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印信在,美人们直接便去唤了掌柜。 在等那只狐狸来的时候,京年年再次苏醒。 这次她面上红润尽去,苍白得有些吓人,像是生机被剥夺了一般。 她抬头看了眼月无涯:“月无涯,我们这是在哪儿……?” “你总算想起我是谁了?”月无涯垂眸答道,“在万宝阁。” “万宝阁?我三师姐呢?”京年年说着说着竟是掉下泪来。 果然是七情蛊,这是哀情。 她眼尾发红,眼眶湿润,看上去我见犹怜,但言语中却十分冷静,似乎是没有受到影响:“石长老的那颗丹药是怎么回事,我失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意识。” 月无涯猜测京年年恐怕在哀情上有点缺陷,所以神智目前能短暂的清醒一会儿。 倒是清醒得很是时候。 月无涯长话短说,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细节,跟京年年简略地讲了下事情的经过。 “所以你来万宝阁要鸿蒙珠,你一没灵石,二没旁的灵草丹药,拿什么跟他谈价格?”京年年边哭边道,“难道你要把自己切一块给这个掌柜吗?” “总有办法的。” 狐狸掌柜手中摇着烟杆姗姗来迟,他对京年年说道:“这么快就回来找我了?怎么哭成这样?” 他狭长的双眼看着京年年,烟杆却调转了方向,指着一旁的月无涯:“是他欺负你了?” 京年年顶着红透了的眼睛,惨白如纸的皮肤:“掌柜,麻烦讨杯灵茶,哭得缺水。” “好说。”狐狸笑着拍了拍手,美人十指纤纤,举了托盘上来,两盏茶放在京年年和月无涯面前。 京年年捧起茶碗一饮而尽,又夺了月无涯的那杯,一并喝下。 她指了指顶头上的鸿蒙珠:“我来找你借这颗珠子。” 狐狸掌柜脸色微变:“你这模样,是中了七情蛊?” 不过他很快又将表情调整回来:“姑娘好打算,这颗珠子……可价值不菲,即便是借,我万宝阁要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万宝阁从不做亏本的生意,你拿什么来换?” 京年年想了想:“以后我可以为你做事。” 狐狸眯着眼笑了:“京年年姑娘,你一刚入金丹期的修士,单说你面前的这排美人,可就不少元婴期呢,我万宝阁不缺一个金丹期为我做事。” 他吐了一口烟雾,烟圈袅袅漂浮,在鸿蒙珠的光照下,又逐渐消散。 “姑娘将本命灵器卖给我,我就借你这颗珠子。” 狐狸终于从京年年身上挪开了视线,转头看向了月无涯:“你……意下如何?” 月无涯点点头:“可以。” 京年年站起来:“不行!” 她眼泪仍是哗啦啦地流着,可她声音坚定:“我说,不行,我的灵器不卖。” 月无涯传音给京年年:【卖给他也没关系,我有腿我会跑,你和南宫雁的性命更重要。】 京年年乌溜溜的眼睛对着他流泪:【你要是跑不了怎么办?鸿蒙珠都在这里呢,谁知道万宝阁有什么手段,绝不能冒险,要我在你和三师姐之间二选一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 月无涯愣怔了一瞬,有些感动。 狐狸掌柜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便没得谈了,小红,送客。” 狐狸身后那红衣裳的美人抬起柔荑:“客人请吧。” 京年年跺跺脚:“等等!” 狐狸又嘬了口烟杆,眼珠子转了一圈,纤长的睫毛盖下:“改主意了?” “没改,卖是不可能卖的,但他以后可以给你免费打工。”京年年抹了把流到衣襟上的泪,“等我解决完一切事情后,在我不需要他的时候,就让他来打工怎么样?” 月无涯:? 就不能让他多感动会儿吗? 狐狸银白头发上秀气的耳朵动了动:“嗯,这倒也是桩买卖……那么灵器本人,你答应吗?” 狐狸问月无涯。 月无涯一点不奇怪狐狸知道他就是京年年的本命灵器,这只不知活了多久的狐狸说不定连他的真身补天石都看出来了。 毕竟上次那棵御雷柳出现的稀奇,识货的联想一下就能猜到。 京年年眼巴巴地望着他。 月无涯硬着头皮点了头:“我答应。” 狐狸眉开眼笑,在琉璃盏上扣了下烟灰,发出脆响:“成交。不过只能借你们两日,没了这珠子,这四层灰蒙蒙的,一点儿不亮堂。” 狐狸掌柜对着顶上的鸿蒙珠伸出手,鸿蒙珠几番明灭,轻飘飘地落在他手心。 没了鸿蒙珠,四层灰暗不少,失了仙气。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契约:“两位,按个手印吧。” “还要按手印?”京年年哭着问道。 “自然,万宝阁从不做口头生意。”狐狸掌柜将契纸放在桌上。 京年年阅读了契纸上的条款,和月无涯按下手印。 狐狸掌柜满意地举起契纸,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你们是熟客,我叫狐子虚,都是朋友,以后叫我名字便可。” 京年年迎风流泪:“子虚啊,下次再来,便宜点。” “好说好说。不过你身上这蛊不好解,先把小命保住再说吧。”狐子虚瞧了眼月无涯,像是猜到什么,“你知道什么是爱人心头血吧?女子的心头血可没有用。” 京年年茫然道:“什么心头血?” 月无涯刚要解释,京年年凑巧又是两眼一闭,倒了下去。
第三十五章 “为何女子的心头血没用?”月无涯不解, “可她自己说的,最重要的人便是师姐。” “女子与女子,男子和男子成为爱侣自然也是可以的, 不过看你这样,大概不知道爱是什么意思吧?”狐子虚叹了口气,“爱人若爱其身,爱便是时时刻刻都想待在一处,会因对方的喜怒而影响心情, 想要关心她照顾她。” 月无涯认真道:“是啊,她师姐很符合啊。” “最重要的是, 肌肤相亲时,会心绪躁动,看到别人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会心生醋意。”狐子虚没见过这么木的人, 难道他真是一颗石头心? 石头心加上无情道, 有的拉扯了。 狐子虚不想管这种闲事,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 作为售后服务算是仁至义尽。 他要是还不懂, 可怪不了谁了。 月无涯愣在原地。 什么意思啊…… 京年年有其他交好的男子吗?她师父、昊元真人还是龙辽? 鸿蒙珠亦有灵,飞到月无涯眼前,柔和的光中倒映着月无涯的影子。 月无涯对鸿蒙珠的气息很熟悉, 虽然他记忆有损,但对鸿蒙珠有种特别的信任。 他道:“你的意识是,取我的血?” 鸿蒙珠上下横跳,像是在频繁点头。 月无涯坐到京年年身边, 他细细想来, 自己确实符合狐子虚所说的几个条件, 不过都是因为是京年年的本命灵器, 神魂相连的缘故。 京年年嘴唇发白,脸上却又开始染上浓重的酡红。 罢了,试试就是。 不过心上三寸的血而已。 月无涯捏了把匕首,精准地刺进胸膛,心口霎时一凉,鲜血顺着匕首滑到茶盏中。 心头血是最精气所在,尤其在月无涯失去了大量灵力的时候,他肉眼可见地憔悴了许多。 鸿蒙珠主动吐出一缕鸿蒙气息融入碗里,月无涯止住创口的血,扶着昏昏沉沉的京年年饮下。 京年年将她的师姐们看得那么重,想来也不会愿意取她们的心头血。 先试试,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月无涯再次覆上京年年的额头,热意并没有降下来。 他内心复杂,敛起眉目看向嘴唇苍白的京年年。 既期望他的血有用,又期望他的血无用。 若是有用…… 他不过是她的本命灵器,算什么爱人? 那南宫雁又去哪里寻解药。 鸿蒙珠落在一旁,熄了明光,乍一看像是颗寻常的玻璃珠。 万宝阁四层全然封闭,仅余盏盏烛台流下红泪,生出几分旖旎。 半晌,软椅上的人才醒来。 京年年醒来后,唇角微勾,展露笑容。 月无涯心中咯噔一声,这是第四种感情,乐情? 他的血没有用吗? 京年年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抚上月无涯的脸颊:“无涯,你怎么花了脸?脸色还如此不好,是着凉了吗?” 她的大拇指擦拭过月无涯的脸,抹去了刚刚溅上的星点血痕。 月无涯方才取心头血的地方酸胀地隐隐作痛。 京年年像是眼中只有他。 “你……” 狐子虚敲敲烟杆,将月无涯从神游里唤回来:“她这是好了,拔除七情蛊后,大概会有一段时间对爱人产生浓厚的依恋,算是蛊毒的副作用吧。” 病去如抽丝,蛊毒自然也是。 月无涯头一次被人如此珍重地对待,有些手足无措。 京年年视线移下,落在他玄色的衣袍上,她凑近嗅了嗅。 月无涯僵硬地任她摆弄。 “血。”京年年皱着眉,“是谁伤了你?” 她朝着四周看了一圈,看向一众美人,摇了摇头:“不是你们。” 她视线锁定狐子虚:“那便是你了,谁准你伤我的人的?” 她抽出桃夭剑,现下她灵力充盈,饮下鸿蒙气息和月无涯心头血,精神更是饱满。 “看剑!” 狐子虚断没有想到,人在家中坐,剑从天上来,他不过是在一边看戏,这也能祸及到他身上? 他不愿与京年年动手,左右躲避京年年的桃夭剑,冲着愣在原地的月无涯喊道:“你解释两句啊!她现在只听得进去你的话。” 月无涯回过神:“京年年,回来。” 京年年果然停下剑势,歪着头问月无涯:“为什么不让我教训他?你的伤全然与他无关吗?” 倒也不是全然无关。 月无涯上前几步,亲自把她拉了回来:“……我的伤,是为救你。” 狐子虚终于能扶着小红歇歇脚,想着这补天石倒是坦率,没搞什么欺瞒受伤的戏码。 他被京年年这么一追,今日的运动量已经超标:“打烊了,蛊毒解了,珠子也借给你们了,快走吧。” 月无涯对狐子虚道了声谢,拉着京年年的衣袖离开了此处。 一路奔走,万宝阁每层穹顶皆是星光闪耀,只是没了鸿蒙珠,星星也少了许多,月无涯牵着京年年,穿过三层上百阶悬浮玉梯,走出万宝阁。 外头亦是夜色深沉,月无涯出了一层薄汗。 他心中慌乱,等京年年过个把时辰清醒过来,自己该如何和她解释? 京年年听话地跟在他身后:“无涯,你为什么躲着不敢看我?” 月无涯老实回答:“……不太习惯你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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