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长辞怔忪表情的衬托下,简俏的态度堪称冷酷。 她接下的话语,更是彻底撕碎了二人表面上最后的粉饰,如同一柄无情尖刀扎向前者心口。 “你混淆了新鲜感和喜欢,我于你而言只是现阶段一只勉强算得上能取乐逗趣的鸟雀。” 简俏顿了顿,其实原本想说的是“宠物”,但不知为何,看到对方血色尽失的脸,她鬼使神差地换了个字眼。 谢长辞却已经听不进去,全身的知觉也被抽走。就在刚刚,“嗡”的一声响起后,他好像就听不到声音了,两耳只余轰鸣,伴随着点点鲜红的液体涌出。 显然,她给他们这段关系单方面下了判词,目的很明确:她迫切地想要终止。 他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他对她是不是没了吸引力。 如果连这张脸都无法勾引她,那他在这张谈判桌上好像没有任何砝码了。 最可怕的噩梦终于成真了。 念及此,在简俏意外的神情中,谢长辞骈指一并,以灵力化剑气,开始一刀一刀划起自己的脸,从太阳穴一直到嘴角都没放过。 “等等!你在做什么?” 鲜血汩汩冒出,长长的口子看得简俏心惊肉跳,连说出口的话都变了调。 但介于她仍被捆得死死的,无法上手制止,只能被迫目睹这血腥而艳丽的一幕。 令她同样诧异的是,随着剑气落下,对方身上传来的异香不减反增。与此同时,还有无数充实的情绪碎片逸散飘飞。 无意中,简俏驱使魔息捕获了一小片,刚一接触,便被其中汹涌的情绪海惊住了。 为什么越来越香? 又为什么这人能提供如此精纯的情绪能量? 简俏愣了愣神。 她其实很清楚,情绪碎片为魅魔们挑选配偶起到的只是参考作用,却不是决定性,毕竟闻起来还不错的有那么多,不可能遇到一个,她名义的配偶就添上一位。 让简俏唯独不理解的是,为什么直到这时,谢长辞对她的吸引力还是这么强烈? 虽然想不明白,可眼睁睁看着对方自残,简俏还是有些觉得太过重口,毕竟她的初衷也只是和他划分关系罢了。 “谢长辞,你又在发什么疯?” 将那句“死也别死我眼前”咽了下去,简俏平静开口。 她本来做好了再次出口喊停的准备,可让简俏没想到的是,这边话音刚落下,另一边谢长辞竟真的停手了。 对此魅魔还算满意,她偏头想了想:“都说了,我不要你的命,你把我放下,我自己就能走。” 因为短暂失聪,剑修将视线投向简俏一张一合的唇,缓缓摇头: “我们已经成亲了。” 在后者不解其意的神色里,青年的声音轻得仿佛藏进风里:“你把我当什么。” 闻言简俏略感尴尬,但很快镇定下来,随口一说:“就当我是个骗身骗心的混蛋吧。” 单偶制本来就不长久,能和一个人纠缠六年,对简俏而言,这件事的存在本身就是个奇迹。 “可是,我不明白。” 谢长辞捂住肋骨以下三寸的位置,那处本不该有反应,此时却泛起陌生而尖锐的痛。 “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 他的嗓音平静极了,可整个人给简俏的感受却恰好相反。 黑衣剑修抬眼望来时,简俏刚好撞入一对无机质的眼,那一抹流动的绿此刻化为冷寂,仿佛在替眼睛的主人说——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第78章 我也很想你 明明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听在简俏耳朵里却变了味道。 于是,简俏只能眼睁睁看着谢长辞越走越近,直至站定在她面前。 他很高,看人时甚至是垂着眼睛看的。只是被这样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简俏便感到一股没来由的心虚。 她攥紧拳头,敛住双眸不愿看他。 可随着周遭越发浓稠的水汽,凭借丰富的脑补和感知力,从未见过的画面瞬间在她脑海中拉响了警告。 那些黑色的、粘腻的、不可名状的、令人本能觉得毛骨悚然一切,都来自眼前的人。 她试着微微挣扎,发现没用,索性卸了力气。 全程,简俏在做小动作时都没有避开对方的视线,她甚至尝试以他的思维考虑问题。 没错,她不否认是自己首先招惹的谢长辞,但感情问题根本就没有什么有始有终。她们一族一向这样想,哪怕现在也是,这不仅仅针对谢长辞。 因为早就存了破罐子破摔的打算,简俏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遂坦白道:“这一点我很抱歉。” 她是带着种群繁衍的任务来的,谁能想到后来竟然能认错人,还一搞就搞了个最棘手的。 虽然后半段简俏没有说出口,但谢长辞还是通过她微微懊恼的神情推测了出来。 歉疚是真的,这只魅魔的确也在后悔,可后悔的内容想必不是他想听的。 他半垂着眸,指尖微动。 下一刻,简俏惊喜地发现自己暂时自由了。那些蠕动着的、覆有华丽蓝色薄膜的腕足如退潮般消失在地下,走前甚至还依依不舍地勾了勾她的脚踝。 没了它们的支撑,几乎是瞬间脱力,简俏感到腰间的力度骤然收紧,再然后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 因为对彼此的身体太过熟悉,是以早在第一时间,察觉到炙热的呼吸猛然靠近时,简俏想也不想便伸出手挡在面前,令那枚本该落下的吻挡在手心里。 她抬眼望去,当发现那双翡翠绿的眼睛此刻正凝视着她时,面上有复杂神色。 黑衣青年向来无机质的眼睛,此刻清透无比。再加上他们凑得太近,以至于简俏能轻易甄别出眼前人的不对劲:那双眼睛没了平时的冷静和无动于衷,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愤怒的冰冷,甚至夹杂着一丝绝望。 ……等等,绝望? 简俏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是眼花了。明明一直受困于人的是她,为什么他要在她面前流露出这种无可奈何的眼神? 这正是她无法理解,甚至为之不安的一点。 恶魔们并不信任从一而终的感情,皆信奉“今朝有酒今朝醉”,所以认真来说,以如今的谢长辞为例,简俏最怕的就是对待这类人。 最初她之所以选择他,也是看在对方淡漠的态度上,却不知这是做过的最不理智的决定! 回想过往种种,简俏终于品出不对。谁能想到本该心向大道的某人,会是个痴人。要是有后悔药,她绝对要吃上五颗。 见到魅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谢长辞哪里猜不到她在想什么,但他却没有拆穿,只是将人扣得很紧。 他何尝不想追问她要去哪里,可深知简俏的秉性,谢长辞只能压下这些让他看起来像个怨夫的话。 这次吵完后,二人迎来了首次冷战。更确切地说,是简俏单方面的冷战,毕竟她还需要对方的血保持清醒。 与此同时,不知好消息还是好消息——随着眉间朱砂的消退,她的记忆在飞快复苏。 是的,在这样一种糟心的境遇下,她竟然想起自己被两次洗脑的记忆了。 简俏心想,或许连老天也觉得她终于该醒了。 可无论承不承认,她恢复记忆的关头未免有些不合时宜。毕竟,要是再早一些,说不定可以制止小不点被带走,要是再晚一些,她甚至还可以说服自己是该死的为情所困,可她偏偏被卡了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话又说回来,这怎么不算是一种赎罪呢。或许正是惩罚她短暂的爱情骗子的一生,所以她栽在异世了。 刚落下一场秋雨,简俏围观一只蚂蚁从窗棱前爬过。 一场秋雨一场寒,她身上披上了厚实的外袍。如今这般低头俯视着比自己还弱小的生灵,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兔死狐悲感。 说实话,她甚至觉得自己还比不上这只蚂蚁,最起码它们不用顶着一张脸演戏。 没错,不出所料她待会要同谢长辞一同用餐。 这就是症结所在。 原本最起码还有个夫妻的名头在,现在却告诉她,连这个也是对方伪造的,可以想象到最初得知真相后的她何等尴尬。 唯一令简俏感到安慰的是,阿简已被成功送往深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哪怕他不是自己的血脉,她的任务也算是糊里糊涂完成了。 虽然对谢长辞有意见,可她清楚,对矮墩墩来说前往深渊利大于弊,相信那位未曾谋面的生母也会同意。 魅魔是群居生物,脱离种群的单只魅魔很难得到完整传承,这意味着没有保命手段,大概率会孤独死去。 至于那位她半途勾搭的现天榜第一,自然也无须刻意接近了。 想起白川,简俏竟生出一股恍惚感,她不是笨蛋,用后脑勺猜也猜得到,定是有人掺合了,才使得自己同白川断了联系。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念及此,简俏对谢长辞的观感是复杂的。 实话来说,如果刨去禁锢行径,他对她还算不错,但恰恰相反,对她而言这会是永远介怀的一点。 唯一需要留意的是,或许她该寻机打听一下道宗以及白川的近况。 就这样,魅魔纠结了一整日,直到负责通知晚膳时间的昆仑奴到来。 跟在对方身后,简俏一路上脸色变了几番,远远看见某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将人带到后,昆仑奴无声退下,只留简俏和屋檐下的另一人。 简俏绷着脸,下意识选了个面对面的位置,但随着眼前一暗,再看过去时,身侧的位置俨然坐了个人。 她惊得眼睛圆圆,不成想看到谢长辞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剑修的心情显然算不上好,此刻低头盯着她,给人以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冷气,考虑到今晚将要引出的话题,简俏只犹豫了短短一刻就忽然欺身过来,仰头亲在前者嘴角。这是个下意识的安抚行为,从前她也做过很多遍,是以这回也熟练无比。 可反应过来后,简俏如遭雷劈。 另一边,在她一脸震惊的表情中,谢长辞的情绪却明显好转。 无他。只因她上次主动亲近他,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 心情轻快下,青年干脆将少女拦腰抱在腿上。他力气大得惊人,再加上腰又是魅魔的敏感部位,简俏目光闪了闪,本能地就要瑟缩着往后躲。 没了那些刻意伪造的记忆,她实在无法欺骗自己同谢长辞亲近,即便只是简单的接触与拥抱。 毕竟身体是最不会骗人的。 留意到她突然生出的抗拒,谢长辞顿了顿,视线定格在魅魔瓷白的面上。 这一刻,他们四目相对。 他能看见她眼底的闪烁,但不知为何,却不想捅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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