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咽了口唾沫,尽量将它拿远了些,先眯着眼,试着开了一条缝,随后将其完全展开,看清里头的东西后,原地愣住了。 护卫莫名其妙道: “这是什么东西的毛?” “是——是天狮!这是天狮下凡显灵了!” 祭司府一干人群中,有一人险些喊得破了声。 “是天狮啊!跟当时天狮下凡的毛发一模一样!快,去后院祭司祠堂内,在左侧木柜中取一个深红色的锦盒来!” 程与:“……” 锦盒? 他眼睛不自然的闪了闪,在护卫检查后,接过那个盒子,犹豫了一下,指腹轻轻触上了那团蓬松的白毛。 “叶子……叶子上有字……” 又一个声音哆哆嗦嗦道。 程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什么字?” “是……” 那人捡了起来,看清之后脸色刷地惨白。 “恭迎神官回天……” 程与微微侧首,将神色掩藏在阴影中,无奈地抽了抽嘴角。 护卫终于如梦方醒,召集门外十人封住祭司府府门。 “祭司,兹事体大,还请祭司将东西交予在下,在下即刻进宫呈递!” 说罢,丝毫也没有“请”的意思,直接躲过木盒,又将树叶、匾额一干东西抬走。 程与不置可否地看着他又是收缴物证,又是征调人手,在他正巧朝自己看过来的时候,不徐不缓地开口。 “还请大人转告陛下。” 夜色中,他小幅度地一笑。 “这恐怕是,天狮与天帝,在催本官速回天庭了。” “祭司还请在府中等候圣旨。” 护卫面如菜色,目光躲闪地一抱拳,随后像躲避什么豺狼虎豹一般,挥手带着十余人,径直上马,飞奔入宫。 废……匾额,被带走了。 但一地的破碎颜料和结块的金粉还无比鲜明地标示着,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祭司……祭司所言当真?” 不知是谁壮着胆问了一句。 程与淡淡地收回目光,心情不错地搭着外裳往回走去。 真的。 他想。 有个人在催他回家,回到那个布满馨香的小院。 只不过,“催”的方式……损人了些。 南边祭坛的烟尘臭气被风刮了过来,他在这样的气味下,掩袖咳嗽了几声。 然后无不愉悦地想—— 今晚,会有一个好梦。 ** 昨日夜里,惊醒临师大半睡梦中人的巨响和冲天的浓烟,似乎只是一个开始。 大梁昆宁元年,大梁师景皇帝即位的第三日,癸卯年癸丑月丙戌夜,临师以南突发巨响,震声传遍临师南北,人多谓之神官晚归,以致天庭震怒。 同夜,神官下凡行在“大祭司府”,庭前匾额无故坠落。 “府”字失其“广”曰“付”,人曰天庭以此促神官返也。 天狮圣发现于祭司府前,疑天狮再度下凡,欲亲迎神官归天。 有叶,刻“恭迎神官回天”于其上,众人引为传颂。 或曰有不法之徒假意为之,然追查无果。 丁亥,城南街又现灵叶三片,分刻“恭”、“迎”、“官”于其上。城西李氏家中现叶一片,有字“神官返”于其上。城北宫城大道北侧,现灵叶,有字“急迎神官”于其上。 一时“天庭显灵亲促神官”之说大盛,民言难止。是日,上急诏诸臣入内,商议祥瑞屡臻及神官返天事宜。 大梁昆宁元年七月丁酉,上亲祀南郊祭坛。大祭司祝事毕,立于坛之次层,告祝文于天地。 其祝文曰: 夫日月丽天,安天庭所以景佑;风雨协顺,行祭祀所以成功。故有梁兴祭祀盛举,以驯狮神官下凡所托为大祭司,谨筑玄府以为神官行在,奉日亲操祭祀之仪,以为国之重礼,人神同归,敬升大典,式允群望。 逆王晟,狡邪昏凶,阴协陆逆,假文之言,编造祭司换任之虚仪,神官之灵将坠于地。肆厥奸回□□,以播虐于我有邦,俾溥天惴惴,将坠于深壑。幸天诱其衷,使第二十二任祭司者免神官于难,迎新君明主于大梁,重振纲纪,辅正五纬。 然神灵之伤,谓可测矣!草木之灵,祥瑞屡现;天狮复至,唯迎神官。天庭之怒,岂柴燎夜坛、坠之匾额可已矣乎?神官有护佑亿兆之勋,虽系于人间,亦难违皇天之令。今择吉日,天子亲奉坛前,恭送神官返天。神官令曰:赵氏天子承天之运,济民康世,代行祭司之职,号令天下,互通天人;神官所托之身祭司第二十二任者,承神官灵格七载,主祭祀事宜,护神官之命,实有大功于天地社稷,神官归天毕,肉身不得有伤,复为凡人,还其自由之身。 恭严祀典,一遵旧式。敬循往策,以弘天帝休命。 ** 最后一曲礼乐奏毕,依旧是那沉闷的声响,将最后一丝乐声散在了薄薄的烟雾中。 坛周,王侯百官以次序退去,祭坛上的礼官忙于收纳清扫。 而方才那场仪式的主角大祭司—— 不,现在是一个凡人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独自一人从祭坛顶上走下来,对礼官前往更衣的请求视而不见,径直下到二层,将厚重的祭服一层一层地褪去,单手抛入燃烧的余火中。 玄黑的祭服褪去后,露出他里头浅灰的单衣—— 早已穿好的,一件平平无奇的布衣。 将这么一身打头扔到临师城中,没有人会侧目以对。 有礼官和侍卫不断地试图拦他,引发了群臣与观礼百姓的瞩目。 他目不斜视地加快步伐,光天化日之下,此刻没人敢对这位“神官”亲自保下的凡人动手。 临师城内的小商小贩逐渐复苏,沿着街道摆摊出来。 程与对火烧火燎一般的目光熟视无睹,他钻入人群,扔下一坨沉甸甸的银子,明目张胆地从一个小摊上顺走一个斗笠,扣在头上,径直顺着人头躜动的南大街,往北快走而去。 ……南街从北数,第七个岔路口,东巷第三铺。 他无声地默念着。 南和城外,两军阵前,姚都的临别之语绝非只是一句天寒添衣的叮嘱。 她在暗示他,数月前的旧日里,两人约定的临师暗铺。 胸肺间传来剧烈的阵痛,几乎要将他拉扯为两半。 他在人群中疾步穿梭,甚至能感受到身后追赶的脚步愈来愈近。 他转过路口。 一、二、三。 他眼前已然有些发黑了,艰难地撑在第三间铺子的柜台前,轻声道: “店内,有背面绣工独特的坐垫么?” 说完这句话,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从喉咙上涌,带着血色的窒息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陷入无边的漆黑,直直跌了下去。 ……然后,落入一个人柔软的怀抱中。 “……有的。” 那个怀抱带着他曾经昼夜沉浸过的香气,熟悉的声音此刻再温柔不过,甚至带着微微的颤抖。 “上君有钱。要多少,有多少。” 粗暴的敲门声与叫骂声从一门之隔的外头传来。 那声音稍微冷了下去,却依旧透着掩不住的轻柔。 她说: “……长赴,我来接我的君后,我来带他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 ————— 后续有五六篇番外的样子~ 交代一些后续,南明内贼,两人见小与祖父母;以及小小与的小时候,还有小与视角的初见~(不全,反正大概陆续放~感谢~) 感谢每一个看到这里的家人~!www T^T ————— 挂一个新文预收~ gl;文案已挂,感兴趣的uu可以蹲蹲,依旧会全文存稿~>w< 《川原》,一个救死扶伤但主角运气巨差的故事。 梁知会x严今期;年下;古今幻想
第40章 番外一:归程 赵梁一座靠近边境的小城。 城门守卫打了个哈欠,眯眼朝城外看去。 “……哟,这是来了个什么?临师的皇帝老儿巡游巡到我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 另一个守卫“嘎嘣”一声啃断一条黄瓜。 “你不知道啊?咱和南域北秦建了商会,临师和南域的首个商队正好今儿个过咱们这儿。” “……” 守卫瞧清了那商队,一时无言,“娘的,怎么排场这么大?” 眼瞅着那商队越靠越近,商队头尾开始挂着红绸敲锣打鼓…… 震得人脑仁疼。 “行了来活了!” 守卫道。 “盘查呢,意思意思得了,这种商队呢万众瞩目,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不用看都知道,通关文牒一应俱全。” “就是,就算有问题,也轮不到让我们查出来。” “可不是吗……” 一群人懒洋洋地站起来,与商队进行例行交涉。 “嗯……好……行了……” 城门卫长拿着名单挨个对下来,走到一驾宽阔的马车前。 “大人,例行盘查。” 卫长深知盘查的精髓——象征性地过一遍既可,懒洋洋朝车内道。 “车内两人。” 车窗“嘎吱”一声打开,一个女子的手撩起车帘,露出一个干净漂亮的下颚。 “我家姑爷在休息,就不露面了。” 卫长:“……” 行。 比他还敷衍。 而且听着语气不善。 卫长大有能伸能屈之美德,拿着单子走了: “来!下一个……” 如守卫所料,商队没有任何问题,快速地通过了盘查。 守卫拿起他啃了一般的黄瓜,刚塞到嘴里,肩膀就被人猛地一拍。 “拿点水来!” 一群面如菜色的兵卫出现在身后。 守卫叼着黄瓜端详他们的服饰: “哟,这是……天子脚下那头来的的大人吧?怎的弄得这般狼狈?” “天子私卫!奉命保护南域商队。” 光鲜无比、叱咤临师的天子私卫,此刻灰头土脸面黄肌瘦,一个个脸上带着浓厚的怨念。 “别说了,快拿点水来!他娘的南……草。这商队一路上跑得飞快,咱兄弟几个喝个水的时间都得从指缝里凑!” 守卫:“这又是为何?” 私卫却半晌没啃声,脸色一时五彩斑斓。 “咳……不就是得盯着,怕路上出事吗?” 守卫附和: “可不是!通商是举国大事,这可是第一支商队呐,可不得保护好。” “……” 私卫的脸色更差了。 “娘的一路敲锣打鼓……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第一支商队——算了算了……娘的。喂,你们盘查出什么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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