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祝妙安看着沈鹤之,是无比悲恸的眼神,“像一只正在开屏的孔雀,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子,跟中邪了似的!” 沈鹤之:“......” 妙安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却带着强烈的不赞同:“其实今日之事,我从前早考虑过了,娘死得早,爹你正常的时候,看着还挺正常的,很是有忽悠小姑娘的潜质,搞不好哪天就跑去给我找个后娘回来。” “你毕竟是我爹,你想娶续弦,想向前看,想从此走出过去的阴影,我也没道理阻拦,可是......” “你打谁的注意不好!”妙安瞪着眼睛,“挽挽是我认识的朋友,还险些为了救我丧命,你竟想让她当我的后娘?!” 沈鹤之彻底沉默了,他看着妙安,很是头疼。 这还是他的女儿第一次用这般嫌弃的语气与他说话,他一时竟有些难以接受。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难不成还有什么合理的解释?”妙安凝视着他,“论起辈分,挽挽该叫你一声前辈了,你竟装起我的兄长来和她套近乎!” “你是我兄长吗?爹,你难道是想让我从今以后都叫你兄长吗?” 沈鹤之更加头疼起来,他原本想等出去之后,再与妙安细细说明的,毕竟他自己这会儿还没缓过劲来,但是他这个女儿自小就在他身边长大,又过于聪颖敏锐,他还真很难瞒住她。 “其实......”沈鹤之的嘴唇嗫嚅了一下,竟难得产生了一种窘迫又紧张的情绪,“其实她就是你娘。” “你说什么!?”祝妙安差点没压住嗓门。 她第一反应是沈鹤之在骗她,但是她爹根本不是会糊弄人的性格,而且他如今这些反常的举动,这也的确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我娘不是早在我出生时就死了吗?爹,你真的确定吗?这不会是什么专门针对你的骗局吧?” 沈鹤之叹了口气:“我很确定。” “你不是一直不明白我为何会同意赤狐族将质子送来我们太虚剑川吗?”他道,“我原本想亲手杀死有苏濯灵,但赤狐家主却以她的性命做交易,说是愿意帮忙寻回云挽的转世,也愿意使用狐衍之术助她忆起前世之事。” 妙安很吃惊,寻找已故之人的转世,再令其回忆起从前其实属于一种非常禁忌的手段,因为人一旦转世,便相当于变成另一个人了,若强行让他记起过往,就几乎等同于抹杀他新生的意识,是极为狠毒的行为。 但她也知晓她爹有多在乎她娘,所以他会有这般想法,她也不觉得奇怪。 只是...... “爹,转世便是转世,是真正的另一段新生,而且你不觉得现在的娘过得很开心吗?你若强行让她记起前世,变成从前那个娘,她真的会高兴吗?” 这话就像兜头一盆凉水,将沈鹤之那颗欣喜而炙热的心浇得冰凉,又像是被一只手猛地攥紧,疼痛难忍。 现在的云挽其实不是转世,但她同样没有过去的记忆,就像妙安说的那样,她如今很快乐,他看得出来,她没有了从前的烦恼,也不似以前那般过得小心翼翼,若真让她想起过往,她真的会高兴吗?还是会觉得痛苦? 他是亲手伤害过她的罪人,她......会恨他吗? 许久之后,沈鹤之才低低说了一句:“很多事我尚未弄明白,还需再调查一番,你先不要与她透露,等出去了再从长计议。” 妙安点了点头,神色间却还是多了份忧心,她虽对娘没有任何印象,但她一直知道她爹有多在乎她娘,也总听沈鹤之和谢玉舟讲起云挽从前的事,若娘当真能回来,她也会很开心,可她又担心死去多年的娘突然在此时出现,并不是为了来与他们团聚。 她再看向云挽时,眼神变得很是不同,那是一种压不住的复杂和愁思,她终于明白了她们为何会一见如故,也明白了云挽为何会舍身救她,原来她竟是她素未蒙面的母亲。 ...... 云挽再睁眼时,体内已灵气充盈,队伍也开始继续前进。 仍是由妙安打头,断后工作却交给了沈鹤之,至于云挽,她同样在队伍的末尾,走在沈鹤之前面。 她发现有了沈鹤之的加入后,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变快了,其他人也没再如之前那般小心翼翼。 沈鹤之走在她身后,她就总觉得他的目光时不时会落在她身上,当然,也可能是她的错觉。 沈鹤之没再如之前那般与她搭话,两人都沉默着,但云挽的注意却会时不时就移到他身上,克制不住地关注着他。 不知走了多久,四周的温度越来越高,而道路竟也突然宽敞起来,岩浆流淌在石峰之间,像最浓墨重彩的勾勒,不时便会有火焰从旁喷吐。 终于,路的尽头出现了白茫茫的洞口,他们还未靠近,就隐隐听到了其内传来的争吵声,妙安也随之停下了脚步。 充斥着地火的洞穴,令众人的感知都钝化了,如此距离下,便听不清那些人在争吵什么。 “应当是那群赤狐先我们一步找到了绑走赤狐圣女的贼人。”妙安做着判断,其他人也点头表示了赞同。 她想了想,又道:“我们先用隐匿符遮掩气息,然后偷偷靠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再借机出手。” 于是众人皆掏出符箓拍在了身上。 当他们终于靠近洞口时,一处巨大的洞室也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洞室上方开着大大小小的天井,折射出湿润的光线,下方则是一处巨大的潭水,潭水的中心开着一朵莲花状的火焰,那火焰炙热燃烧着,它的根部则深扎在水中,那便是地火最核心的火种了。 而在这样的环境中,正有两方人呈剑拔弩张之势。 站在岸边身着橘红衣衫的一队人,应就是前来救援的赤狐族人了。 莲花火焰旁,则悬坐着一名中年妇人,她身后拖着六条长长的狐尾,且其上布着伤痕,看起来狼狈不堪,但她的神情却相当的狰狞,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她手中拽了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绑着一个人,那个人恰被吊在了地火的火焰之上,一旦绳子放下,她便会整个掉入其中。 此人看起来极为狼狈,身上有多处焦黑的烧伤,只隐约能看出是一名女子。 “滕夫人,不要做这种蠢事,你若伤了濯灵小姐的性命,家主不会放过你的。”开口说话的乃是赤狐族的为首之人,他便是赤狐族的二当家。 那被悬绑之人,竟就是传闻中的赤狐圣女,有苏濯灵! 被称为“滕夫人”的妇人大笑了起来,笑得疯狂又愤怒:“我放了她,又有谁能放过我可怜的女儿!” “二当家,我滕夫人在赤狐族生活多年,向来遵守族中规矩,若非被逼到这一步,你当我会做出这等事来?” 她瞪着眼睛,目光中却含着绝望的泪:“我的女儿言言被魔物咬伤,需得青狐神丘的福泽才能保住一条命,我便去求家主,希望他能让我见上圣女一面,谁知家主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说什么如今圣女被太虚剑川扣押,即使是他也很难得到通融。” “我是迫不得已才跑去太虚剑川劫人的,可我这劫回来的又是什么?!” 她看向了那被悬挂在半空的女子,眼神中满是愤恨:“好一个赤狐圣女,好一个家主的女儿,她的皮毛连地火的炙烤都抵挡不住!” “从前便听闻圣女丢了什么东西,需联合全族之力寻找,却不想,这丢失之物竟是神女的心脏,和那棵生长在她心脏中的神树!” 妇人悲愤地大笑起来:“如此重大之事,家主却为一己之私隐瞒不说,若非我突然发现,是不是要等到赤狐族面临灭族之难时,我们才有资格知道!” 她此言,令那些跟在二当家身后的赤狐族人也露出了吃惊之色,这般秘闻,他们自也是不知晓的。 “滕夫人,”二当家蹙眉,“神树丢失,兹事体大,家主封锁消息,也是为了避免恐慌。” “避免恐慌?”滕夫人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指着被她绑走空中的女子,大声斥道,“我们的圣女到底有多糊涂,其他人难道不知吗?就算她拥有最难得的血脉又如何?她根本未将整个赤狐族的存亡放在心上?” “从前便有人向家主提过,这般的圣女应当尽早斩杀,好令圣女换代,令神树择选其他族人寄居,可家主却硬要保下他这个女儿!如今她将神树都弄丢失了!我的女儿也马上要死了!” 她的怒斥声几乎带着某种凄厉。 “各位同袍!”她又对那二当家身后的其他赤狐族人道,“今日你们若真将我剿杀,你们以为家主会放过你们吗?圣女已不是圣女之事,他又怎会放任你们外传?” 她这番话,便令那些赤狐族人露出了犹疑不安之色。 “休要听她胡言!”二当家“哼”了一声,“家主修为高深,定能重新寻回神树,伤害濯灵小姐之人,也必会受到惩罚。” 躲在一旁观战的太虚剑川众人皆有些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没想到,这次任务竟能让他们听到这样的秘辛。 滕夫人再次癫狂地大笑,她慢慢将手中的绳子松开几寸,那被捆绑住的圣女便进入了地火炙烤的范围,炎热的疼痛令她全身惊颤,可她的嘴被封条贴着,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一双眼睛却紧张而焦急地瞪着一个方向。 云挽注意到这个细节后,她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而后她就猛地直起了身体。 她发现在洞室的角落,在无人注意之处,正有一口棺材悬在水面上,而棺材中同样躺了一个五花大绑、全身被烧得焦黑、几乎辨不清五官之人,但云挽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个人。 那是燕少慈! 并且那口棺材此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着,用不了多久,棺材中的人就会随之一起沉入水中。 那些水是被地火的火种烧热了阳炎水,滚烫灼人,可无视护体灵气,生生将人煮个烂熟的。
第114章 云挽根本没有犹豫, 在看到燕少慈的瞬间,她整个人就如闪电般窜出,本命剑也随之出鞘。 虽说之前答应过沈鹤之不插手太虚剑川与赤狐族之间的事, 但如今眼看着燕少慈遇险, 她不可能坐视不管。 就算与太虚剑川的人相处得融洽,但燕少慈毕竟是与她一同长大的邻家哥哥, 跟她的关系也更亲近, 孰轻孰重她还分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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