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衣袍飒飒作响,两鬓的乌发向后荡开,浓郁的赤色剑印如血液流淌,一张如冰霜般寒冷,又美玉白璧般俊美的脸便在剑风之后显露而出。 他目光冰寒,似霜似雪,那过于艳丽的五官,被这份冷意染上了一片肃杀之气,是那样夺目,也是那般熟悉,云挽手中动作一顿,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那原该狠狠斩下的剑,也骤然一停、临时收起了气势。 在崔檀昭惊恐地唤了一声“沈师兄”后,那青年便一掌重重拍出,直击在了云挽的肩上,她来不及躲闪,也或许是本身就不想躲。 巨力袭来,她整个人也倒飞而出,摔在了一旁的灌木丛中,一时竟连爬起的力气都使不出,只狼狈茫然地趴在地上。 崔檀昭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尖叫,她惊恐地向后倒退,不可思议地看着那负手而立的冷漠青年,颤声问道:“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崔师妹,你怕什么?”青年看着她,“你刚刚不还将移情蛊用在我身上吗?” 那藏在黑袍之下的神秘人,竟是沈鹤之!这是崔檀昭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而或许是夜色的作用,青年额间那枚赤红剑印,如今看去,是那般妖异诡谲,令崔檀昭不住惊恐后退,直至最后,她竟一步踉跄,猛地向后跌去,可就在这时,一只手却突然从身后探来,一把揪住了她的领子,将她用力撑住。 凌乱起伏的呼吸在她耳边响起,随之而来是云挽尖锐到几乎有些变调的声音:“你看清楚!这个根本不是沈师兄!” 崔檀昭惊恐回头看向云挽,就见她脸色苍白,嘴角还沾着血迹。 “沈鹤之”蹙眉,神情有些古怪地看着她:“受了我一掌,你竟还活着。” 掉落在地的玄晶铁剑已被云挽重新拾起,她手腕扬起,剑尖便指向了那青年:“你根本不是沈师兄,你身上没有无霜剑!” 在云挽刚刚斩碎那件黑色斗篷,看到那人的脸时,她也险些没反应过来,但那邪修一掌击在她肩上后,她手上的护身灵器却被触动了,清脆的铃音让她迅速回神的同时,也终于意识到那古怪之人根本就不可能是沈鹤之! “我知道你是谁,”云挽目光沉沉地望着他,ῳ*嘴唇轻启,唤出了他的名字,“芙蓉。” “你到底想做什么?” “芙蓉?”青年重复的同时,面容竟一阵扭曲变化,又蠕动着变做了云挽的模样,他似是觉得很好笑,“真是一个愚蠢的名字,他竟给自己起了这样的名字?” 他这话让云挽露出几分诧异之色,但随后她却突然明白了过来,脸色骤然一变,而亲眼目睹了神秘人面容变化的崔檀昭则露出了惊恐之色。 “你、你到底是何人?”她声音颤抖,再没了平日里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 “我是什么人?”神秘人的脸再次蠕动变化了一番,此时竟又变做了崔檀昭的模样,它笑道,“我就是你呀!” 云挽在意识到那神秘人只是顶了张沈鹤之的脸后,便立即联想到了芙蓉,而身旁这棵芙蓉树之下封印着的,正是芙蓉的本体,也是天魔残魂的碎片,所以她刚刚才以为面前这人就是不知为何偷偷从飞泠涧溜出来的芙蓉,而他跑来与崔檀昭做交易,也是为了从这浮玉林中取出自己的本体,从而彻底恢复自由。 但在那人否认了自己是芙蓉后,她就彻底反应过来了,此人的确不是芙蓉,但他也的确来是天魔的残魂碎片,因当年天魔的魂魄本就被撕裂成了三个部分,想来眼前这个,便是另一块碎片生出的自主意识了。 云挽一把拎起了吓得腿都软了的崔檀昭,对她厉声道:“我先拖住此人,你立即用传音石联系三峰长老!就说天魔残魂逃出来了!” “天、天魔残魂?”崔檀昭看向了那顶着她的脸的怪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它怎么会逃出来?” 云挽一把将她搡在身后,又将玄晶铁剑横于身前,这才冷声道:“这很值得惊讶吗?你难道不知道浮玉林中关押的是什么?你既敢将这个身份不明的邪修带来此处,会想不到现在发生的这些?” 崔檀昭愣怔着,此时也不再像平日里那般对云挽冷嘲热讽,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浮玉林内设有许多屏蔽阵法,此处是无法使用传音石的,我们身处其内,甚至无法被外面的人定位到......” “那你就往外跑,跑出浮玉林后联系三峰长老过来!” 崔檀昭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很异样,她像是有些不理解地看着云挽:“你就这么相信我?将逃生的机会留给我?” 云挽冷冷看她一眼,手却在此时猛然伸出,精准地探入她的衣袖,五指一抓一收,她合拢的五指之间就透出了荧荧蓝光。 崔檀昭瞪大了眼睛,那枚被她收起的移情蛊,此时竟被云挽抓在了手里。 云挽也稍愣了一下,因那移情蛊被她纳入掌心后,其上竟传来了一种古怪的触感,像一颗跳动着的温热心脏,紧贴着她的皮肤,仿佛正在与她的呼吸慢慢趋同,又仿佛......这颗心脏本就该是属于她的。 这怪异的情绪刚一升起,就又被她强行压下,她手腕一转,剑柄便击在了崔檀昭的肩上,崔檀昭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倒飞了出去,落在了几丈之外。 “你若还想要我手上这东西,”云挽道,“就赶紧去将三峰长老叫来!” 崔檀昭的反应很快,她迅速连滚带爬地起身,向浮玉林之外跑去。 浮玉林之内无法御剑,但好在崔檀昭的速度并不慢。 云挽再次将目光落在了那古怪神秘人身上,那人已不再是崔檀昭的模样,反而变出了一张陌生男人的脸,那张脸很英俊,剑眉星目,目光流转间,又带着些许的清冷之意,隐约看去,云挽竟又觉得那张脸有些熟悉,她蹙眉思索了片刻,就吃惊的发现,这张脸的眉眼竟与她有几分相似。 “你不认得我现在的模样吗?”怪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见她目露茫然之色,不禁低笑了一声,“祝言昂还真是够可怜的,年纪轻轻就死了,自己的女儿都不认得他了。” 他此言一出,云挽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此时的脸竟是、竟是她父亲? 他认得她父亲?甚至于他们曾经还有过交集...... “你来自哪?”云挽握紧了手中的剑,质问道,“星机宫还是药仙宫?” 怪人又笑了起来,他没有回答云挽的问题,反而是道:“我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你想知道吗?” 云挽抿了下唇,目光却很坚定:“我不会和你做交易的。” 面前之人的面容很隽秀,连带着他唇角的笑意都让人有种如沐春风之感,并不带任何邪气,也难怪阮秋楹当年会那般爱慕他。 只是此时顶着这张脸的人,却正用着一种满怀着恶意的目光看着云挽:“谁说我要与你做交易了?你还没有与我交易的资格,我亦不打算告诉你祝言昂到底是如何死的。” “毕竟......”他顿了顿,“我会送你下去亲自问他。”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云挽便觉一阵利风从身后袭来,紧接着便是崔檀昭惊恐地大叫。 “祝云挽!躲开!” 云挽汗毛倒立,她不明白原本已经离开了的崔檀昭为何会突然回来,但她也来不及做出别的反应,只能就地翻身一滚,躲过了那突袭而来的一击。 但她刚一撑地起身,就听“哧”地一声,长剑锋利的刃竟直接从她腹部贯穿,她整个人也随之僵在了原地,而那柄剑的另一头,则正被崔檀昭握在手中。 云挽吃惊地抬眸看去,恰对上了崔檀昭充满了恐惧之色的双眸。
第057章 云挽仰着头, 紧盯着崔檀昭,从这个角度,她能借着月光清晰地看到, 崔檀昭的四肢皆缠绕着纤细的猩红丝线, 她整个人也如提线木偶一般,被那些丝线操控。 她会突然折返回来, 主动攻击她, 便是与这些丝线有关。 浓郁到几乎形成实质的魔气将崔檀昭完全包裹在内, 混乱而黏稠, 令她彻底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 “我、我......”崔檀昭看着被她一剑刺穿腹部的云挽, 似是想说些什么, 但她实在太慌乱也太害怕了,此情此景下, 她最终也没能说出完整的句子来。 下一刻, 那贯穿了云挽的长剑就被她扬手拔了出来,带出一串血花,云挽踉跄后退一步,伸手捂住了伤口,粘稠的血从她指缝间溢出, 她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那古怪邪修却在这时“咦”了一声,神色很是异样,他歪头打量着云挽,奇道:“你身上有什么东西?为何连着两次, 本该致命的伤,落在你身上竟都失效了大半?” “难不成你当真是杀不死的?” 云挽没回答他, 而是突然咬牙提剑,向那些缠绕在崔檀昭身上的红色丝线用力斩去, 可令她吃惊的一幕却出现了,她的剑竟径直从丝线之上穿过,如砍上了一道幻影,未能对那阴邪之物造成任何伤害。 青年不禁笑了起来:“小丫头,若斩魔是那般容易的事,昆仑墟也不至于谈魔色变了。” 云挽眉头紧锁,她一边戒备着,一边小心观察着崔檀昭,她这才发现,那些捆绑在她四肢上的红丝并非是真的“捆”在上面,而是从她的经脉之中生长而出的。 那操控她之物更不是什么秘术法宝,而是由最浓郁坚韧的魔气构成。 那是崔檀昭此前在与那天魔残魂接触时,他趁机种在她经脉之内的种子,是他早早布下的陷阱、留下的后手。 云挽的眼底,也终于出现了慌乱恐惧的情绪,她知道崔檀昭很可能已经没救了,魔气这东西本就顽固难消,斩不断,亦消不掉,否则当年的玄微剑尊,也不至于耗尽了一身精血,才施展出了斩魔阵,甚至于这斩魔阵也未能真正将天魔除去,依旧留下了不小的隐患。 再像不久前,云挽所染的心魔其实已经足够微弱了,却仍是需要大费周章地转移至沈鹤之身上,再借由他的琉璃骨,才得以消除。 而此时控制着崔檀昭的魔气则来自最污秽阴毒的天魔,且已在她的经脉里悄然生长了不知多久,即使将她的经脉尽数击碎,都不一定能令魔气消散。 云挽隐约觉得,崔檀昭的心智大概也已经因这份魔气而受到了不小的影响,那时在炼剑锋,她与她对峙时,她便曾因她流露而出的那份疯狂情绪,而生出过些许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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