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逍用了两月琢出剑鞘,并刻以流云纹为缀,又在鞘身正面雕上“后虚”二字,反面流云纹中绣上一个蜜蜂大小的“霜”字,若不仔细去瞧,很难发现。 任是寻常神器都有自己的脾性,遑论后虚剑。 神力越高的神剑,对于配身剑鞘便越是挑剔,自不能配以寻常剑鞘,而世上能配得做后虚剑剑鞘的,恐怕也只有罗刹海的玄黎玉。 玄黎玉,生于罗刹海,世上仅有一方。相传此玉乃盘古之骨所化,坚堪麒麟之角,可吸万息,这也就是为何东霜台要专程去罗刹海取玄黎玉之因。 然而,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玄黎玉早已被三祀做成棺柩,存葬亡儿上禺尸骨。 东霜台这一上门就要破其棺柩,三祀自是不肯,二人相谈不欢,势在必得的东霜台一怒之下同三祀战了一场,不费吹灰之力地败下罗刹海全族后,直接冲入罗刹海的遗墓宫,找到以玄黎玉做成的棺柩,毫不留情地自棺上削掉一方刀剑长短的玄黎玉,得手后方一骑离去。 鞘成之后,倾逍又将其沉浸于阴阳池中,吸取百日阴阳之气,完后再经一番细细打磨,方交给东霜台。 却不料,后虚剑竟对剑鞘产生排斥。 东霜台断定是因自棺柩削下的玄黎玉带有亡者之息,故而难以相融,便又返回后虚天,将剑鞘置于其中,吸尽后虚天里尚存的剑息。 如此一来,后虚剑果真不再排斥剑鞘。 后虚剑入鞘之时距离东霜台得剑之日,中间隔了一年,本以为神界得剑之后从此便可以牵制魔界,令其不敢作乱,终得河溓海夷。 谁知清平日子仅过了一年,魔界倒未暗中滋扰,但后虚天却突然破出一道裂缝,无数的上古魔煞源源不断地自裂缝中奔涌而出,势如破竹。 那一刻,星辰失序,日月无光,千川逆流,恶风肆伐。整个大地被一派黑暗笼罩,恍若一息之间陷入混沌一片。 三界陡生惊变,神界震颤不平,乱中点兵。魔界急闭魔门,布阵守垒。人界马仰人翻,涂炭生灵。 无人知晓向来树静风止的后虚天里为何竟有如此之多的魔煞,而这些魔煞究竟从何而来?又为何忽然悉数涌出? 众神不由得联想到百万年前居住在后虚天里的上古之神——后虚帝。难道说,这些魔煞是被后虚帝封印在后虚天里的? 正在这时,东霜台手中的后虚剑突然“嘶鸣”不安,蠢蠢欲动。 众神幡然醒神,如此看来,后虚剑并非单单是存放在后虚天里,而是一道困住魔煞的封印。 而一年前,东霜台进入后虚天取出后虚剑,便破了其封印。 但为何当时不发?而是过了一年才骤然涌出。 天帝立时召来众神商议,一究才知问题竟出在后虚剑的剑鞘上。 东霜台前些时候将新琢的剑鞘置入后虚天,以吸取后虚剑未散之剑息,而正是由于剑息殆尽,万千魔煞瞬间失去最后一道镇力,方破天而出。 众神齐齐看向东霜台,而作为此事的“罪魁祸首”却神色平常,似乎不以为意。 此时,列于朝班之末的珠玑仙子突然站了出来。 众神俱俱移目而视,面色诧异。 珠玑乃掌管收有世间所有典籍一疏楼的仙子,一疏楼位于九天之缘,周无仙府,如无必要,甚少有神祗涉足。 一疏楼共三百六十二层,只有珠玑仙子独自打理,仙务极其繁忙,每日朝会,若非天帝特召,珠玑仙子便不用朝衣朝冠。 即便有上朝之时,她也只是列于最末,从不进言,所以朝会时有她无她,于诸神而言,无甚区别。 而珠玑仙子自己也是少言寡语,从不主动与仙友结交,唯一的好友也只有那么一位,还是别人主动寻她攀谈而来。 是以,众神瞧得平日从不出言的珠玑仙子突然在朝堂上站了出来,难免意外,皆息语而待。 珠玑仙子出列后,向天帝呈上一本经籍,即《天阳地阴经》。 此书置于一疏楼第三百六十二层东南角的一只小匣子里,分两卷,一正一反,正卷书有灵兽,称之为天阳卷,反卷载有魔煞,称为地阴卷,著书人不明。 诸神闻之一惊,《天阳地阴经》倒非头一回听说,不过在这之前却从未有人在意过,只当是一本寻常书策,几乎无人翻看。 而关于此书的执笔之人,有传说是上古时期居于后虚天里的神——后虚帝亲著,但由于时间太久,已不可考。 天帝捧书一阅,怒气刹那腾飞,立时下令将众神分为两路,一路下凡降魔,另一路去后虚天,想方设法修补裂缝,以阻止更多的魔煞逃出。 而东霜台则需将后虚剑送回后虚天,重新封印所有魔煞。 诸神受命,整装齐发。 逃出后虚天的魔煞擢发难数,下凡降魔之神几乎不得片刻停歇。 另一方,由东霜台亲领的神祗在抵达后虚天之时,被告知那道裂缝正不断扩大,起先派来的天兵天将已无力抵挡。 随着魔气愈来愈浓,众神拼力修补却始终无济于事,眼见裂缝又要再次扩大,至始至终未发一言的东霜台猛地提剑扎进后虚天里。 东霜台进去半晌,仍不见裂缝有减小之势,而魔煞却因此更加狂虐,肆无忌惮。 外面众神心急如焚,却不敢轻易进去,皆唯恐生变,适得其反。 无人晓得东霜台在后虚天里到底做了什么,大家只知道,后虚天的裂缝在一片光闪之后开始急速缩小,最终全部阖上。 正当众神以为东霜台就要出来时,突然“嗖”地一声,一道寒气霍地飞出。 围在后虚天外的诸神之中,只有剑神倾逍看了清楚,那飞出之物乃本应已归回后虚天的后虚剑。 后虚剑入而复出,战神东霜台却迟迟不见影踪。 众神焦眉苦脸,戳手顿足,战神久入未出,莫非?众神不敢妄加揣测,皆噤声以待,心头拨珠。 万分忧急之时,一个身受重伤的小仙站了出来,道:“他以身补了裂缝。” 这一句话近乎缥缈,似有还无。
第144章 话到此处,道士突然缄口。 苍夬连忙追问:“后来如何了?” 道士睐他一眼,未则声,却似无意地看向小苍驳,“后来,后虚剑掉落凡境,被你祖上拾到。” “呵,好一个惊心动魄的神魔故事,这出戏唱的实在精彩。敢问道长,着上这身道袍之前,是哪个馆楼里的说书先生?”祝南境冷言冷语地对道士一通讥讽。 与苍夬相反,她对道士之言是半字不信。 道士不置与否,若无其事地道:“夫人信也罢,不信也罢,贫道做不得主。但是,请小公子务必执剑。”最后一句语气强硬,半点不容商谈。 “这……”立场明显已经动摇的苍夬显得有些为难,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对道士之言,苍夬属于半信半疑,只因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倘若此事只是存在于话本里,作为看客,看过也就罢了,但是偏偏就有这么一个梦魇般存在的后虚剑,而关于此剑来历,便是连当初拾剑的先祖都不晓得,可这道士却似乎了如指掌。 忖度片刻,苍夬又问:“道长何故执意要小儿执剑?其中有何隐情?” “将军,你莫不是信了这道人胡言?”祝南境见他有所动摇,开始急了。 苍夬忙出言抚慰:“夫人稍安勿躁,且听道长如何说来。” 祝南境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不由分说地拉起小苍驳就要往外走,才刚走出两步,尚未跨过门阃,步行如风的祝南境猝然停下,并且保持着迈步的姿势不动,面庞上怒意如凝,双眼直视前方,目睛不转,羽剑在手,紧紧擒握,剑刃上寒光显显,似乎下一瞬就要喋血噬骨。 不明所以的小苍驳仰看母亲,拉着母亲的手往前牵引,试图将其拉走,可祝南境却如一座惟妙惟肖的石雕,凝定不动。 “夫人。”苍夬大惊失色,阔步迈至祝南境身旁,急急查看究竟,却未发现可疑之处,正手足无措时,脑海里如闪电般划过一念,他顿时气不可揭,霍地提剑,直抵道士面门,喑哑叱咤:“你对我夫人做了什么?” “将军息怒,贫道只是让尊夫人冷静一下。情非得已,如有得罪,还请见谅。”语罢转身,捧起木盒,绕剑而过,躬身将木盒送至小苍驳跟前,恭敬道:“请小公子执剑。” “大胆妖道。”苍夬大喝一声,剑锋陡然一转,“在我苍夬的府上也敢行不轨,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手上一个起落,毫不留情地朝道士砍去。 苍夬落剑决绝,动作利落,若这一剑下去,道士必定血溅当场,横尸于此,候在不远处的几个小丫鬟望见里边一幕都不禁害怕地闭上眼,不敢去看。 良久,未听到应有的惨呼声,胆子稍大的小丫鬟半睁开眼,透过睫毛朝堂里看去,却见剑身寒芒刺目,无一丝血光,而执剑之人定在落剑的姿势上,纹丝不动,眼中杀意正沸。 一直守在外面的雀莘察觉出不对,两步飞踏入内,弗及开口询问,便为眼前景象一惊,只见将军和夫人此时竟如同两尊栩栩如生的染彩陶塑,二人动作皆定在某个瞬间。 而那位造访者却跟没事人似的,捧着木盒子,站在小苍驳面前,嘴里仍重复着那句话:“请小公子执剑。” 眼见此幕,雀莘怒火顿燃,一手拔下木簪,举步生风地朝堂内冲去。 道士腾手轻轻一挥,一道劲风瞬间冲出,径直扑向雀莘。 雀莘迅速反应,情急之下霍然抓住身侧门框。 本以为风很快便过,谁知这凭空而起的劲风,犹如汹涌澎湃的急水一般,奔流不息。 雀莘勉强能够支撑自己不被吹飞,却再难前进一步,只得眼睁睁看着小苍驳如着魔似的伸出小手,抓向木盒。 “小公子,不要……”雀莘急得张嘴大呼,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一丝声音。 惊诧之余,雀莘不死心地又喊了一遍,开口犹然悄悄,声音好似被这道邪异之风吸去,过而吞音。 雀莘顿时了然,不消说,定是这道士捣的鬼,她猛吸一口气,强行往前挤,可即使她拼尽全力,依然难动半分。 而这时,小苍驳的手已经伸进木盒中。 小苍驳触剑刹那,寒光一闪,风色瞬止,似从未起过那般,静院渫雨霏蕤,风灯忽明忽暗,后虚剑已然褪去周身锈甲,焕然如新,剑柄至剑鞘,冷芒大盛。 而突然失去阻力的雀莘不由自主地往前一倾,险险跌在地上,幸得平日里练过,一个踅步拾回重心,将将稳住脚跟,心头余悸未定,脑中一片空荡,少倾醒神,恼意登时上头,拔腿迈入堂内,张口就要呵斥,却见堂内宛若陶塑的夫妻二人倏地恢复正常,双双一愣,片刻回神,皆不约而同望向小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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