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吃罢,甘了了食指一勾,碟内红枣排着队往他手掌里钻。 草二急了,凌空抓住几颗枣子,“这是我给温禾摘的灵枣,快被你吃光了。” 甘了了脸滚枕头,吐出一口核,“几颗枣子而已,日后还小水仙一筐蟠桃。” “吹吧你。”草二盯着满地的枣核,拉拉温禾的袖子,“你看她,长得像花神,可性子……简直比爷们还糙。” 温禾拍拍草二的手,“前辈呢,咱们是晚辈,多少让着点。” 草二受不了这等粗鲁无礼之人,对着床榻哼了一鼻子,掉头走了。 温禾:“嘿,这丫头被小竹子宠得越发有脾气了啊。” 两颗枣子一并丢入嘴里,甘了了撑圆了腮帮子,囫囵吞枣后,意味深长望向案边的温禾,“小水仙,咱俩拜把子如何。” 温禾捡着案上被遗漏的一颗小枣,“你何出此言,我浑身上下哪点有让你拜把子的冲动。” 甘了了伸出一根手指头,“就一点,赫连断宠你。” “咳咳咳……”温禾险些被枣核卡死,“谁说的啊。” 甘了了继续抖腿,“白乌啊。他放我出月亮窟时,亲口对我说的。” “她同你说那些没有的干嘛,真是的,不对,你们不是死对头么,当初可是白乌亲自将你关入月亮窟的。” “没错啊,可我俩都不是记仇之人,我刑满释放,他亲自去给我解绳子,顺便聊了几句,感觉那小子挺靠谱。” 温禾大笑一刻钟,捂着肚子说:“果然是不靠谱的人看不靠谱的人绝对靠谱。还别说,你们俩个还挺般配。” “莫要乱配对,咱俩结拜吧,日后姐姐罩着你,当然,姐姐亦需要妹妹你罩。” 温禾连忙摆手,“高看我了,我灵力微弱,又没靠山,除了闯祸啥也不会,怕是罩不了你这尊大佛。” 甘了了终于坐起身,扣着脚说:“就凭赫连断宠你,你绝对能罩姐姐。” 温禾实在受不了这般大美人肆无忌惮地抠脚行为,轻咳一声,“前辈,咱先不提魔头。有句话我想提醒你,愿你日后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你是个大美人耶。”175看书 “我知道呀。”甘了了抠抠鼻子。 温禾差点当场晕过去,刚要张口传授给对方一些身为美人的三不要。 不要抠鼻,不要抠脚,不要抠嗓子。 倏然,见甘了了咬住手指,瞪大眼睛往门扉外望几眼。 嗖得一道鹅黄影一闪,不见踪迹。 温禾不解,追出门去。 长天漫漫,星子沉沉,哪里还有人影。 见鬼了?招呼不打便跑个没影。 突然,感觉背后有丝丝寒气渗入肌骨。 温禾身子发僵,难不成真有鬼? 花铃提醒:“小小小主,看后面。” 温禾上下牙哆嗦,吓得说不出话。 看毛啊看,有鬼赶紧给小主我吓跑,还叫你家主子看,不知你家主子最怕鬼啊。 温禾不知哪根筋不对,居然未跑,而是缓缓转头望向身后。 门口矗立一道高大暗影,不是鬼,却比鬼都可怕。 温禾拔腿便跑。 方跑两步,身后传来低沉的嗓音,“跑一步,我便杀国师府一人,跑两步,杀一双。你算着能跑多远,国师府的人够不够本君杀。” 温禾立马怂了,缩着脖子往回退。 赫连断瞧见人折回,正脸都不敢瞧他,唇角一勾,转身走去寝屋喝茶。 温禾倒褪至门口,这才正回身,双腿似注了铅,沉重地挪不住步子。 担心旁人看见魔头,她顺手将门关阖,然后迈着小碎步一点一点往屋里挪。 赫连断品嘬着香茗,瞧着对方的怂样,唇角的一抹轻蔑、半丝欣悦,被杯盏掩住,他单手敲着桌案,嗒嗒嗒,“数到三,给我滚过来。” “一,二……” 三字还未脱出口,温禾猛扑上去抱住魔头大腿,“君上,我好想你啊,想你想的腿都软了啊。”
第28章 菩提简【18】 李独活三探檀忘山空中湖。 此处乃杜棉棉失踪之前,两人最终盟约之地。 这几日他去遍了往日两人同去之处,他依稀觉得,若杜棉棉身陷囹圄,不得抽身,凭她的聪明劲儿绝不会坐以待毙,定想着法子递消息出来。 沽玉楼人多眼杂,诸多不便。 若有消息,一定会传到檀忘山空中湖。他日常多跑几趟,倒不觉疲累。 他生长于承虞深宫,自幼被诸多祖训宫规束缚,亦见惯了宫墙皇家的枯燥无聊。 身边的王爵贵公子,碍于他东宫的身份,面上阿谀奉承,可实际无人可与他交心。日常可亲近的公主郡主们,或刁蛮或规矩,千篇一律,他从未见过像杜棉棉这般有趣的灵魂。 两人肆意聊天,皆身怀一颗愤世嫉俗之心。谈至世俗眼中的诸多敏感话题,亦毫不羞赧滔滔不绝各抒己见。 遇见杜棉棉,他方知酒逢知己千杯少之含义。 绵绵于他,是姐姐亦是挚友。 白日来檀忘山,可见湖中泛舟情侣;入夜,山中寒凉,周围便没了人迹。 可今夜,李独活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湖边,遥见烟波浩渺尽头,幽幽亮着一盏橘灯。 不顾湖边锐石硌脚,李独活速速往亮灯处跑去,难不成是绵绵? 左右两边的文武宫仆不得不随着他一路小跑。 小蚊子不禁担心着,“郎君慢点,当心摔着。” 直至近处,李独活放缓步子,显然对方并非杜棉棉。 绵绵长发及腰,喜着绯衣,而挑灯望湖的姑娘,身着一身茶白轻纱裙,长发旖丽垂地。 彼时山风拂,墨发轻扬,浅色纱裙飘出几道柔逸弧度,执灯的姑娘徐徐回首。 李独活便怔在原地。 缕缕香氛中,姑娘眠藐流沔,一顾倾城。 长睫上滚着一粒泪珠,更显哀戚怜人之色。 整个世界似已静止,岚烟淡湖、山川星子,沦为陪衬。 唯一生动的,是美人飞扬的发丝裙角,及眼梢处那滴堪比星子的泪珠。 李独活怔着眸子,小心翼翼靠近,生怕一不小心惊扰了仙子,转瞬飞天而去。 “……敢问姑娘芳名。” 执灯的素手,微微一颤,“小女无双。” 赫连断扒拉着案上的符纸笔砚,墨碟内的朱砂含着血香之气,他双指捻起一道半成品黄符,“你在用血画什么玩意。” 温禾不敢松手,仍紧抱着魔头大腿,抬首,认真道:“往生符。” 赫连断眸底一闪而逝轻蔑之色,食指稍动,手中符连同案上符纸全数化作齑粉。 “原是仙门的往生符,给哪个超度啊。” 温禾沉目,嘟嘴不悦道:“还不是为了给你消灾解难、化业障,你往少室山下春情蛊,害一位师兄自尽,我便给他画了往生符,渡给他一些好气运。” “呵,你凭什么替本君化业障?本君杀人无数,即便你要替我化业障做这往生符,怕是你的血远远不够。” 温禾忽闪着长睫,绞尽脑汁想出个借口,“那是因为我想报答君主的不杀之恩,我也没什么本事,只有暗暗为被你害死的冤魂画一画往生符了。” 分明是出于内疚,才画符宽慰自己,却黑白一转,说是为他消业障。 更有,是担心他因她私自出逃而杀了她,才先入为主说一句谢他不杀之恩。 数日不见,小蒜苗的心窍又玲珑几分,胡说八道起来,越发正经。 赫连断眸光不明盯着对方,“地上凉么?” 温禾心头一悦,点点头,起身到一半,只听魔头清凉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凉,就多跪会。” 温禾瞪圆了眼,心底骂着娘又重跪下去。 魔头,你可千万别落到我手里……到时候……捏揉搓扁蒸炒煎炸溜…… 赫连断淡淡环视屋内陈设,“逃出来混得不错,好吃好喝坑蒙拐骗,还被奉为上宾。” “我怎么就坑蒙拐骗了?”温禾鼓着腮帮子问。 “郡内出了邪祟,凭你那点本事能帮什么,混进国师府,不是坑蒙拐骗混吃混喝是什么。” 温禾:“……”好吧,随你开心怎么说。 “那君上为何来此,不会是特来接我回去的吧,哈,那夜水仙还没养成。”温禾特意点出夜水仙,以提点魔头,她还有用,莫要一时生气就地解决了她。 赫连断冷哼一声,“真当自己是根葱,本君有要事来此,捉你回去只是顺道。” 魔头来人界,定无好事。 温禾不敢多问,只委婉道:“你不会伤害国师府的人吧。” 薄唇微启,“看心情。”言罢,修长有力的指骨,敲敲案角空盏。 温禾会意,立马起身给人倒茶。 “不知君上落脚何处,要不要我随身伺候,端茶倒水我倒做得熟。”温禾甜甜一笑。 赫连断灌两嗓子温茶,“不用拐着弯探本君的落脚点,好放出信让人戒备。” 放掉瓷盏,“本君不挑地,你住哪,我便住哪。” 温禾张圆了嘴,正想着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搬出去住,不至于连累了国师府及入住同门。 倏地,窗牖前移上一道淡影,清醇嗓音自门缝传至屋内,“温禾,师兄来看你画符。” “别进来。”温禾下意识喊道。 望一眼眸色危险的魔头,温禾这才结结巴巴道:“我……我在换衣裳。” 赫连断唇角勾一抹玩味,“孤男……” 温禾一手捂住对方的唇,垫着脚凑近魔头耳畔,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让师兄知道,我没脸活了,求你了,别出声好不好。” 少女指尖的温热伴着血液的香甜气侵入肺腑,赫连断眯眸,眼稍的警告意图十分明显。 温禾意识到,再不撒手,怕是被魔头当场卸胳膊。 她轻轻松手,小心翼翼凑近对方的脸,温声说:“你不出声,我一会放血给你喝,多少都成。” 温禾走出门,不动声色掩好门扇,抬手理理微乱的鬓角,“大师兄,对不起,我今个有些困乏,想早睡一会。” 云汲见对方额角渗着细细一层汗珠,抬手覆上对方额头,“可是身子不舒服。” 啪的一声,瓷器碎裂声自屋内传来。 两人同时望向金丝楠木雕花门,温禾赶忙圆场:“哦,是郡主的猫,今日来我房里讨吃食,已摔了好几个杯盏。” 郡主不久前养了只黑猫,野性难驯,国师府的窗户被它撞了个遍,半夜时分来别院串过门挠过窗,众人皆知。 “那黑猫野性未脱,当心被抓伤。”云汲不疑其他,温声提醒。 “谢大师兄。”温禾后背整个湿透。 “今晚你便好好休息,明晚师兄再来。”云汲转身之际,温禾开口道:“明日师兄也不要来了。” 云汲身子一僵,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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