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妹妹胳膊往外拐,秦展月更是气,上前一步捏了一下颜喜悦的耳朵,说:“妙常,俗话说鱼耳朵圆者,一截舌儿也滑,你可别被她欺骗了去。” “不许碰我的耳朵!”耳朵受捏,手臂上生起一片疙瘩,颜喜悦不舒服,下手不留情,啪的一声打落了秦展月的手。 颜喜悦没有吃过委屈,而秦展月没有被人打过,两个人谁也不肯退一步。 当面被个五岁小姑娘打了手臂,怒气填满胸口,秦展月鼻子里哼一声,拉住秦妙常的手臂就走:“真是个野蛮人,以后不许和她玩了。” 话才说完,身后的颜喜悦忽然双手与膝盖一起着地,龇着两排牙儿,和狗儿那样爬了过去。 爬到秦展月脚边,下口咬人之前回骂一句:“你耳朵尖,所以你浑身上下都是贱!” 不等秦展月反应过来,嘴巴大张,抓住一条腿照准了咬,咬完就跑。 跑到一半,她开始害怕,眼泪往腮边吊,边哭边往自家的铺子里跑,路上遇到熟人打招呼,问她为何流泪。 伤心得泣不成声的颜喜悦,还是礼貌回了话:“没有什么事儿,只是鞋子脏了,呜呜呜。” 以上便是颜喜悦咬秦展月的原因,若是让颜九儒知道了,定会口吐粗语,抱着颜喜悦去咬脖颈。 ...... 清晨亮起微光后便飘了一场大雪,至午时才渐停,天气不晴朗,怕晚些时候大雪再飘起,今日下课早,颜喜悦先一步出了李家大院,闲来无事,在柳树下看三个孩童蹲在地上玩丢石子。 颜喜悦自己也是个孩童,不过身子虚弱的她可不敢用手去触碰雪地,她揣着手,缩着脖颈,格外将息自己的身子。 不知在雪地里站了多久,站到颜喜悦的腮颊都要被寒风吹得僵硬了,颜九儒才拿着一把伞出来。 颜九儒在门首顿足,眼睛往两边扫视一圈后才发现柳树下那一抹淡黄色的小身影,重睫分辨一下五官,确定是自己要找的人,才开口叫道:“小喜悦,该回家了。” “来了。”听见颜九儒的声音,颜喜悦站起身来,活络好僵冷的双脚,才慢吞吞地跑向颜九儒那头。 雪地松软,颜喜悦褰着裙,每踩一脚,雪地上就多了一个深坑,那雪几乎没过她的小腿肚了,腿上虽然穿着厚实的膝裤,但雪的冰凉还是让她的牙齿在唇内捉对儿厮打。 颜九儒见小姑娘行为笨拙,吃力地迈着腿,胸前绑着的红结都松开了些,而人好似在下一刻就要倒进那雪里头了,担忧她会因此感寒而卧病在床,一个箭步跑过去将人抱起来:“喜悦帮爹爹拿伞,今日的积雪松软,爹爹抱你回家吧。”他一边拍落颜喜悦鞋子和裙子上的积雪,一边往前走。 “好。”颜喜悦手里紧紧地攥着伞柄,生怕这把伞在自己的手里遗失。 地上的积雪有些深,颜九儒踩上去后留下的脚印深可辨出鞋纹,也不知道娘子今日有没有穿上暖和的膝裤。 往前走的档儿,颜九儒担心起娘子武宋,心里装着事儿,走路便愈发缓慢,且他姿势怪异,走路时总在无声打拍子:左脚右手,左手右脚。 不过打了拍子也没有用,走到后面后还是会同手同脚,但现在手里抱着颜喜悦,同手同脚也看不出来。 颜喜悦抱着一把伞,眼角一溜,时不时偷觑颜九儒一眼,一个温文尔雅的教书的夫子,不应该会做那种有辱斯文的事儿啊,或许她昨日是做了个奇怪的梦吧。 一定是她眼花看错了。颜喜悦在心里说了这么一句。 “怎么了?爹爹脸上有东西吗?”颜喜悦偷偷投来的怪异目光,颜九儒感受得到。 “没有,没有什么事儿。”颜喜悦摇摇头,把那件愁事儿放在心中暂且不说。 偷看一次也罢,可这一路都偷看几次了,说没有事儿,颜九儒可不会相信:“那怎么总是偷看爹爹?” “只是想起这几日听到的一些话。”颜喜悦抱紧了伞,因为紧张,声音在寒风中略微涩哑含糊。 不过颜九儒耳尖眼睛也尖,含糊不清的话也听个清爽,看颜喜悦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好奇,便问:“什么话?” 颜喜悦抿着嘴沉吟一会儿,把秦展月当日说的话重新说一回:“他们说阿娘和爹爹刚成亲那会儿,阿娘的阿娘吩总会咐管事的嬷嬷一日送来三餐。” 这句话是说他穷啊,颜九儒听了以后脸上未有怒色,只是点点头:“还有呢?” “还说爹爹喜欢用手在油肉上捏个两把,然后就着油手吃饭呢。”颜喜悦想了想以后再答。 这句话是说他又穷又吝啬了,颜九儒琢磨一下后还是点头,神色丝毫未变:“还有吗?” 除了秦展月的话,外头的传闻也有一些,颜喜悦听一句记一句,不过现在她只挑些自己觉得重要的传闻来说:“还说喜悦是捡来的孩子。” 说起这一个传闻的时候,颜喜悦的声音小若蚊音,而颜九儒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眼里写满了不悦:“这都是打哪儿听到的话,不用搭理就是了,喜悦就是爹爹和阿娘的孩子。” 说完,不等颜喜悦回应,颜九儒岔开了话题:“你阿娘说要买些料子给你做新衣裳,时候还在,我们去布市里瞧瞧,顺便待会儿去找阿娘一块回家。”
第5章 伍·布铺买布说趣语 老虎厨技自担忧 从书院往北直走个三里就到了市槽,而布市在市槽的南边,南边还有各式各样的行市,卖的是吃食,而武宋在南边做着生意。 颜九儒抱着颜喜悦进到一家名叫锦绣阁,供奉着黄道婆的布铺。 此时的铺内正好有绣娘典卖了自己的织物,桌面上的织物共有三匹,各长六庹,颜喜悦瞧中一匹杏花色的暗纹提花绸缎棉,打心里喜欢,那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转。 颜九儒注意到了,指着桌面上的那一匹织物,问老板:“这够做一件外衣和一件裙子吗?” “这布满六庹呢,公子您裁思裁思,怕是您家的茶茶长成一棵树那般高都够用的。您家的茶茶现在还是个豆姑娘的身材,外衣能做好几件,裙里打宽褶打细褶都成。”老板张开手臂想比划一下六庹有多长,不过他张开了手臂也只够比划出一庹长。 一庹,便是一个大人的手臂张开的长度,那么六庹确实够做好几件衣服,不过颜九儒思考起另一个问题了,他从上往下打量起颜喜悦,问了这么一句:“小喜悦能长成像树一样高吗?” 颜九儒一本正经地问,颜喜悦听了后,嫌弃地看向他,也是一本正经地回:“如果爹爹能长成和树一样高,那喜悦估计也能吧。” 回完想起秦展月说她像山里的蘑菇,心里又恨了起来。 山里的蘑菇也有长得高高瘦瘦的,她现在是矮胖的蘑菇,等开完颅,定能长成个高高瘦瘦的蘑菇! “我不能。”颜九儒嘴上回着不能,心里却想着变回原形的时候立起来也有半棵树那样高。 颜喜悦不知他心里的想法:“所以喜悦也不能。” “好吧,那我们就买这一匹?”话问完,只见颜喜悦点了点头,颜九儒便转头问价钱。 “瞧颜公子家的茶茶如此可爱,您也常顾我家的生意,便按着一庹四十钱的价格与了您,六庹就是二百四十钱,我另外给些不足尺的碎布,可做些袜儿或是鞋面,有的碎布足够大,手帕荷包也能做的。”老板边回着话便从桌子底下拿出装有碎布的木盒子,“看中哪些,则情挑了去。” 大多时候颜九儒不爱浪费口舌与人杀价,而二百四十钱一匹布倒不算贵,点了头就让老板先把那布包起来,而后端着木盒子蹲下,让颜喜悦自己挑:“小喜悦喜欢哪一些碎布,挑一些。” 颜喜悦听到一匹布要二百来钱的时候眉头却皱了起来,她觉着贵了,如今自己手里只有二十来钱,都不够找人梳头五次,没准少买几匹布没准就能够她去大都开一次颅了。 虽然心里十分喜爱那一匹布,但还是省一些好,即使不是自己付钱。 颜喜悦袖着手,含糊地说:“爹爹,喜悦今年和去年一样高,旧衣服都还能穿呢,就不买了吧。” “可是洗了又洗,那些旧衣服都变薄变色了,且都说今年的冬天格外冷。”颜九儒摸摸她低垂下来的脑袋,“挑着些吧,给阿娘也挑一些。” “好吧。”颜喜悦犹豫片刻后,袖在袖子里的手抽了出来,一根指头在木盒上挑挑选选,选到喜欢的就放到另一只手上拿着。 就在颜喜悦认真挑选碎布的时候,铺子里来了三个蒙古人,年纪不大,看衣着打扮,许是蒙古人家中的奴哥。 颜九儒眉头一动,赶紧扯了颜喜悦往旁边站,在外头还是少与她们打交道的好。 蒙古人进了布铺轮眼看了那么一圈,最终眼睛落在了那匹被人挑中的布匹上,不多问一句,问清楚了价钱便拿走了。 报价钱的时候老板讪讪地笑着,含愧地朝颜九儒那处看了一眼,只见颜九儒点了个头,老板才颤涩地报上价钱,等蒙古人走远,他嘟囔起来,似有些不满:“那虚嚣的蒙古人,买我们汉人的布料做什么?” “许是家里纳了个汉人小妾吧。”颜九儒回道。 “唉……”老板脸上的愧意未散去,他挠着头说,“抱歉啊,公子得另选一匹了。” “没事。”颜九儒以笑待人,回完话,他对颜喜悦说,“选些别的,回头爹爹给你绣些好看的花在上头。” “好。”遇上蒙古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虽十分喜爱那一匹布,也只能割爱了,颜喜悦在铺里转了一圈,最后选了竹月色的绸缎棉。 锦绣阁布铺的隔壁是一家成衣铺,不过成衣铺的衣服对颜喜悦来说,不是大了就是小了,十分不合身,做衣服也不多费精神,颜九儒便自己动手来做。 从布市出来,颜九儒抱着一匹布,牵着颜喜悦往南走。 二人慢吞吞地走到一家将猫形灯当作幌子的食铺,这食铺正是武宋的铺子,关了门,颜九儒以为武宋提前回家了,于是路上买了些肉,带着颜喜悦往家中走去。 回到家中却发现门是从外头锁着的,颜喜悦看着紧合的锁头,道:“爹爹,阿娘不在家,但是刚刚我发现菜地里的菜收了大半,阿娘是不是去菜市里卖菜了?谁让爹爹不爱吃菜,让阿娘大冬日还要收菜去卖。” “先进去吧。”菜地里的菜有没有收,颜九儒倒没有注意,不过颜喜悦的话让他叹起了气。 武宋自己种了些果蔬,家中只有三人,颜喜悦一个小姑娘又吃不了多少东西,而他是不爱素菜之人,地里吃不完的菜就只能收了拿去菜市里卖了。 冷得牙齿打颤的天还要收菜去卖,颜九儒不由有些后悔,心道以后不爱吃菜也要吃多一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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