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赵芊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能让铃铛两次跨进同一条河流? 回应她的是拉黑删除。 小孩的把戏连着耍了两次不累吗? 铃铛收了手机,继续往老村长家的方向走去。 老村长也姓李,叫李知春,据说取自“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她念过书,退休以后还去小学当了几年教师,专门教一年级的小孩数学。 铃铛来到老村长家,她家大门敞着,铃铛还没打招呼,就看见了一个最不希望看见的人。 不,两个。 另一个不算人。 她刚刚拉黑删除的赵芊和许平现在都坐在老村长家里,见她一只脚迈进门槛,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铃铛。 真是令人压力山大的注目礼。 赵芊似笑非笑,许平眉眼温柔,都不是好唬弄的主儿。 铃铛撤回一只脚,想着要不然还是等下午再来吧,老村长上午怪忙的。 实在不行,她能等绣云奶奶从街上回来。 “铃铛,你这丫头怎么来了又走了,快进来。” 老村长刚好转身,她抱着一筐罐头瓶,正放到水管下冲洗,看见铃铛,赶紧招呼铃铛进来。 生怕好不容易上门的工具人跑掉。 铃铛只好苦着脸磨蹭着进了门,自觉搬了张凳子寻了处距离两人都远的地方坐下。 “铃铛,你坐哪干啥,坐近点,奶奶要做黄桃罐头,你正好来了,来帮忙吧。这俩丫头都是来帮忙的,正好,你们仨年纪都差不多,也有话说。” 老村长年纪七十,还跟正当年似的,风风火火得指挥着铃铛去厨房拿刮皮刀,她负责给黄桃削皮。 铃铛看了眼整整一麻皮袋子的黄桃,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瞥了眼两侧大山似的许平和赵芊,觉得人生昏暗不过如此。 “小铃铛。”趁着老村长去拿盖子的功夫,许平低低唤了声铃铛,朝她眨了眨眼。 铃铛半点也不敢应,埋头削皮。 夏天做黄桃罐头已经是传统了,铃铛其实也奇怪,他们这地方种的不是黄桃,是毛桃,可不知怎得就有了做黄桃罐头的习惯。 铃铛家也做黄桃罐头,一做就是三十几瓶,吃到过年也没吃完。 “小铃铛。”许平又叫了一声。 这回铃铛连余光都不敢往她那边撒,一心一意看着削皮刀刮出一条完整的桃皮来。 削完皮的黄桃要放进一个盆里,泡在水里,由许平拿着小勺子从黄桃的梗处下勺,勺面朝桃核,稍用点力气就剜出一瓣完整的黄桃果肉。 哦,她另一边的赵芊负责洗桃。 铃铛避之不及,偏偏当事人完全没有这个自觉,又往铃铛这里凑了凑。 那条白裙子被铃铛的血弄脏了,许平今天换了条黄色的系带裙,露了截笔直白皙的小腿。 铃铛没抬头,她斜了眼许平垂到小腿上的淡黄裙摆,心想,不能理,理了她就打蛇上杆,说些没完没了的吓人话了。 第22章 黑白相片 “铃铛姑,你怎么把我拉黑了?” 一个没完,又来一个。 赵芊黄桃还没洗完就掏出手机,递到铃铛面前,那条消息上的红色感叹号格外显眼。 ……谁能想到前脚拉黑后脚又撞见了。 铃铛尴尬一笑,始终低着头,声音也小小的,“我说我是手滑你信吗?” “今晚十点,北地,来吗……” 没等到赵芊开口铃铛便听见许平的声音响起,她将那条消息念出来了! “小铃铛,我也要去。”许平的声音柔柔的,却是不容拒绝。 赵芊收回手机睨着她,语气微正:“铃铛姑,我是认真的,你来吗?” 铃铛这才打眼看赵芊,这孩子脸色比昨天白了许多,大概是感冒了,声音细听之下还有股哑意。 铃铛没点头也没摇头,她默默掏出手机又把赵芊加了回来,说:“王奶奶让我给你带句话,她想让你去读大学。你要是考中了,她砸锅卖铁也要把你供出去。” 其实她根本没说,这只是铃铛针对王奶奶的急切心理做出的艺术修饰。 许平笑了笑,她的目光如同去不掉的粘稠阴影,牢牢粘在铃铛身上,凑得更近,似是提醒,又是不满。 “小铃铛,还有四天,只有四天。” 低低的呢喃却清晰落入铃铛耳朵里,她怔了怔,削皮刀险些要刮到手。 铃铛撇开脸,微背着许平,心里默默祈祷许平闭嘴。 老村长还在堂屋里头不知道拾掇些什么,赵芊笑睨着铃铛,没说话,又低头去洗黄桃去了。 许平似乎听到了铃铛的祷告,也出奇的沉默。 她剜着手里的黄桃,一个接一个,分明是专注着桃子,可她的余光时不时扫过铃铛。 又或许说,从没离开过。 一只披着人皮的鬼,就在身边,她和活人一起做活儿,却又拿那种阴暗可怕的眼神凝视着铃铛。 毛骨悚然的感觉再次爬上后背,铃铛猛地站了起来。 大门就在几米外,铃铛随时可以离开,但她还有比害怕更重要的事。 “村长奶奶,”无视身后两人的注视,铃铛硬着头皮进了堂屋。 老村长有些基础病,总吃中药调理,熏的堂屋也是一股中草药的焦苦味。 铃铛抽了抽鼻子,才看见老村长正佝偻着背在柜子里找着什么,铃铛来到她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许平是怎么死的?” 这突然的动静着实把老村长吓了一跳,老花眼镜都歪了边。 她扶正眼镜,慢吞吞转身看着铃铛,和蔼的面容侵入晦暗阴影中。 “淹死的吧,都十几年过去了,铃铛,你问她干啥?” “是吗。”铃铛笑了下,解释道:“我们学校要搞个调查,调查一下家里面淹死的人。我看见许安就想起她姐姐了,想着正好可以来找您问问。这个要记成绩的。” 她现在说谎话已经熟练了。 “哦——”老村长拉长了音节,她说:“我想想啊。” “是淹死的,对,就是淹死的。”老村长说着,从柜子里捧出一本厚厚的相册。 相册上落了不少灰,连封面都不是原先的颜色了,内页早已老旧发黄, 老村长脸上都带上了怀念追忆,她找了块干净的抹布擦去灰尘,连打开相册的动作都带着几分郑重。 铃铛静静等着,她抽空看了眼外面,赵芊坐到了她的位置上,正在削皮。 赵芊不害怕吗?她身边那个,已经不是单纯傻气的许安了,皮囊下的魂儿早就换了。 她不是说看见了吗?许家的那位? “当时,是绣云捞的人,我过去一看,娃娃的情况已经不好了。让人送到医院里,只活了一个。” 铃铛随着老村长粗粝的手指点过的地方看去,是一张黑白照片,单人照,照片里的女人眉眼平和,是青年时期的绣云奶奶。 “她们是怎么掉进水里头的呢?”铃铛将自己的疑惑提了出来。 老村长翻页的手一顿,随即又翻到下一页。 依旧是黑白相片,一张集体合照,四个中年女人紧挨着坐在一起,清一色的白衬衫,笑得都很含蓄。 相片很模糊,但依稀能看出熟悉的轮廓。 铃铛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奶奶,她在绣云奶奶身旁,而老村长也在。 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坐在老村长旁边,铃铛觉出几分熟悉感。 “铃铛,你读了大学,奶奶说得*你可能不信。我们老辈子也觉得奇怪,但也没办法,就那么一个解释了。许家娃娃的爹妈都没了,就那么前后的功夫,大的就没了。你说,这不是她爹妈在地下显灵了吗,知道这俩个娃娃在村里没有能依靠的人,连个亲人也没有了,留在人世上也是受苦的分儿,这才把娃娃给接走了。” 她们似乎对这个说法接受良好,铃铛先前是信的,可邵玫的话开解了她。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杀人案都是鬼做的。 先撇开才死没多久的爹妈,那两个才两岁的小孩是怎么爬过去的? 那么长一段路至少也要爬大半天,这大半天的功夫里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看见她俩? 农忙,大家都忙,但再忙也不可能不回村。 摒弃鬼神,就像邵玫所说,这是一桩被鬼神掩盖的谋杀案。 白骨在下,黄土在上,再铺撒些神神鬼鬼,一个杀人犯就此掩盖了罪行。 “奶奶,您当时没报警吗?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爬进塘里,而且,您当时没找人看着她们吗?” 一连两个问题将老村长都问住了,她颤着手往下翻,好巧不巧,是一对男女合照,底下写具体年月日,还有一行小字。 “当时……当时大家都没这个意识嘛,”老村长迅速合上相册,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说清楚。 “小娃娃又不像大人,没了没了,找地方就埋了。” 老村长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落在铃铛身上,缓缓说:“找了几个小孩来看,小孩顽皮,耐不住,一时没看住才闯了大祸。” 最后,她意有所指,问铃铛:“假如是你,能报警把这几个小孩送进去吗?” 铃铛显然惊鄂到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她将将触及到村子的暗面,就已经被骇住。 倘若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抉择了。 出了老村长家,铃铛什么都没问出来。 脑子里几乎要乱成了一摊浆糊,老村长说的是个比方还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 字面意思? 几个小孩把许家姐妹丢水里了? 铃铛拧眉,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呢?真相如果真是这样,她当年也得是参与者才会遭了许平许安的报复。 可这根本说不通,许平死的时候铃铛还在医院。 到底是什么意思? 铃铛愈发觉得前路迷惘,这一趟不但什么都没问出来还见到了许平。 还是等绣云奶奶回来再旁敲侧击看看是不是和铃铛想的一样。 她出门时才八点钟,村里转了一圈回来已经十点多了。 远远地就看见阳奶奶的电动车停在家门口,铃铛心里又升起一丝希望。 或许……或许阳奶奶知道些什么,许平许安,她们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的第三个劫,奶奶或许都知道。 铃铛颓靡的心微微雀跃,如倦鸟归林,她改走为跑,满心都是奶奶终于回来了。 正燃起些希望,一只手徒然触上肩头,紧扣住铃铛的腰以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往巷口里带。 第23章 虚伪隐瞒 铃铛惊慌失措中再次被捂住了嘴,她睁大了眼看着电动车从眼前消失。 阳光跃出眼底,高高在上的神明抛弃了她。 铃铛挣扎无果,一点点被小巷中的阴冷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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