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音盯着岑鹤九缓了好一会儿,她看着他的眼神很奇怪,说不清是疑惑还是什么,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半晌,才摇摇头,“不想睡了,一连做了好几个噩梦。” 岑鹤九放下手机,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了个吻,“我不是在这里么?” 说罢刚要起身,却被容音的胳膊勾住了。她不说话,只是用引人陷溺的眼神盯着他,鼻尖也浸了一层薄薄的汗珠,湿漉漉的,显得皮肤通透。 “干什么?”岑鹤九有些雀跃地勾起唇角,伸手在她的伤腿上点一点,“容道长,耍流氓也要看看时机,别给自己惹事。” 容音撇撇嘴,刚睡醒的神情像个不问世事的孩子,“是事来惹我的。” “是,一百件事情里有九十九件都是事来惹你。”岑鹤九沉下脖颈去,温软的唇从额头辗转到鼻梁,温度一点一下,细细碎碎。 她的轮廓比寻常女孩子更深邃些,所以常常显得阴郁难以靠近。 岑鹤九俯身看她眉眼处的阴影,容音睁眼,也静静回看他,虹膜深处像容纳着一池清透的水。 “看什么?”岑鹤九低头去吻她轻薄的眼皮,在灯光下仿佛蝉翼般透明,折出细红的血管纹路,其中蕴藏着心跳的脉动节拍。 她含着浅笑,一瞬不瞬地看着岑鹤九,开口无声说出七个字—— 想记住你的样子。 岑鹤九看懂了。 “你早该记住了。”岑鹤九叹息的语气中藏着暗恨,想狠狠咬她一口,临到下嘴时,又总狠不下心。 一点昏黄灯光在她瞳中晕染成浮云月相,阴晴俱有致。 容音听到他的小情绪,觉得他是还在记仇,怪她重逢那天不但没认出他,还把他送进了局子,简直惨绝人寰。 其实她不是故意的,岑鹤九这双桃花眼这么醒目,就算分别十五年,也不可能轻易忘掉的。 可是她太害怕了。 容音一直以为岑鹤九已经死了,当天见他惊慌大过惊喜,一刹那以为自己真的见了鬼。所以那天岑鹤九说得也没错,她心里有鬼,她一直觉得对不起岑家。 后来确定他真的还活着,却仍对他的说法举步不定,因为害怕和过去扯上关系。 岑鹤九见她心不在焉,便撑着床沿起身,结果不小心扯到伤口,龇牙咧嘴捂着小腹直起腰来。 容音丝毫不肯吃亏地还嘴回去,“看看,岑道长,耍流氓也不挑个时候,惹事了吧。” 岑鹤九一边吸凉气一边甘之如饴地瞪她,眼神里是春风得意,“我乐意。” 容音摸起床头的手机看时间,这才想起之前的电话,“对了,刚你接的什么电话?” 岑鹤九一提起那个电话就一言难尽,“嗯……难说。应该是你朋友吧,联系人名称是一只猫。” 容音立刻就明白为什么难说了。 她打开微信,除了刚才的通话记录外还看见好几页消息轰炸,连忙回了几个字安喵萝的心。 岑鹤九还有点纳闷她们的交流方式,“不是我说,你以前都半夜不睡觉,这个点和朋友打电话?” “这个……属于历史遗留问题。”容音学着慎鉴,心虚地推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眼镜,企图萌混过关。 他们玩网游有时候一个副本拖很久,打着打着就到半夜了,喵萝估计今天也是凌晨才下线。又因为几天没能联系上她,睡觉前顺手就打了个电话试试,没想到还真通了。 凭容音这些年对喵萝的了解,猜的其实八九不离十。 她随便翻翻手机,发现这个喵萝问题一大堆,岑鹤九问了句什么她都没注意,示意要先给喵萝回个电话。 “……”被忽略的岑鹤九再次表示震惊。合着她们还真是礼尚往来大半夜煲电话粥的。 这次电话接通后,喵萝声音很谨慎,“喂……阿音么?” “嗯,是我。”容音刚醒,声带还有些干涩。 喵萝长出一口气,“哇,还好是你,阿音,你那个男朋友好凶哇!他还说要给警察叔叔举报我!你能不能管一管啦!” 容音听见喵萝迫不及待的告状,好笑地看了一眼岑鹤九阴晴不定的脸,“喵喵,我开了免提。” “……”喵萝觉得自己的尴尬症已经到了晚期,没有救的地步。 容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将手机拿到耳边,“好啦,我免提关掉了,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岑鹤九简直目瞪口呆,觉得这可太魔幻现实主义了——那个“喵喵”一听到是容音就从善如流撒娇的行为是什么鬼?容音这种仿佛鬼上身的慈母语气又是什么鬼?难道其实是他自己没睡醒? 容音哪知道岑鹤九的心理活动,她靠在床上听喵萝对着话筒鬼哭狼嚎:“阿音,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容音迫不及待地把手机拎远,嫌弃的神情与岑鹤九如出一辙,“小点声,我没聋。” “我控制不了自己!阿音,我情缘缘他不要我了,他跟别的鬼跑了,哇!” “???”容音表示难以理解,“你最近又看了什么鬼故事?还是去UC策划部实习了?” 喵萝噙着泪,说得言之凿凿,“这次真的不是我瞎猜,你还记得咱们服有个叫‘松山寻隐’的帮会吗?” “嗯,好像是个PVP帮?” 容音在现实里刚得很,但是游戏里就懒得搞这些爱恨情仇,每每做完日常任务就下线,来去孑然毫无纷争。但她每次去开阵营的地图,都能看见一堆疯叽鹤归不回头,扫过两眼,在一群乌烟瘴气的群架团伙中看见过这个帮会。 “对对,就是那个PVP帮,也是毒哥的帮会,我今晚在恶人谷看见毒哥了,可奇怪的是好友列表里他头像是黑的!而且他还和帮会里一个毒姐在一起,他从我身边飞过去,看都没看我一眼……” “头像的事,应该是个bug?以前也有人反映过的。” 毕竟剑侠bug三也不是白叫的。 “所以你是怀疑……这个和毒哥在一起的毒姐是,鬼?”容音现在的表情非常难以形容。 “我真不是瞎猜的!这些日子你不在,我开了个小号加进他们帮会暗中观察,发现他们帮分工非常明确,往往是藏剑和天策负责出门收人头,五七万歌明明可以当奶妈,但是他们奶妈很少露面,只有dps在外面浪。最重要的是——根据贴吧知情人透露,所有被他们帮会收了人头的玩家,现实里都消失了。” “后来呢?你现在还在这个帮会里当‘卧底’?” 喵萝听出容音的声音有点疲惫,这个时间她也不好意思一直吐槽,只是简明扼要地说:“后来我就被赶出来了,因为他们好像发现了我的身份……这件事说来话长,有时间我再跟你细说,总之就是这个帮会真的太不正常了,我真的没说谎!” 容音扶着床坐起来,瞥见岑鹤九扶着窗框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她的叹息落入话筒,“你都说了是贴吧看的——又是鬼网三这种贴子?策藏策藏越gay越强,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天策藏剑和奶妈在一起的时候,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像电灯泡……我觉得很符合PVP帮的日常啊。” “可是我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们帮里的奶妈都好像是幕后军师一样的角色,哪个帮会分工会这么严谨的?” “大帮都会的。你作业写完没有?现在还不睡觉,明天有课么?” “你别像个老母亲一样质问我好吗……”喵萝想一想还是觉得不安心,“可是为什么毒哥一直不让我进他帮会呀?我是明教,完全可以去巴陵劫镖的哼!我可以抢碎银养活自己!” 容音实在被她缠得没法子,“你先睡一觉吧,好吗?他以前不让你入帮会,无非是有些PVP的玩法不适合玻璃心,也许只是因为他不想让你发现他在帮会里劈腿,别太在意这些事,游戏而已。” 游戏里的情缘、CP、情侣其实都是一回事,在每个游戏中有不同的称呼,但相同的是网络隔肚皮,真心难求。所以容音对这些事是很看得开的,大家不过彼此玩闹,喵萝不知是不是因为年纪还小,态度太过认真了。这样很容易给不怀好意的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容音想保护她,可她自己都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除了几次三番劝喵萝不要认真,根本没有别的方法阻止她。 毕竟这毒哥还算有良心,既没有像新闻里爆出来的渣男一样骗钱,也没有把喵萝约出去骗色,只是不喜欢了就换了下家而已。 放下电话后容音暗自感叹:“这个年龄的孩子,心思真难琢磨。” 岑鹤九看她的眼神戏谑,“好像你一把年纪了一样。” 她没意识到,自己也一样处在难以捉摸的年纪。这个年龄最是举棋不定,很多事回不了头,可往往又没有一往直前的决心与魄力,在原地踌躇的时候大把的机会就可能溜走,只因为这年龄是人生真真正正的岔路口,一步错,牵连全局。 所以容音孤注一掷的性格,一时连岑鹤九也说不上是好还是坏了。 容音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忽而问道:“你刚才问我什么?” 岑鹤九一怔,才记起她是在说打电话之前的事情,“我说觉得这小女孩的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容音露出玩味的笑:“怕不是你也偷偷玩网游?” 岑鹤九这次绝对无辜,“那个游戏我碰都没碰过。” 作为一个钢铁直男,他最多玩过生化危机,还每次都被角落里蹦出来的生化怪兽吓一跳。 岑鹤九听她们刚才的对话有趣,不由问道:“你们这游戏经常闹鬼?” “……算是吧,游戏里这方面的元素比较丰富,奇奇怪怪的地图也有很多。去年还出了方士身份,可以出入里世界和表世界,因此常有人借题发挥,讲些哗众取宠的鬼故事。” “哦?那还真有点意思。那依你看,这些故事几分真,几分假?”
第85章 忆少年04 “那些东西说到底就是一股能量,随负面能量而化生,还不是无孔不入?”容音苦笑,“但是这个小朋友一直是鬼网三热衷者,经常是哪里诡异去哪里,最喜欢说鬼言怪。” 说喵萝把剑三上下八.九年的鬼网三贴扒了个遍,又照着其中的探索攻略把游戏地图走了个遍,也丝毫不为过。 容音认为这小丫头和往日一样神经过敏,恰好碰上失恋的事就更敏感了,因此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等三人打道回府,此后终于是过了一段时间太平日子,先前燕丘那边给的报酬还算丰厚,因此忘虑阁这段日子并没有开张,而是一直在休整。 偶有老客户亲自找上门拜托单子,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半被他丢给几个式灵去做,一时做不了的全部被岑鹤九压到后面,倒是引得店里的式灵怨声连天。 喵萝从那次夜半告状后就没再联系容音,就连微信里也是一反常态静悄悄的,容音觉得这是好事,小朋友终于肯收回心回归平静生活了,因此很快把那段情缘乌龙忘到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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