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杀死某件东西前,我还不能死。” 他的表情漠然,但却是认认真真在回答她。 天亮了。 谈判进行到这一步,她已经有些偏向了。 “我能知道那是什么吗?”她追问道。 斗篷人翻身上了马,朝她伸出手:“我带你去看。” 她直觉那是她也迫切想要知道的东西。 她朝他点头:“我会做出决定的,谢谢你尊重我。” 斗篷人似乎被这句话引得笑了一笑,脸上的弧度微微舒展了一下。 黑色骏马从石山起行。 马背颠簸,风声呼啸而过。 “我需要你,时机一到我会把你放飞的,先忍耐一下吧。”他说。 她:“我还没做出决定,等我看到了那件东西再回答你。” 离开了风滚草的领域后,空气中逐渐开始散发焦苦的味道。 但令人震惊的是,这里却有郁郁葱葱的山林,雾蒙蒙的绿色和周边的村庄和荒漠格格不入。 在天再一次黑下来之前,黑马穿过山泉,拐入了一个山洞。 “抬头看那边。”鸩苍低声对她道。 从山洞的视角看出去,远处的山峦上有一抹无法忽视的艳色。 红得惊人,硕大得可怕。 她自认视力不够,拿出观测镜。 那是一株庞大无比的花,大约有三层楼那么高。 它并不生长在土里,它的周围是白色的沙弧,里面翻涌着奇怪的泡沫。 而花托上的花朵形态,她再熟悉不过了。 枣红色像血一样的艳色,细长的花瓣如同妖娆的触手,一共六瓣。 “花神,”斗篷人轻声道,“这就是我说的那件东西。”
第93章 她说:“我答应你。” 斗篷人凝视她半晌:“我去找燃烧物。” 他下马,在山洞里就地驻扎,又出去寻找柴火了。 绫顿把背包在山洞里放好,花盆安置在一边,又拿出观测镜朝不远处的丘陵望去。 那个曾经出现在精灵耳后的红色花印记,现在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眼前。 花神。 关于这种寄生虫的一切在她的记忆里像海浪一样翻涌起来。 在诺伊多夫堡,它被称为“恶魔之花”,在精灵世界,它是不祥的禁术幻术的标记,曙色草告诉她这是寄生虫。 她心情复杂,从背包里取了点东西吃,又在山洞附近找到了水泉,但不敢接水喝。 之前她和东朱联系过了,便不再使用秀塔果有限的次数。 天色又黑了下来。 绫顿总算知道为什么恶体族的时空生产力不高了。 工作时间少得可怜,又没有火源和光源。 所谓躺平的时空。 斗篷人鸩苍背着大捆柴火回到山洞中:“我冷了,生火吧。” 她点完火,困惑地问他:“为什么你说没有火和热量会死?” 鸩苍从披风下伸出手,没有戴手套 她不解地盯着。 他无奈地提示:“握上去。” 她“噢噢”了一声,握住了他的手。 冷。 这是她脑海里第一个冒出来的词。 他的手上布满了有力的茧子,却因为冰冷而变得分外硬而扎手,像冰块一样,几乎把她冻得发痛。 她这才想起来,她还没触碰过鸩苍的皮肤。 他穿着厚重的披风,平时又习惯戴手套,虽然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不少肢体接触,但她竟没发现披风和手套下的皮肤如此冰凉。 “好冷。”她放开了手。 但那只手却好像留恋她的温度似的,轻轻牵住了她的手指。 她心里一跳,从火光里抬眸看向他。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 “因为你很温暖。”他松开了她的手。 黑马在山洞里休息。 鸩苍去看了她所找到的那股水泉,低下身闻了闻:“可以喝。” 外面黑夜骤临,山洞里篝火跳跃。 从这里再往夜色遍布的远处看去,那处丘陵上的巨大妖艳红花依然夺目,像是在微微发光一样,美得令人无法转开眼目。 “精灵族的血术就是如此,施术者以血为力,因此身体会变得冰凉如尸体,如果没有热源维持温度,就会死亡。”鸩苍解释道。 “还真是精灵族的术式。”她恍然。 梦术、幻术、血术,果然这些乱七八糟的术式都来自精灵族。 他探究地看着她:“你和精灵族之间有交游?” 她答道:“算是吧。” “精灵的世界里有些什么?”他那张线条冷峻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她想起来,他身为半个精灵,还没有去过精灵的大陆。 “天晚了,你休息吧,等结束这件事我再和你细说。”她催促道。 靠着岩壁休息了一会儿,斗篷人睁开眼睛。 他的视线越过篝火,落在山洞口那个还在和花盆里的小苗说悄悄话的女性人类身上。 绫顿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摘下助听器,转头看向他:“我打扰到你休息了吗?” 为了和岩蔷薇交流,她还特地跑到远一点的山洞口嘀嘀咕咕。 他摇了摇头。 兜帽压出的阴影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抱着花盆走过来,特地凑近来看他的神色。 斗篷人淡色的嘴唇微动:“我可以抱着你吗?” 她差点拿不稳手里的花盆:“你不要得寸进尺。” 他重新闭上眼睛,不再提那件事了。 等鸩苍再次小憩醒来时,她把一个水壶交给了他,面无表情道:“好心给你捂捂,它比我热多了。” 空水壶里装满了山泉里的水,隔着篝火加热了。 他把温热的水壶抱进怀里,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一些:“谢谢。” 夜晚的时间实在太长了,向来贯彻老年人作息的绫顿都有点不耐烦了。 她天没亮就起来工作了。 内卷靠谁?说到底还得靠人类。 曙光微露的时候,鸩苍从休憩中醒过来,他声音沙哑地问:“你在忙什么?” 她正在山洞外用临时自制的石头小工具翻地,随口答道:“发展农业。” 既然战场定在了这里,那么她得提前部署好她的军队。 斗篷人站在了她旁边,低垂着视线看她:“种下种子?” “我已经种了一圈了。”她手臂扩开,指点江山地示意道。 他脸上带了点淡淡的笑意。 吃早饭的时候,她一边拆食物纸包一边问:“你之前说的捣乱,是指什么?” 经过几次谈判,鸩苍的态度显然坦诚了很多,他毫不避讳地道:“我去了蛛部落的秘密基地,也正是因此我才能找到这里,花神所在之地。” 在蛛部落的秘密基地,庞大的生命力流随着管道源源不断地供应着基地的族人。 有些管道通向试剂室,他们将它做成生命力药水,拿出去贩卖。 有些管道通向贵族病人所躺卧之处,他们中好些已经消耗尽了年日,在这里苟延残喘地得到呼吸。 有些管道则通向欲乐之室,借着生命力的供应,贵族们在花园里尽情作乐。 秘密基地的花园和贫瘠的蛛部落普通村庄截然不同,奢靡而荒唐。 他闯了进去,看到了管理者所保管着的地图。 生命力流的根基在西边的藤山,那些基地的管理者每三个月就会来这里一次,向花神献上崇拜。 她由于郁闷:“就这里的破生产力还能有贵族?” 他第一次被逗笑了,眼尾挑了起来。 “争斗无处不在。”鸩苍收敛起笑意后,平淡地道。 她嘀咕一句:“道理是这样,但是都这种生产力了还搞内斗……” 他忽然道:“手能再借我一下吗?” 她皱眉:“你有热水壶了还找我要热源?” 他已经摘下了手套,徒然地伸着手向她索要,眼神定定地锁着她。 她没办法,伸出手去握了握。 鸩苍微微扬起笑意来,手指收紧了一些。 吃完早饭,天已大亮。 鸩苍让她待在原地,他自己则骑上马,带着剑往花神所在之地而去。 山中雾霭带着烟气,绿意四沁。 马蹄声在清晨寂静的山谷里响起。 留在山洞中的她用观测镜观察,另外拿着树枝在土地上记录。 在自己动手前,她得搞清楚到底什么样的武器和战斗方式才能杀死那种寄生虫。
第94章 山中,雾蒙蒙的绿树像在呼吸一样。 鸩苍还没走远,绫顿及时看到了他抽剑的样子。 从观测镜里望出去,剑已经褪下了包裹着的黑布,光寒无比,仿佛剑主人的皮肤那样冰冷。剑身上纹路纵横交错,有如血管。 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呼吸滞了滞。 这个山洞是观测那片山坡上情形的最佳地势,不多久,她就看到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的骑马者来到了山坡上。 奇怪的是,到那片山坡上开始,黑斗篷人就翻身下马,但是却越走越慢,像有什么在阻挡他前行一样。 【空气墙?或者身体机能会被减弱吗? 】她思忖道。 他终于走到了白色沙弧边。 白色沙弧大概是她看到花神时觉得最为古怪的地方了,咕噜咕噜翻涌着泡沫,和上方艳丽的硕大花朵形成了对比,让人不寒而栗。 虽然行进速度慢,黑斗篷人还是一步一步踩过那些泡沫,从白色沙弧走过,跃上花株的枝干,开始往上攀爬。 【看来要害在花朵,而不是枝干,那么那些丑陋的泡沫呢? 】 红色花似乎是感知到了痒意,微微摇动起来。 但攀爬在枝干上的那个黑斗篷人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依然在一步一步往上,接近细长的花瓣。 位置到花托了。 仔细观察下来,她才发现,“花神”的构造和曙色草很相似,都是长条花瓣,颜色都是红色,不过一个明亮一个暗沉,就连花座也都是紫色的。 她的心情有点微妙。 黑斗篷人攀爬到花座的时候,红色花的花瓣开始大幅度摆动。 那柄纹路纵横的剑从黑斗篷人手中投掷了出去—— 这种近战武器居然是标.枪.式的用法吗?她不合时宜地想。 吐槽归吐槽,认真还是该认真。 仿佛有着生命力一般,纹路纵横剑径直切入其中一条花瓣,像斩章鱼腿一样拦腰斩断! 然后,纹路剑像回旋镖一样反弹飞回到了黑斗篷人的手中。 那被斩断的花瓣从接近三层楼的高度径直落下去,砸在了沙弧上,从沙弧上泡沫的震荡来看它还是有些重量的。 然而那半截花瓣再次生长起来,在几秒时间内又恢复如初。 黑斗篷人也是第一次和它交手,他像是在试探一样,这回把纹路剑刺入了花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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