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这一晚折腾得够呛,岑鹤九见容音手臂上的伤口实在严重,本想带她去医院缝针,但又怕半路再遭围堵遭遇不测,正在瞻前顾后的时候,慎鉴回来了。 他一进电梯就嗅到浓烈的血腥味,带着某种难以言明的药水味,一直蔓延到某个房间内。 慎鉴壮着胆子敲开门,发现竟然是岑鹤九和容音住在这一间,着实吓了一跳,“你们在里面干什么?我还以为是有人在宾馆分.尸……” 可想而知气味有多恶心。 顾不上追问他们到底是怎么鬼混到同一间房里的,慎鉴手脚麻利地帮容音消了毒,岑鹤九看见他就像见了亲兄弟,刹那间热泪都要奔涌下来了。 好在慎鉴嫌他恶心,岑鹤九才半路收住。 容音坐在地毯上,单手支在床沿,虚弱地问:“大夫,我还有救吗?” 慎鉴竟然没有像往日一样陪他们戏精地调侃,而是沉默了。 他一沉默,岑鹤九的脸色就难看到发青,青里透黑,好像他也中了毒一样。 容音这个当事人反而洒脱,反过来安慰慎鉴,“没事儿,治不好不怪你,我知道这种毒不好治。” 慎鉴盯着她的伤口反复看,就差直接掀开皮刮骨疗毒了,看了半天以后,沉着脸去医药箱里翻东西。 他的眸色暗沉沉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肃穆表情,那样子好像直接看见了葬礼上的她。 容音受不了他们这样,无所谓地笑笑:“别搞得像我已经死了一样,我也是会有心理压力的。” 慎鉴像没听见,脸色越发的难看,阴晴不定中透出三分骇人。 “谁干的?我就出去几个小时,就能闹出这种事。”他靠良好的素养压着怒气,但是仍能听出已经暴怒到极点。 容音将手臂收回来,止血带还捆在胳膊上,现在整条胳膊都肿胀得难受。伤口倒没有一开始那么疼了,就是发麻。容音很怀疑她最后整个人都会在这种毒的侵蚀下神经麻木。 “云深的人。”她苍白的唇动了动,简明地解释道。 “为什么?” “为什么?我怎么知道。”她今晚好像格外的脆弱,说两句话就要落下泪来,仿佛是要把后半辈子的的泪全在几天内流尽。她别过脸去用手背胡乱擦了眼泪,“也许视我这个‘叛徒’为眼中钉吧。对方说是给以前的当家人报仇的,我觉得,这个理由其实还挺合理的。” 慎鉴双手握成拳,“他……想对你赶尽杀绝?” “不知道。但是如果你是当家人,你会怎么做?”不等他回答,容音已经自己给出了答案,“反正如果是我,我不会留活口。” “别太自以为是了。”慎鉴突然站起来合上医药箱的盖子,“你都逃走这么多年了,说不定根本没人要你死,对方到底是不是云深的人,也很难说。” 一直没说话的岑鹤九突然开口,“你的意思是,对方有可能只是想甩锅给云深?” “毕竟这个组织已经销声匿迹多年了,我们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如果将精力放在错误的方向上,很可能会再被算计。” 容音若有所思地问岑鹤九,“你以前有没有什么仇家?” 岑鹤九嗤笑一声:“我的仇家多了去了,你问哪一家?” “……”容音不想再和他说话,心里默默比了个“牛啤”的表情包。 慎鉴把容音从地上架着胳膊扛起来,“出门,去医院。” 岑鹤九看了一眼手机,离容音出事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不去医院,而是等你回来?”岑鹤九堵在门口发问。 慎鉴瞪了他一眼,“等我回来就对了,别劳驾你一个伤兵把另一个伤兵抗过去。” 岑鹤九听出来了,他话里话外,是在责怪他一个大活人守着,还能让人在宾馆里伤到这个地步。 他们之间突然就开始针锋相对,容音着实头疼,“别打哑谜了,谁也不想倒这个霉。我想过了,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既然是冲着我来的,就一定早就做好了准备。现在出门万一撞到枪口上,不是自找麻烦?” 慎鉴强行扯着唇角笑了一下,比哭的还难看,“你想学关羽,等着我不打麻药给你缝针?何苦找罪受。鹤九出现的时候对方跑得那么快,说明她肯定是单枪匹马来的,如果真是你说的出于报仇的原因,那就是个人恩怨,肯定不会有什么组织行动。现在我们三个人,还怕她一个?” 容音还想继续说服他,结果直接被慎鉴强行扛上了出租车。岑鹤九全程板着脸作壁上观,顶多拿了件外套披在容音身上,几乎可以说是慎鉴的同谋。 容音很气。 自打出门的那一刻她就提心吊胆,生怕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他们全员打趴。 好在果真如慎鉴所说,对方可能真的是一个人来的,竟然没有趁机追杀,容音挂了个紧急号,顺利地缝完针出了医院的门。 可现在的她已经颇有点惊弓之鸟的心态,一踏出医院大门就怀疑地左顾右盼,拽着岑鹤九神经兮兮地问:“你说会不会还有人在埋伏,专门等着我来医院缝完了针再给我一刀?” 岑鹤九背着她,侧脸仍旧板得像一张老树皮,“云深的人都这么闲?” 慎鉴一边拿岑鹤九的手机叫出租车,一边对他们的对话表示无语:“……我觉得没有。” 他暗中怀疑对方今天是用什么电磁波力量搞袭击,在容音脑子里开了个洞。 等出租车的过程非常无聊,医院外头大半夜又没什么人,容音无所事事,就趴在岑鹤九背上搞各种小动作。 岑鹤九背着她已经够撕心裂肺的了,感觉肚子上的伤口都要裂开了,她还一会在他耳边吹气一会挠他痒痒,令人心志崩溃。 慎鉴看出他的艰难,调侃道:“要不换我?” 岑鹤九口嫌体正直,“……不用。” 自个儿找的女朋友,得自个儿受着啊! 容音很满意他的回答,暂时停下了对他的肢体骚扰。没消停五秒钟,又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直勾勾地盯着,活像个什么妖怪。 岑鹤九被她看得发毛,出言抗议:“有话就说,别……别瞪着我。大半夜的,挺瘆人。” “岑鹤九,你个垃圾,说我瘆人。”容音泫然欲泣。 “……你不瘆人,我是垃圾。” 慎鉴怀疑自己在梦游,要不就是真正的容音和岑鹤九都被吃了,现在站在旁边的这两个真的是妖怪。风一吹,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太瘆人了。 “岑鹤九,我想吃铁板里脊串儿。”容音无理取闹道。 岑鹤九把她网上撮了撮,“什么铁板里脊串儿?” “就是小时候在璄州,阿婆推着车子卖的那种,五毛钱好大一串,撒上孜然能把方圆十里的小孩儿全馋了去。” “方圆十里?你还能再夸张点吗?”岑鹤九极其怀疑人生地深深看了她一眼,“容岁弦,你刚才打的是麻醉药,不是二锅头吧?而且我也不记得璄州有过铁板里脊串儿,你肯定在做梦。” “怎么会没有!就那种肥肥嫩嫩好大一串的!” 容音不知突然间怎么了,像换了个人一样和岑鹤九争一个“铁板里脊串儿”争得脸红脖子粗,慎鉴都没敢说话,生怕这场恋爱的圣火一不小心就烧到他身上来。 正当他盯着手机地图上出租车司机的位置发愣时,冷不丁听见有人点他的名字,“你说呢,阿鉴?” “啊?”慎鉴立刻打了个哆嗦,懵懂抬头,“说什么?” 容音的表情严肃极了,“你小时候也去过璄州,岑鹤九非说没有,你说到底有没有?” 慎鉴苦笑道:“我小时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去过几次璄州,哪里会记得。” 容音一下子就变得很气,“哼,璄州那么多好吃的,你竟然都没有印象。” 慎鉴的笑容在路灯映照下显得浅淡,“我这人对吃没什么执念,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非要说印象,我对璄州还真没有特别好的印象。” 岑鹤九悄然抬眼,“为何?” “呵呵,在璄州被一只猫咬过,后来去医院折腾了好几趟。”慎鉴推了下眼镜说道,“小时候身子弱,怕打针,为这事吃了苦头,自然就落下不大好的印象了。” “还有这么回事。”岑鹤九不再置词。 容音刚才的蛮横劲儿过去了,经此一话题竟然消停下来,岑鹤九和慎鉴都松了一口气。 麻药的劲儿消得不会这么快,上了出租车后空气变闷,容音就有些昏昏欲睡。 她现在身体差,岑鹤九怕她在外面睡了会着凉,到时候万一发烧又添一桩麻烦,于是就极力和她说话提神。 容音坐在后座上,靠着他肩膀,半天过去也能应个声。 到刚才为止容音其实都是很紧张的,生怕黑暗里又冲出一个人来取她狗命,一路上提心吊胆。现在总算要打道回府,才稍微把心放回肚子里。 像岑鹤九和容音这种从小就追着大街小巷的孩子,把他们打得嗷嗷叫唤抱头鼠窜的孩子王,哪里能想到有一天他们自己也会落到抱头痛哭的地步。 现在你一声叹我一句唉地大眼瞪小眼,最后也只能总结出果然天道好轮回,小时候欺负别人的都是要还的。 刚才崩溃过后,容音也稍微冷静了下来,她不是等事情发生后再去后悔没选择另一条路的人,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怨天尤人没有用。 但提到她原本计划好的逃跑路线时,容音还是忍不住劫后余生地感叹一句:“其实仔细想想,就算我跑到楼梯那里,估计也是逃不掉的。说不定下场比现在还惨。” 岑鹤九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那当然了,你到底怎么想的。楼梯离你那么远,你这腿脚,有跑过去的时间,电梯门都撬开了。” “……”容音看一眼自己的腿,有点不安,“原来我伤得有那么重吗?” 岑鹤九就算再迟钝,也从这对话里揣摩出几分莫名了,不由追问:“容岁弦,楼梯在哪儿?” “不就在电梯对面的走廊尽头么?出门右拐就是。”容音神情嘲讽,“岑鹤九,你这么路痴啊。” 岑鹤九闻言,用食指轻轻敲着膝盖,“我出去找你的时候怕来不及,是从楼梯下去的。咱们这条走廊,尽头是个死胡同。” 她不信,岑鹤九在她手心里画了宾馆的结构示意图,容音才知道岑鹤九没骗她玩,他们住的走廊尽头果然是个死胡同。宾馆的设计呈U形,逃生楼梯在这U形的另一条尾巴上。 容音顿时寒毛竖立。
第83章 忆少年02 一切犹如深海浪潮,淹得人喘不过气。 容音仿佛又回到幼时在璄水中窒息的噩梦里,只觉得一排排路灯都像探照灯似的晃眼,抬起胳膊遮在眼前,还是头晕目眩。 “她一开始就躲在那里,等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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