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其实并非不想见她,事实上自那次云挽悄悄将飞泠涧到通行令牌还回来后,他心中便一直惦念着她,惦念到有时甚至会很莫名地愣怔出神,连凌苏苏都看出了他大概是有什么心事。 他想过去寻她,可他又怕寻到她之后,会从她嘴里听到那些伤人的措辞,他就一直下意识地逃避着,也或许,他所逃避的,是些别的什么他不敢面对之事,只是连他自己都很难想清楚。 后来听闻云挽要与谢玉舟成婚,他便想着,她在思过崖,与谢玉舟一起,应当过得很快活,他的确没什么可惦念她的,甚至于她大概是并不想见到他的。 但今日与谢玉舟交谈后,沈鹤之又忍不住在想,云挽即将出嫁,他也是该去看看她了,至少看看她是否安康。 于是谢玉舟离开后不久,沈鹤之便悄悄潜入了思过崖,没有惊扰到任何人。 云挽住在峡岭竹屋中,他曾来此寻过她三次,这是第四次。 他有过许多设想,却没想到会恰撞见她身穿嫁衣,被谢玉舟拥在怀中的模样。 少年紧紧抱着她,她也搂着他的脖子,沈鹤之的目光只触上了一瞬,就连忙移开了。 他没再看他们,却几乎能想象到他们正在做什么。 再后来,谢玉舟便离开了,他看到他唇上蹭着口脂,下巴也沾了脂粉。 他原本并不想出现在云挽面前,却在莫名的恍惚下,忘记再隐藏自己的行踪。 身穿嫁衣的少女转头向他望了过来,她的眼底写满了迷茫,唇上的绛色则被完全蹭花了,那隐约流露而出的懵懂,令她看起来......仿佛刚被人狠狠地蹂.躏过。 沈鹤之的第一反应是恼怒,但随后他又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恼怒的,毕竟谢玉舟并非是真的在欺负她,云挽和他即将结为道侣,以后便是夫妻了,这等亲密之事,本就是他们自愿的...... 沈鹤之的手指很快就重重压在了腕口的血色魔纹之上,强行镇压住了那股四处乱窜的魔气,可疼痛却并未减轻,反而变得愈发强烈。 他浑浑噩噩地向外走去,脑海中乱象翻涌。 他看不清那是什么,只是在那片纷乱的画面中,有一道身影始终存在着。 他下意识想去追逐她,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模样。 她的名字印在他心中,几乎便能脱口而出了,可他又茫然地怎么也叫不出口。 直至走至思过崖的谷口,他终是撑不住地向下跌去,一双手却在这时扶了上来。 那人竟是谢玉舟。 少年猛扯过他的手腕,一眼就瞧见了那道魔纹。 “什么意思?”谢玉舟问他。 沈鹤之却蹙眉挥开了他:“与你无关。” 谢玉舟有些恼怒,可他再向他伸出手时,却连他的衣角都触不到了。 “沈鹤之!你在倔什么?此事非同小可!倘若厄骨被诱发,便是整个昆仑墟的事,怎么就与我无关了。” 青年的神色却愈发冰寒:“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谢玉舟有些不可置信:“你何时说过这般自负的话?你是在同我置气吗?因为云挽?” 沈鹤之目光一紧,冷声道:“不是。” “我无碍,”他道,“你回去吧。” 他说着便转身要走,谢玉舟却道:“你今日若是走了,我回去就跟云挽说,说你为了她染了一身的魔气,手腕上甚至出现了魔纹,你猜她会是什么反应?” 沈鹤之的步子猛地一停,他抬眸看向谢玉舟,竟难得露出几分怒色:“你想做什么?” 谢玉舟却笑了:“沈鹤之啊沈鹤之,我该说你什么好?我与你认识也二十多年了,我如今这般可是在关心你,结果你倒好!” “算了算了,”他又摇了摇头,“我不想做什么,但魔气相关皆非同小可,我至少得知道你的准确情况,再一同想处理的办法。” “你若是拒绝,我就去和云挽说,”他两手一摊,一脸无辜之色,“你可以当我是在监视你的厄骨。”
第055章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婚期将至,而云挽也刑满释放,不需再被禁足在思过崖。 这段时日里, 沈鹤之没主动出现过, 云挽只知谢玉舟时不时地会往飞泠涧跑,但他具体在做什么, 她却并不知晓, 也或许是与不久之后的结契大典有关, 因为她很快就收到了一张喜帖。 云挽刚拿到喜帖时, 有些发愣, 因为那上面的字迹很熟悉, 是沈鹤之亲手写下的,但也只是一瞬, 她便不再沉溺于其中, 毕竟她可是做好了与谢玉舟结为道侣的准备,自不会再去留恋不相干的人。 沈鹤之对于现在的她而言......便是不相干的人。 周晴原是想邀请云挽去弟子苑住的,但云挽考虑到与谢玉舟成为道侣后,他们必然要住在一处,她最终仍留在了思过崖。 谢玉舟没再提试探沈鹤之之事,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也已经明白了沈鹤之心中所想,知晓了他根本不会对这样无聊而幼稚的试探有任何反应。 因结契大典就在七日后,飞泠涧也开始张灯结彩,凌苏苏不再频繁外出, 而是向无涯峰告假,为婚宴做起了准备。 而这日, 云挽却遇上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 她照常前去城中采购结契大典所需物品,却在返程的路上, 于山门附近的角落里,撞见了虞惊意和崔檀昭,他二人不知正在为何事争吵。 云挽本无心偷听,可他们却恰好挡在了她的必经之路上,她不可能若无其事地现身打断,便只能藏身在一旁,有些心不在焉地等待他们先行离去。 “崔师妹,你平时任性妄为便算了,如今竟跑去与邪修做交易!你不怕把自己毁了吗?!” 虞惊意从来都听命于大长老,对崔檀昭亦很是纵容,云挽还从未听他对她说过如此严厉的话。 崔檀昭也果然表现得极不配合,她冷“哼”了一声,斥道:“你既决定了要一辈子做我爹的狗,我便也是你的主子!主子的事你少管!” 这话极尽羞辱,虞惊意却毫不恼怒,神色间甚至露出几分痛楚之色:“崔师妹,我从未有过伤你之心,只是不愿见你误入歧途。” 崔檀昭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误入歧途又与你何干?当初我让你带我离开时,是你亲自拒绝了我,如今就别来装好人了。” “更何况我如今心悦之人是沈师兄,可不是你!” 云挽心中一动,崔檀昭的话让她有些吃惊,她曾也听说过崔檀昭和虞惊意有过婚约,崔见山起初会收虞惊意这个徒弟,便是有让他来照顾自己女儿的打算。 只可惜崔檀昭一心扑在沈鹤之身上,从未瞧得上过虞惊意。 只是如今看来,那些说法似并不能当真...... 虞惊意抿紧了唇,半晌才道:“你是师父最重要之人,师父也待你极好,你在太虚剑川好歹有人护着......” 崔檀昭冷笑着打断他:“你当真以为我爹有多爱我吗?” “我六岁之前,我爹对我、对我娘皆是不闻不问,他的心思只在他的修行上,我甚至鲜少会见到他。” “直至六岁那年,我爹不知从哪弄回来一朵极焰冰莲,匆匆放在书房的桌上便离开了。” “那冰莲原是含苞待放的状态,我爹便只用一道封印草草包裹,但望仙道内气候温暖,冰莲在其作用下,竟主动绽放,冰蓝极焰瞬间包裹住了整座洞府,我也身陷其中。” “母亲为救我,强行用身体阻断了冰焰,最终重伤而死,等我爹赶来时,我虽苟活,却也伤及根骨,再无修炼得道的机会......” “在那之后,我爹对我的态度便彻底转变......但你当真以为他那是在乎我吗?他不过是心里觉得愧疚,想补偿自己罢了!他何曾真正补偿过我什么?这些年来,他何曾在乎过我?他又何曾明白过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这一连串的质问令虞惊意沉默无言,崔檀昭便红着眼眶瞪着他:“你们都能修炼!你们一个个都大道坦荡!只有我什么都没有!凭什么只有我?我又做错了什么?!崔见山若真在乎我,就不会一心只想着他的掌门位置,从未有过为我寻找修复根骨之法的念头!” “他明明知晓若沈鹤之能与我双修,我根骨所受的寒伤便可在一定程度上得到缓解,可他却从未为我争取过!” 崔檀昭竟又笑了起来,笑得有些悲凉:“我原本还以为他是担心厄骨被诱发,才不愿帮我!可如今沈鹤之已马上要与那个凌苏苏结为道侣了!可我这位据说很娇惯我的爹,却为了与祝云挽争掌门之位,刻意收凌苏苏为徒,还对她颇有照拂!” “他从来就没在乎过我!他心里只有他自己!” 她看着虞惊意,目光中的恨意是那般浓烈,那份控诉之情,如杜鹃啼血。 云挽没想到,她竟会无意间听到这样的秘闻,她以前一直以为崔檀昭是喜欢沈鹤之的。 如今看来,她大概......从未喜欢过沈鹤之,一直追着他跑、表达爱慕之意,也不过是为了能与他双修,从而治疗根骨的寒伤。 沈鹤之修得一身精纯寒气,又身负琉璃骨,那极焰冰莲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虞惊意犹豫了一下才道:“师父一直在让我寻找治疗之法。” “让你寻找?”崔檀昭不禁嘲讽起他来,“虞师兄,凭你之能,你甚至没有反抗我爹的勇气,他让你去寻找治疗我之法,也不过是求得一个良心上的安慰!” 崔檀昭在门中总是嚣张跋扈、肆意横行,有不少人背地里因她而偷偷指摘崔见山,说这个大长老的名声,迟早要被他这个女儿败光了。 云挽也曾觉得崔檀昭因被她父亲惯坏了,而有些愚蠢,但现在她才明白,崔檀昭的所有行为,都源自于她对她父亲的恨意。 “阿昭,”虞惊意似是轻叹了口气,“即使师父只是出于愧疚,他对你亦是不错的,至少可令你衣食不愁,也无性命之忧......” 崔檀昭却突然怒了:“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我想修炼!我想变强!我想靠自己!而非依赖旁人!” 虞惊意没有反驳她,亦没与她争吵,他最后只道:“那些邪修手中并无能治你根骨之法,你不要被他们骗了。” 崔檀昭没马上接话,而是呼吸剧烈地起伏着,好半晌,她竟彻底平静下来了,语气也变得很冷漠:“我还没那么蠢,我并未与那邪修做什么交易,是他主动找上了我,我将他拒绝了。” 虞惊意蹙起了眉,崔檀昭便有些不高兴:“你不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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