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毕竟不是专业的,她撑着下巴把老娘教给她的法子掰开了揉碎了再掺杂点个人的理解喂给铃铛。 “然后就好了吗?”铃铛努力消化这些信息。 李娟摊手,说话直白极了:“然后找个地方死啊。” 她当年就是……槐树枝写了女儿和她的名字,滴上血烧了后在医院等死。 其实死法挺惨,毕竟招了厉鬼来。 李娟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铃铛,心有不忍:“你消停吧,救了玉清她孩子还是要受苦,你忍心看着她中年丧子吗?” 不忍心,所以才会把法子说给铃铛。 在李阳梅和李萍中间,她早就选好了。 往后的事让阳梅来找她吧,反正是打是骂她都受着。 “那是以后玉清该愁的事。”铃铛对视李娟的视线,淡淡一笑:“她现在活着就行。” 李娟挑眉,她快速眨了眨眼不去看铃铛,心里觉得这姑娘是真爱她孙女,也不想多说什么,随即打了个响指,“你该醒了。” 言出法随,铃铛在病床上睁开了眼。 天光大亮,消毒水味浓重,铃铛使劲眨了下眼,才确定自己是醒了。 她还记得梦里的事,娟奶奶说拿一根槐树枝,写上铃铛和玉清的名字,再滴上两个人的血,错开滴,然后就好了。 然后,铃铛就可以放心去死了…… 说实话,其实有点恐怖笑话的感觉。 隔壁床的玉清已经收拾妥当坐在了床边,见铃铛倏然从床上做起,语气柔缓:“梦见你的转机了吗?” 铃铛猛点头,她飞快起身下床拉着许平的手往医院主楼跑。 是第六天早上,她知道要怎么救玉清了! 铃铛兴奋极了,她扑到护士站,一大清早还打着盹的刘护士立刻被惊醒了。 “!!!?” “是你啊。”护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她随手将手机递给铃铛,“拿去打吧。” 说完又趴在了桌子上,也不怕铃铛把她手机揣跑了,整个人都呈现一种将醒未醒的困顿样。 打完电话,将手机还给刘护士,铃铛和许平一同站在医院外面等着李芙来接。 “很高兴吗?”许平盯着铃铛,她眼底都盛满喜气。 像一只找到破茧之道很快就会变成漂亮蝴蝶的毛毛虫。 “当然。”铃铛毫不犹豫,“玉清不会继续受苦了,奶奶的计划也成不了,天下太平,没有人会无辜受累了。” 她张开手闭上眼感受早上的清风穿身而过,整个人都显得轻松极了。 和铃铛比起来,许平就没那么开心了。 说实话,她有些后悔了。 “回去之后要做什么?”许平声音依旧温温柔柔的,听不出别的情绪。 铃铛抬眸看她一眼,张了张嘴,吐出几个字:“不做什么。” 许平立刻接受到她的信号,她不信任自己了。 她眼底划过暗色,面色却不显分毫,只轻声问道:“回去还要待在我家吗?” 铃铛想了想,说:“还要去一次玉清家。” “好,要我陪着吗,毕竟……她们都在找你。” “看情况吧。”铃铛打算走一步看一步,知道要做什么之后其他的麻烦事都不再麻烦了。 只是想到家人,她心里又好像压上了一块石头。 她死之后,奶奶和姑姑应该和萍姨一样难过,铃铛觉得自己不孝,可要怎么办好呢。 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要奶奶和小姑不难过,玉清还活着的。 铃铛打电话时她正在绣云奶奶家帮忙,寻了个理由便开车到了镇医院。 李芙到得很快,还未下车就看见铃铛朝她使劲招手,跟棵在阳光下不断摇头晃脑的向日葵似的。 昨天她送铃铛来时可不是向日葵,分明是棵垂头蔫脑的阳草。 惊讶于铃铛一夜的变化,她抬眸看向许平,眼含疑惑,后者朝她摇了摇头。 “吃早饭吗?”李芙抬眼望向两边小店,询问铃铛。 铃铛刚想摇头,又扫到旁边的许平,说:“买了在车上吃吧。” “芙姑姑,麻烦你了。”她笑得可爱,拉着李芙去早餐店,也不望回头招呼许平。 “许平你喝豆浆还是胡辣汤?” “要煎包吗?肉馅还是韭菜鸡蛋?” “要其他的吗?油条或者麻团?” 许平停在原地,今天依旧是个阴雨天,地面半干半湿,浓重水汽被风裹挟撩起鬓边发丝。 明艳的姑娘挽着长辈的手朝她笑得开怀,一霎那,许平觉得天晴朗了。 “和你一样。”她简单回答,未再靠近一步。 很奇怪的一件事,她越想报复,越想把她拉进地狱,心里就越不舍。 许平垂首,脚边近处一只粗壮蚯蚓正蜿蜒爬行。 下雨天路上总会出现许多蚯蚓,她并不稀奇,唯一值得一看的大概是这只蚯蚓被拦腰截断,红黑的血留在湿地上,蚯蚓并不在意,依旧朝着前方爬行。 她盯了看了一会儿,才挪开视线。 她们买的很快,许平抬眼,铃铛正拎着一塑料兜的煎包和两杯豆浆朝她走来。 见她抬眼,兴奋小跑几步将豆浆递给她,指尖捏着一只煎包送到她嘴边。 “刚出锅的,还热乎着呢,你快尝尝。” 许平顺从张口,机械性的咀嚼几下便吞咽入胃。 瞥着铃铛再度靠近的指尖,她心里想,她不嫌油吗。 但她还是张了口,衔住那只金黄焦脆的煎包。 “很好吃。”她违心夸赞。 一路无话,铃铛应该是真饿了,在车上把那一塑料兜的煎包都吃了干净。 许平格外沉默,她靠在车座椅背,盯着铃铛的动作。 欢快又跳脱,甚至抽出时间要了李芙的手机给玉清打了个电话汇报早上吃了什么。 铃铛对着电话那头的玉清说:“玉清玉清,镇医院旁边那家早餐店的煎包特别好吃,还有胡辣汤也好喝,你一定要去尝尝!” 开得并不是外放,但许平坐得近,能听见一点。 玉清说:“好啊,到时候咱们一起去。不过,你怎么去医院了?” 哪有什么胡辣汤。 许平眸底微暗,她为什么要对玉清说慌,她们早上分明喝的豆浆。 铃铛并未察觉许平的心思,她像只恢复天性的小鸟,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是路过啦,刚好路过医院就吃了顿早饭。” “是吗,你和谁一起的吗?”玉清又问,声音有气无力。 “呃……”铃铛难得卡壳,她自以为隐秘地扫了眼许平和李芙,捂着嘴压低了声音。 “我一个人,嗯……我一个人啦,去镇上找了一个朋友,今天就回去了。” “铃铛。”玉清笑起来,玉清的声音很好听,斯斯文文的,笑起来也很柔和,像是沾了晨露的花儿渐次开放。 铃铛登时红了脸,她们是从小到大的朋友,玉清怎么可能听不出她在撒谎呢,她在镇上根本没有可以住上一晚的朋友。 可她还是说:“那要注意安全呀,路上水多,要看清路啊。” “好……”铃铛看了眼窗外,快到了,她赶紧开口:“玉清,萍姨在家吗?” “不在的,她去绣云奶奶家了。”玉清停顿片刻,才缓缓道:“要等到中午才能回来。” “知道啦,玉清我跟你挂了,我们见面说。” 挂断电话的一瞬间,车子停在了卫生院的门口。 铃铛在车里观望一会儿,卫生院虽然偏,但不排除有头疼脑热的老人来这儿拿药吊针的情况。 “下来吧,暂时没人。”李芙帮铃铛打开门,有些无奈。 确实没人,眼下村里的大事是绣云奶奶的丧事,村人讲人情,不管有没有事,都得推开去她家里帮忙缝孝帽叠纸钱。 铃铛下了车,见到熟悉的景色,也不知怎得,那颗心蓦然低了许多。 来不及多想,跟李芙说了再见后铃铛就和许平走小路到了她家里,一路上也没见着人,大概是都在绣云奶奶家。 许平家大门虚掩着,还是离开时的模样,铃铛留了个心眼往里瞧,堂屋紧闭,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小贼。”身后人轻推了她一把,低声调笑。 哪里是贼,她不过是谨慎罢了,铃铛略微不满地盯了一眼许平,眼光扫过她露在外边的手臂。 “许平,”她站在许平身后,拉住对方过于温暖的手请求着:“给我折一支槐树枝吧。” “要那个做什么?”许平面露疑惑。 “有用的,哎呀别管那么多啦给我折一支罢,求你了许平……” “这可是我今生最后的请求了,许平帮帮我吧。” 见她不为所动,铃铛就一个劲儿的撒娇,扯着许平的手臂歪歪的摆,大有她不答应就不放手的架势。 其实铃铛可以自己去的,但她担心会被人看见,毕竟村子就那么大,从村头一眼能扫见村尾。 而且她努力了那么久,要是被奶奶和小姑捉回家去再关起来,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先进屋吧,槐树枝有什么要求吗?长一点还是短一点?”许平敛眸,将堂屋门打开让铃铛进去坐着。 天空阴云密布,积雨云低低坠着,马上就要落雨了。 铃铛也不大懂槐树枝的具体要求,不过李娟既然没说那就是没有要求。 “短一点吧,方便拿。”铃铛随意答道,觉得不好,又添了句:“许平,谢谢你啊。” 回应她的一声短促低笑和一阵渐远的脚步声。 许平走出家门来到槐树底下,目光四下扫荡。 枝条树干这些东西其实挺讲眼缘,一根不起眼的小枝条合眼缘了都能当成宝似的供着。 许平抬眼看了又看,才在槐树边边垂下的幔帘里看到一根手指粗细的笔直枝条。 她伸手要折,身后却响起脚步声,一声沉过一声。 “丫头,” 脚步声的主人喊她,很熟悉的声音,她听过很多次了。 “薇姑姑。”许平瞥了眼完好的枝条,收回手侧过身对着李薇。 “丫头,见着我家铃铛没?”李薇面色焦急,不过一晚上就憔悴了许多。 许平冷漠摇头,从她这个角度能看到缩在堂屋门后只露出一只眼睛的铃铛。 对方惴惴不安,仅露出的一只眼里满是惊惧,生怕李薇会到屋里确定。 “薇姑姑,铃铛不见了吗?” “不是,她早上出去玩了。”李薇不疑有他,遮掩道。 “快到饭点了也不知道上哪玩了,我刚从玉清家出来,铃铛没带手机,这才出来找的。没事哈铃铛没事。” “是吗。”许平声音很低,话音未落就转身去折那枝合眼缘的槐树枝。 其实该问一问的,比如,李阳梅没告诉你我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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