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被她骗了,真以为她是什么乖孩子。”我冷哼。 “别气了,何必跟个孩子过不去。” “我就是小心眼,又怎么样。” “哪就说你小心眼了。”严潍委屈。 我闹了半天,把林猫从头编排到脚,不对,不是编排,分明我说的都是真的,不过是添油加醋了点而已。可说得嗓子都干了,以至于我都觉得自己善妒得有点儿过分,我还是窝在沙发里,气,没劲,懒得动。 严潍哄我哄得额头上都出了汗,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哪里见过我这样耍过脾气。 严潍举起手,开始发誓他和林猫绝没有师生之外的不正当关系。 “我不是吃醋。”我说。 严潍表情复杂地看着我,满脸想揶揄又不好开口戳破。 我羞愤,咳了一声,实话实说:“不全是因为吃醋。” “真的?” “真的。”我看着他的眼睛。 严潍沉默了许久,问:“……你还是在意那场战役吗?陈潇,我……” 我用脚趾头思考都知道严潍都想又哪去了,他下一句一定会说对不起,说自己是凶手,我真是听不得他再说起我们的交战然后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咎到自己身上。 “我在你那儿就是这么小心眼的形象嘛!”我炸毛。 严潍只是望着我,他的眼睛里像是盛满了雪,看一看都叫我心里发疼。 于是我钻进他怀里,搂住他的腰。严潍愣了愣,慢慢回拥我,他抱着我的手臂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紧,仿佛要把我的血肉都嵌进心口里。 我叹了口气:“我没生气,老公,我告诉你这么多遍了,我不会因为那些事生气的,我们都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你怎么总不信我。” “不会再这样了。”严潍的下巴抵在我发顶。 “我只是越看着她,越会想起很多事,想起自己,”我掰开严潍的手臂,站起来,踱步到窗边,“我看着林猫,就好像在看一面镜子,你明白吗,严潍。” 窗外落着大雪,我长呼了一口气,吐出模糊的白雾。 诚然,我和林猫长得一点也不一样,她比我漂亮得多,她纤细瘦小,而我很高。 但我始终觉得她就是我,另一个我—— “一个废物的我。” 严潍站在我身后。 “‘最强’总是这样,一脉相承的没用,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保不住,服从玩弄规则的人定下的规矩,苦巴巴地等着有人会来为自己做主,到最后一无所成。” 咔嚓一声,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里握着一截掰下的窗棂。 “不要这么说林猫,还有……还有老师。”严潍说。 “真让我受不了。”窗棂在我手里碎成一团碳灰,飘进雪中,“真是没用。” 严潍垂着眼:“可错的人是你,陈潇,你根本不是在改变,而是在控制,你想控制所有的善恶规则,你想踩踏律法,你不能……” 我听到了自己咬牙的声音。 我握着严潍的下颌,把他拉近到自己的脸前,我能感觉到我浑身都在沸腾,丝丝缕缕地渗出白烟——除了触碰他皮肤的手。 我看到他眼里弥漫的惶恐,我知道他是有片刻恐惧的,不是因为陈潇的愤怒,而是因为“神”的暴怒,在面对力量的绝对差距下,无论神智多坚强的人,都会恐惧。 在这一刻,他会想起我是谁。 “我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被绞杀的准备。” “难道我没有做好被烧穿心脏的准备吗?”严潍直视着我,他已经缓过了人类本能里的惧怕,能够在距离我这样近的地方站直以面对我。 “你很干净吗,严潍?你没有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往上走,去控制规则吗?”我问道,“我们的差别在哪里?除了手段不同,你回答我,在哪里?” “就在于手段不同。” 我冷笑。 “我爬上房梁,去一点点修理这座烂屋子里腐坏的部分,要很小心,不能让它因为取走了一根梁而塌方。你不同,陈潇,你直接把那根坏梁烧毁,却不去理会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去考虑火势会不会蔓延,会不会伤及无辜。” “直到你寿终正寝,你能换掉多少房梁?”我收紧虎口,把他的下巴往上抬。 可严潍避开了我的质问:“何必说这些,陈潇,别再讨论这些了。” “回答我。” 然后严潍伸出手拥抱了我。 我一瞬间觉得他准是疯了,慌忙把他从身上扒下来,即使我反应得足够快,止住散发高温,他的手臂也被烫出了吓人的伤,水泡和红痕交错在皮肤上。 我忙去翻箱倒柜地找冰敷,找药,找绷带,一面给他吹烫伤,一面处理伤口,一面气急败坏地骂他为什么要在这时候碰我。 严潍叹了口气,他的眼泪滴在我手背上。 我慌得要死,抱着他,一个劲反复说着对不起不疼了是我的错不要生气。 “我不是会为这个争执的人,”我把他抱在怀里,“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也许是我太在乎你了,严潍,对不起。” “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原本我也就从没想过要改变,或是定义什么,我跟你和林猫不同。”他要止住哭似的,用力地呼吸,“所以不要说了,没有意义的,求你了,陈潇。” 我闭上眼,点点头。我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是不是和我一样,想到了无法改变的过去和在心里根深蒂固的一些东西。 雪一直在下,卧室里很安静,我只是抱着他,一点一点地,细碎地吻着严潍的颈侧。 很久以后,我说:“严潍,你想知道我掉下悬崖后经历了什么吗?你想不想知道,那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 这次是真的回来了!下次更新一定会很快的 然而又开始了回忆章,倒地
第18章 过去:李霁 陈潇第一次醒来的时候,鼻腔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窗帘是很素的青绿色,天花板灰白,有几点斑驳的脏污。很熟悉,以至于她以为她是刚从雪山上下来,只想着不知道严潍怎样了,试图撑起身子去找人,然后就被疼清醒了,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喉咙里都是血腥味,身上插满输液管,只是屈伸小拇指都能勾起浑身的剧痛。 恍惚间陈潇看见自己床边探出一颗头,柔软的黑发落在自己耳朵上,很快被头发的主人拨走了。 然后她就浑浑噩噩地又睡了过去。 她在一家小诊所里度过了半睡半醒的一个月——醒的时间少,睡的时间多。醒的时候疼痛流窜在脑神经里,可劲搅她的脑浆,有时痛得太厉害,她恨不得把脑袋撕碎了,只可惜她动也不能动。睡的时候梦里也都是有人在拿刀往自己身上割。 陈潇听不见声音,最清醒的时候她只是把眼皮撑开一半,看旁边的人在做什么。 大约是为了方便照料,陪在床沿的姑娘把黑发扎成一条长长的麻花,随着走动一晃一晃的。她有时在给陈潇倒水,有时在给陈潇擦汗,有时在付钱,局促地在自己的小布包里摸来摸去,一张张地数,然后叠成一叠递给等得不耐烦的医生,有时又在给陈潇扇扇子,这破地方连个空调都没有,陈潇昏昏沉沉间笃定这是家地下的无证小破诊所。 然而陈潇还是撑下来了,一天天地好转,像团不灭的野火,劈里啪啦灼烧着惊人的生命力。 最先拆掉的是打葡萄糖的管子。 陈潇用了整整一个月才恢复人样——恢复听力,恢复五感,能说话,能勉强进食,能活动,能打起精神。 救她的姑娘只比她大三四岁,正在摘她的绷带,给疼得龇牙咧嘴的她换药。 等换完,医生递给姑娘一叠单子,姑娘粗略地翻了翻,惊叹道:“皮肤大面积烧伤,损伤内脏,这就已经……就在愈合了?” 她很开心,安慰陈潇:“别怕,都在慢慢变好了,会好的。” 陈潇不怕,但还是点点头,扯着一口哑得刺耳的嗓音说谢谢。 “这段时间你要是去洗手间,可千万别看镜子,会吓到的。” “我不怕的。” 她露出了很不赞同的表情。 陈潇立刻保证:“那我不看。” 姑娘抿嘴笑了笑,她笑的时候温驯得像朵小花。 “请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去?”陈潇问,因为不想显得失礼又立即补充道,“是这样,我答应了一个朋友要活下来的,我得给他看我还活着,要不然他会担心的。” 姑娘点着手指算:“估计还得一段时间呢。” 可能是心里有严潍做衬托,陈潇觉得女孩数手指的模样看起来傻得很,连自己都不如,转念又觉得自己真是大大的没良心。 陈潇往前挪了挪,下一秒因为疼痛摔进背后的软枕里,她龇牙咧嘴疼了好一阵,却还是努力地咧开嘴笑了笑:“我是陈潇,我还没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要伸过来扶她的手顿住,她愣了愣,然后也笑起来:“我叫李霁。” “李霁姐姐。” 李霁又一愣,她低下头,用手背下意识地摩挲发红的脸颊,她很小声地嘀咕:“我第一次……第一次救人……” 陈潇弯着眉眼,仍是轻轻地笑。 窗户半开,窗帘半挂,从玻璃窗外镀进来的阳光洒满了瓷砖地板。 倚着病床护栏啃苹果的护士问出了疑惑很久的问题:“你怎么不问她为什么要救你?” 陈潇几乎脱口而出说想救就救了,有什么可问的。 可在她脱口而出前李霁先开了口:“为什么要问?这是很正常的事呀。” 护士摇摇头,撇撇嘴,耸耸肩。 病房里只剩下咀嚼苹果的咔啦咔啦声,陈潇躺回软枕里,准备闭目养神。 李霁忽然轻声说:“因为我想啊,救人是积德嘛,多做点好事的话,生活就会好起来了。” 陈潇看向她,她仰头看着白炽灯。 李霁在床头放了一沓书。 她用不着再喂水喂饭,就坐在床头生毛刺的小竹躺椅上看书。 陈潇坐得无聊,问李霁在看什么。 被问到的李霁很是兴奋,倾诉欲蠢蠢欲动,她举起书的封面,指着书名:“你看过这个吗?” 这是一本有关于英雄的漫画,陈潇看过,严潍家里有一整套,而且是崭新的,他每期都会买。不像李霁这几本,陈旧发黄又破烂,刊号两两之间还离得很远。 每次去严潍家蹭饭,陈潇就会钻进他书房里,霸占他的桌椅看他的漫画。常常她回过头,发觉严潍就悄无声息站在椅子后,目光越过她的肩头,正和她一块看书。 严潍似乎并不像自己这么热衷,但他还是会买下每一期。 出于不想败坏兴致,陈潇撒了谎:“没看过。”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52 首页 上一页 10 11 12 13 14 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