095章 沈鹤之的模样让云挽有些发愣。 她知晓他所问的“做过什么”, 并非是指普通的触碰或伤害,而是似昨晚他对她那般的。 他此时的恼怒,让她有些疑惑, 又生出几分怪异而扭曲的满足, 就仿佛是,他在为她吃醋。 就像他与有苏濯灵结契大典那日, 有苏濯灵为了另一个男人挖出他的灵骨, 他便也是这般的恼怒, 甚至还透着强烈到失控的占有欲。 所以如今这种情绪, 是为她而来的吗? 原来他也会为她吃醋吗? 云挽垂下视线, 问道:“他抱过算吗?” 青年神色沉下, 就听她又道:“其他的我也不知晓,他将我抓走时, 我失去意识了, 再醒来时,他与我……” 她说到此处顿了一下,似有些不安地抬眸看向沈鹤之,轻声道:“他与我睡在一张床上,手中还捏着我的头发。” 沈鹤之恼怒时, 其实并不会让人看出怒意来,只会觉得他的面容愈发冷峻。 不待云挽更仔细地观察,她便觉腰间一紧,他竟将她搂进了怀中, 因动作太用力,云挽便不受控制地撞在了他的胸膛上, 随后那环着她的胳膊就不住收紧,将她牢牢困在了臂膀之间。 云挽的心跳有些快, 而那份诡异的满足感也在这一刻达到了最大。 她不得不承认,刚刚那些话,是她故意那样说的,越无疾其实没对她做什么,否则也不会给她吃相思吟,即使曾有一些触碰,也算不得太过分。 她只是想试探沈鹤之的态度,也只是想满足自己心中那份诡异的期待而已。 如今被他抱在怀中,云挽既欢喜,又生出些许心虚。 她正想说些什么,沈鹤之却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已经没事了,日后只要有我在,便不会让旁人伤害你。” 云挽突然就明白,沈鹤之其实不是在吃醋,而是在担心她的安危,那些恼怒也仅只是出于师兄对师妹的担心关切。 这让她失落起来,也终是清醒,她意识到她在做一个无聊且愚蠢的行为。 “师兄,越无疾没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你不必担心,”她道,“你要不还是去马车里休息一下。” 沈鹤之起先应是想拒绝,云挽便又道:“师兄就当是陪我在里面坐一会儿。” 于是沈鹤之就点了点头,与她一同坐入了车厢。 前头拉着车厢的马,因被施展了咒术,并不会出现走错路的情况,所以也不需要有人长时间看守。 只是这辆马车不算很大,原本云挽一个人坐在其中刚刚好,如今沈鹤之再做进来,就显得拥挤了,拥挤到两人的衣摆都交叠到了一起,呼吸也好似彼此相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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