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摘叶打上去,空中落下一只纸鹤。 拆开纸鹤,是一封简短家书,三言两语道出这几日不二草堂日常。 上头虽未写署名,但慕月西一猜就猜出这封纸鹤信出自谁手。 她背着篓子,捏着纸鹤去敲断念的门。 三更半夜,断念衣衫整洁来开门,眉眼里压着疑惑。 慕月西将背上的竹篓子放下,“里头两条毒蛇放血,蟾蜍活剥,取筋膜,清洗好给我送过去。” 断念一掀竹篓盖子,差点吐了,蛇打卷盘着吐信子,蟾蜍鲜亮的让人遍体生寒。 “凭什么?”断念问莫名其妙发号施令后走出屋门的慕月西。 月光下的慕月西回头,露出森然白牙,与此同时指尖夹着的纸鹤晃了晃,“不二草堂禁书信往来,你想让我将这纸鹤交给师祖不成。” 断念咬着牙,望着少女潇洒离去的背影。 她给紫月仙督的信不料被拦截,他愤恨地将爬出篓子的毒物一一捉出去。 慕月西回到内室,先拿皂荚清洗三遍手。 毒蛇的滑腻,蟾蜍的丑模样让她反胃,捉已是忍着呕意,要让她给毒蛇放血,活剥蟾蜍筋膜,她心里阴影将不可估量,幸好关键时刻捉到断念把柄。 纸鹤信没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日常琐事而已,即便落到师祖手中,估计不会重罚,不如以此来威胁断念替她干点脏活儿。 一大清早,慕月西便跑去师祖屋前熬草药。 郁峰主给的几种草药和着蛇血蟾蜍筋熬成浓浓一股子汤,师祖身边伺候的阿信走出门来,慕月西赶紧刚草药倒入碗中,端着碗快步走过去,“按照郁老吩咐熬制的汤药,请师祖趁热喝了吧。” 阿信接过草药,十分不满瞧了眼这个小弟子,“你脸皮可真厚够的,连着气倒师祖还敢跑师祖门前献殷勤。” “这话说的。”慕月西熬药熬出一脑门汗,拿手揩脑门上的汗珠嘻嘻道:“我还没气他,他就倒了。” “……”阿信瞪大眼睛刚要开口,屋内传来师祖的声音,“何事这么吵。” 阿信瞪了女弟子一眼,端着草药进屋了。 待服侍师祖吃下汤药,阿信出来传话,今日师祖身子不适,需静修,让两位弟子去不二草堂自行练习曲目。 前来给师祖请安的断念躬身道是,慕月西撒欢野狗似得往外跑,“太好了,没老师的自习课我最喜欢了嘎嘎嘎嘎嘎嘎……” 草堂已重建。慕月西选了个位置坐下来,从挎包里翻出各种糕点蜜饯,一边翻看小黄书一边吃零食,断念则一副学霸样,堂桌上摆着几首曲谱,他坐在七杀琴前认真弹曲。 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不知断念是否故意,七杀琴风一扫,将慕月西正看到兴头上的小黄书吹跑了。 慕月西恨不得当场掀桌子,站起来叉腰,“想打架还是怎么着。” “不如师姐跟我切磋一下音修技艺。” 慕月西从挎包里掏出金唢呐,“实不相瞒,我吹唢呐的,注意你很久了。” 断念听了这送葬般的台词,嘴角一抽,七杀琴浮在身前,他指尖一扫蚕丝弦,一道杀气蓦然朝对方袭去。 慕月西还未来得及吹唢呐,不料对方出手如此快准狠,不过让他帮忙给蛇放血给□□抽筋不至于对她怨恨至此。 慕月西一旋步,堪堪躲过,那道琴杀将她的桌椅劈毁。 她急了,对准断念的堂桌猛吹唢呐,一阵尖锐刺挠的唢呐声中,桌椅噼里啪啦碎成一截一截的柴火棍。 慕月西一转手中唢呐,“下顿给师祖熬药的柴火有了。” 少女单手转唢呐的举动让断念心生戒备心绪大乱。 楼主偏爱这一手,那动作,那眼神,如出一辙。 断念将全数杀气灌入指尖,借住琴弦之力,朝对方下杀招。 好在慕月西这次不再懈敌,对方的七杀琴弦来势汹汹,估计她抵抗不住,于是她拼劲全力一飞冲天,掀了草堂房顶飞出去。 这响动,惊扰了病榻上的师祖。 师祖被童儿推着轮椅过来,瞧见方被修葺好的草堂又狼藉一地,忍住心底不断翻涌的怒意,“忤逆弟子,竟屡次拆我学堂,尔等是看老夫病弱好欺负,闲我死的慢么。” “回师祖的话,我与师弟切磋,他竟下杀招,弟子躲无可躲,若不掀了草堂不死既重伤。师祖明察。” 断念拱手,“弟子并未下杀招,是师姐过于敏感。” “放屁,师祖面前你敢放如此大逆不道的谎言臭屁,你这个逆徒当诛。”慕月西指着断念鼻子大吼。 这粗鄙的话,师祖听得闹心,老肉皮一拍轮椅扶手,“咳……都给我闭嘴。你们两个方才如何切磋,再来一遍。我倒要看看你们是如何拆我草堂的。” 断念招来七杀琴,已做好音攻准备。 慕月西预感不妙,她确实不敌断念,当师祖面再打一遍,即便对方不会下杀招,也会赐她一身狼狈。 于是,慕月西对师祖讲条件,“师祖,不公平,师弟手中的七杀琴乃天宫圣物,我这把唢呐自然不敌,不如换个法子。” 师祖琢磨一番,有道理。 “你说,换什么法子。” “不如封印乐器灵力,让我们靠真正的实力取胜。” 师祖点头,“可。” 七杀琴和金唢呐被贴上封印符咒。 两个徒弟,草堂前的地上对坐。 断念将琴摆正身前,伸手抚琴,淙淙琴音夹杂似有若无杀气朝对方袭去。 因琴的灵力被压制封印,断念曲中的杀意锐减不少,再加上师祖旁侧观看,他不便下绝狠杀招。 七杀琴风包围慕月西,草叶浮动、砂砾乱飞,慕月西在琴阵中央被吹得乱发飞舞,睁不开眼。 风将坐在地上的她吹得摇摇欲坠,她暗中从包里掏出个屏风符,那狂乱风声再不能影响她,耳边只剩还算悦耳的琴声……慕月西摇摇欲坠,险些快睡着时,断念才止住琴音。 慕月西打个哈欠站起来,“师弟,你吹的是摇篮曲么,师祖都要被你吹着了。” 师祖:“……我何时要睡着了,反而是你一直打哈欠。” 慕月西回头,报以歉意一笑,“师祖莫见怪,弟子见你好半天不吱声以为跟弟子一样快睡了。” 师祖发话之前,她亮出金光闪闪的唢呐,“好了,该我了,师弟接招吧。” 慕月西大咧咧走到断念身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唢呐朝人头上砸去,“让你玩阴招,只有你会阴招啊你个不尊师姐的逆徒,今个我要替师祖好好教训你打死你个孽障……” 断念冷不丁被硬邦邦的唢呐凿得头昏眼花,是他失误了,不料这厮当着师祖的面竟用如此下三滥而简单粗暴的招式,被凿了几下后他开始闪躲,慕月西捧着唢呐追,逮哪打哪,“你跑什么跑,刚才我过你招的时候我可原地不动,你再跑一步你就认输。” “住手住手。”一旁的师祖看得心慌气短,“咳咳……谁教你的如此切磋,你乃修音,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慕月西停手,一脸无辜,“师祖,方才我们说好了,封印乐器灵力,凭实力取胜,我动用唢呐了啊,我这不就凭唢呐坚硬的实力取胜么,方才师弟明明可以抄起他那琴砸我,可他笨啊,他想不到这个妙招啊,师祖明鉴,出其不意兵不厌诈以智取胜,弟子赢得光明磊落。” “胡……胡扯……咳……”师祖上气不接下气,一旁的阿信赶忙给老人家顺胸口。 “你这小弟子目无规矩,奸诈狡猾,不学无术,信口雌黄,阿信,将她关入无花台。”随身一本厚重乐谱仍过去,“《音道初成》内的百余首曲子练不熟,你休想出无花台一步。” 慕月西随手翻看复七杂八的曲谱,生无可恋脸,“师祖你关我禁闭,谁替你熬药啊,那毒蛇实在不好逮,蟾蜍的筋也不好剥,一不小心就割断了还得重新逮一只抓。” “……什么毒蛇蟾蜍的。”师祖不懂。 “哦,就是今早我熬给师祖喝的药啊,里头加了毒蛇鲜血还有蟾蜍筋,和着去腥的草药熬了浓浓一大碗,对了,毒物是我抓的,蛇血和蟾蜍筋是念师弟的功劳……” 慕月西还未说话,师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当场吐了。 慕月西被木头人钳住,师祖气若游丝道:“关去无花台,禁食僻谷百日,任谁来求情也不成。” 慕月西拒不配合木头人执法,被倒着拖走时踢丢了鞋,“师祖师祖,别这么不近人情,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若真关我,我保证你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师祖歪着头,梗着脖子,被小童儿推走了。 慕月西使出吃奶劲头终于挣脱四个木头人,沿着小路跑开,后头的木头人以为这逆徒要欺师灭祖,施出天罗地网阵,将慕月西围困。 慕月西拾起地上的鞋,拍拍上头的土,穿上,“木头师兄们不用这么紧张,穿个鞋而已。” 脖子一仰,抬头挺胸,无视头顶倒悬的刀网,免费去旅游似得潇洒惬意,“无花台哪呢,领路吧。”
第28章 呐。 无花台是空明谷腹地一座带有隔音阵的超大平台。 内种一株千年结果的无花果, 四面花草葳葳,视野开阔,唯一缺点是有点热。 按理说无花台处于高势,海拔每上升一百米, 气温约降低零点六度, 无花台乃女床山海拔最高点, 温度应是最低的,慕月西越往台中心走越热, 不过尽头的果子长势不错。 阿信认真数了数树上挂的沉甸甸的果子, “一二三……十七颗果子。此树乃师祖最爱,因这无花果需炙气培育, 方可结出硕果, 师祖不惜去魔渊逮了一只火凤镇在这无花台下, 好以火凤的涅槃火气供养这株仙树。” 阿信仍下一麻袋喂养火凤的饲料,“你在此除了练习师祖给的《音道初成》里的曲目, 还需每日戌时投喂火凤。” 慕月西打开麻袋,里头是人参鹿茸掺杂一起的切片, 好像还有带着血丝的牛肉干,慕月西拾起一块舔了舔, 有点咸。 阿信不敢置信,“这是给火凤的, 不是给你吃的, 火凤每日定量投喂,若喂少了火气不足,喂多了影响仙树, 树上的果子若少一颗, 便是大罪, 你需认真对待。” 看阿信走的凛然,慕月西在后头鸣不平,“这年头人不如畜生啊,畜生有的吃,人没的吃。” 阿信回头,没好气道:“师祖让你辟谷,此罚算是轻的,你这小弟子好自为之。” 阿信走后,整个天台被罩上一层似有若无的结界,仔细看上头有文字符箓闪烁。 慕月西盘腿坐树下,仰头盯着形似大鸭梨的果子,忍不住口舌生津。强咽下口水,翻开《音道初成》认认真真看起来。 不是她真心悔过觉悟,而是这座无花台的禁制封印难倒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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