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尔看着极乐,却像透过他与另一个存在对话,“杀死祂的人,将会成为祂。” 林归伞愕然,如此说来,极乐曾经的确是人类,甚至是一个弑神者。 她神情一时间无比复杂。 极乐别过头去,竭力不与林归伞的错愕目光对视。 林雨停自是将这番互动收入眼中,不禁发出一声刻薄的冷笑,小伞兴许不了解,但他对同类的本性再清楚不过。 掐住极乐脖颈的五指收紧,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偏头用余光紧紧盯着他,不放过丝毫神情变化。 “你希望小伞杀了你,取代你成为一只替死的伥鬼。” 林雨停加重语气,不忘瞟一眼林归伞,希望她的关注点从屠龙者成为恶龙上抽离,意识到极乐的险恶用心。 林归伞果不其然想到了。 好险。 她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劫后余生般庆幸。 但凡这一刀捅下去,她就不再是人类,从极乐迫不及待想摆脱的态度来看,成为邪神代言人可不是天降馅饼的好事。 “没有下一次。” 林雨停神色冷厉发出警告,放松了对他的禁锢。 极乐捂着喉咙直咳嗽,紧接着双眼蓦地瞪大,呼吸不过来似的,松开的掌心下,被林雨停掐过的地方蔓延密密麻麻的菌斑。 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各色各样的霉菌宛如一张毛茸茸的壳将他体表覆盖,淹没那双紫水晶眼球。 顷刻间一个大活人化作一滩尸水。 “和你们这些得天独厚的不一样,知道我重新捏一具身体有多辛苦吗?” 极乐气急败坏地说:“这锅我背够了!” “庸医!对对对,就是这个庸医!”他伸手一指拉斐尔无辜的面容,“别以为你能置身事外。” 他转头向林雨停告起了状,“就是这厮,当初拆穿我的真面目,还从我这里撕了一个投影当人质,威胁我与他合作。” 极乐嘤嘤抹泪,活像个受委屈的黄花大姑娘,“我能怎么办呢?林giegie被他算计陷入沉睡。” 林雨停一脸想吐的表情。 极乐从指缝里瞥见这一幕,演得更欢实了,“小女子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只好含泪应了这恶贼的无礼要求。” 他小心翼翼抬起眼眸,睫毛做作地微颤,怯生生说:“等他玩腻了,再将小伞伞留给我。” “!”林雨停骤起杀心。 一瞬的犹豫过后,他按耐杀意选择捂住林归伞的耳朵,不让这些乌七八糟的话被她听了过去。 察觉掌下紧绷的身躯,他知道自己晚了一步,小伞还是听到了。 “小伞,我们走。” 林雨停深深看了眼走廊上那二人,眸光幽深晦暗,蕴藏某种极其冰冷的情感。 然后护送林归伞离开了。 “哎呀,这下把人兄妹俩得罪狠了。”极乐随口感慨。 拉斐尔从容指出,“也不看看是谁多嘴?” 极乐战术后仰,多久没见过脸皮比他更厚的了,冷嘲热讽道:“最先管不住嘴的人是你吧?” 拉斐尔笑意冷淡,蔚蓝眼眸折射冷冽而剔透的光,“你不惜代价拖住我们,甚至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找到了投影所在,本来有机会让林归伞杀死你。” “当我匆匆赶到时,险些以为从病房里出来的,会是成为邪神后的林归伞。” “所以为什么没这样做?” 极乐面不改色,“谢言竹布置的后手生效了。” 拉斐尔感兴趣地追问,“什么后手?” 极乐歪了歪头,“我凭什么告诉你?再说这后手说不定能坑你一把,解我心头之恨。” 拉斐尔摇头失笑,状似无意道:“那就好,我本来还以为是你心软了。” 极乐一副被恶心到的样子,搓了搓鸡皮疙瘩,“说实在的,你一副表现得对人类很了解的样子,平日里那假惺惺的包容微笑,都给我一种野兽硬套人皮的生理性不适。” 拉斐尔疑惑道:“有吗?” 极乐斩钉截铁用力点头,“有!” 拉斐尔一阵纳闷,对照玻璃窗的倒影,皮肤下肌肉蠕动起伏,调整那张俊美面容上的微表情。 极乐趁此时机赶忙溜号。 他听到拉斐尔一边揽镜自照,一边说出的最后一句提醒,“别忘了你受制于本能,只能对人类怀有恶意。” …… 极乐本可以成功的,为什么最后关头突然反悔? 那句没有资格杀他又是什么意思? 林归伞回房间的路上一直在疑惑,想不通其中缘由,更不愿深究。 “小伞,跟我回家吧。” 林雨停蹲坐在她面前,毫无防备扬起一段修长脖颈,自下而上仰视着她,墨染般的眉眼洇开忧愁之色。 “对你有所隐瞒是我的错,但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就跟我赌气。” 他试探性将手搭在林归伞手背,带有安抚意味地收拢她十指,裹在不算温暖的掌心里,“这里太危险了,所有存在都对你不怀好意。” “我带你离开好不好?”林雨停祈求般说着,“小伞,你要相信,只有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林归伞抽回手,无奈地说:“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 林雨停露出一点惊喜神色。 就听林归伞接着说:“可你会欺骗我。” …… 当天晚上,林归伞再次做梦了。 这一次的梦境有所不同,她梦到了自己毫无印象的片段。 在林归伞原本的回忆中,父亲出轨,母亲包庇,她受不了分崩离析的家庭才做出极端行为。 以上是拉斐尔安排的记忆,实则她是为了进入疯人院,主动杀害父母的幻影。 而她似乎,正梦到这段被她遗忘的回忆。 梦中的兄妹俩正在争吵,林归伞一拍桌,指名道姓先声夺人地说:“林雨停,你什么意思?” 林雨停期期艾艾道:“什么什么意思?” “还敢跟我装傻。”林归伞久违地气红了脸,揪他耳朵,“以为我看不出来证据是你伪造的吗?” “爸有哪里对不起你,竟然诬陷他出轨?” 林雨停乌龟似的缩起脖子,双手把脑袋护得严实,任由她把耳朵拧了半个圈也不吭声。 “还好你只给我看了,没展示给爸妈,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林归伞过了好半天才消气,双手抱臂坐在沙发上。 林雨停小心翼翼探头张望,“小伞,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林归伞刚消的气立刻死灰复燃,怒极反笑,“行,你说,我到要看看你能编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理由?” “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林雨停抿出一抹生涩的笑,“爸妈是用来牵绊你的幻影。” 林归伞又想揪他耳朵了,动作到一半戛然而止。 她神情有些许恍惚,盯着林雨停不似作假的平静笑容,脑海许多纷乱的记忆呼啸而过。 半晌,林归伞支起手肘,扶了扶晕眩的额头,闷声道:“刚才好像有许多记忆闪过,但我看不清。” “这是当然。”林雨停起身帮她揉了揉太阳穴,“有某种力量刻意让你遗忘了过去,心甘情愿留在这里。” 林归伞抬头认真端详他,“你是谁?我们以前认识?” 林雨停一滞,颇为委屈不忿道:“我是你哥,这一点不会变。” “所以你那出拙劣的诬陷,是为了让我回想起过去。”林归伞露出尴尬的笑,随即问道,“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你说的某种力量又是什么?” 林雨停一时卡壳,不知道怎么回答。 林归伞还以为是她问得又快又急,不等他的答案,就自顾自根据以前看过的电影桥段猜测,“我死了,又或者半死不活?正在地狱接受审判,只有通过考验解开心结才能离开?” 一连串话语砸下来,林雨停只是呆呆地眨巴眼睛,大脑cup给干烧了,被林归伞用力推了下肩膀才堪堪回神。 “这个……嗯……对!” 林雨停的迟疑只持续片刻,就决定偷了林归伞的创意,微笑告诉她,“你死了,一脚摔进地狱,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带你回家。” 林归伞无语凝噎,“听起来就跟踩空摔进臭水沟一样,我有这么傻吗?” 林雨停毫不犹豫,“有!” 林归伞:“……” 她面无表情质问,“那你又算什么人?凭什么有能力带我出地狱?” “我是你哥,仅此而已。”
第69章 疯人院的生活枯燥又无聊。 早上起来一直等到护士查房,才能从拘束衣里解开,在她们的看护下洗漱吃早餐。 运气好的话,自由时间能一直持续到临睡前,比起被烧伤后养病的那段日子待遇要好些,至少不会全身无法动弹强行锁在床上。 林归伞几乎无法踏出这间病房,只有在获得准许去花园晒太阳,或者做身体检查时,才能被绑上拘束带送出去。 更何况还有全天二十四小时的录音监控,不设置隐私的透明门窗。 想要做些小动作,实在难如登天。 就比如现在,结伴而行的两个护士没有解开她,而是就着横躺的姿势给她做完一系列检查。 确认一如往常没什么大恙,提醒她最近血糖偏低记得注意一下后,就解开了锁扣,留下餐盘后出去了。 林归伞活动酸麻发胀的四肢,低头瞥了眼。 是热腾腾的包子和豆浆。 还行,比油条好点,她早上吃不来太油腻的东西。 电视机里正播放她不感兴趣的频道,遥控器还不知道丢哪儿了,台都换不了。 林归伞进入盥洗室,这是唯一没有监控覆盖的地方。 刷完牙洗完脸后,她没有急着出去,任由包子和豆浆渐渐放凉,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看了会儿,又看向那只牙刷。 掰断之后应该蛮尖锐的。 说起来她现在住的还是萧夺之前的房间,疯人院像他们这样穷凶极恶的病人不多,唯一的特殊看护病房还是萧夺屡犯前科,专门替他建的。 这份特殊待遇也是没谁了。 萧夺比她还惨,好几次不老实,逃院伤人无恶不作,导致平日里自由活动时间少得可怜。 从这样的环境中弄来一把刀可不是容易事。 林归伞费尽千辛万苦私藏的那把,已经被林雨停无情没收。 这人真讨厌。 她没心思再弄一把,在心里嘲笑疯人院排查不到位后,面无表情用袖子包裹消音,掰断了塑料制的牙刷杆子。 指腹在断口边缘摩挲,锋利程度勉强过关。 将牙刷杆藏进衣袖,她推门走了出去。 包子是肉馅的,林归伞最讨厌的口味,放凉后肉腥味和油腻感凸显,她就着豆浆皱眉咽下去。 护士并未走远,见她吃完立刻过来收餐盘,尤其在午餐时,会伴随筷子刀叉乃至牙签等锐器,她们必须清点好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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