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这么远,怎么能投得进?”一直躲在后面的杨妃小声道。 阿尝不答,手中一枚棋子飞出,不偏不倚叮地一声落进瓷瓶,继续下套,“王爷最近也在练这个,你们若是会了,他一定喜欢。” 三人都不说话,明显是心思活动了。看阿尝投似乎不难,万一中了呢? 趴着的冯妃最有决断,爬起来冷着脸道,“我来。我出身将门,虽然没练武,可也不怕这个。” 阿尝笑眯眯递给她五枚棋子。 距离远,瓶口小,棋子飞的又是弧线。这件事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容易。 冯妃五枚棋子投得不慢,嗖嗖嗖飞出去,噼里啪啦落了一地,连一个沾边的都没有。 冯妃眉头一皱,刚要说话,阿尝就抢先道,“你投不进,也得让别人投一投,万一人家就中了呢?” 李妃觉得她这话极有道理,连忙从阿尝手中抢了棋子,笑道,“冯姐姐,让我也试试。” 一枚枚投过去,最靠谱的一枚打在瓶身上。 阿尝赞许道,“不错不错,稍微练练,再加把劲就能进了。”把手里的棋子又分了五个给杨妃。 杨妃小心翼翼瞄了半天,方投出去一个,连桌子都没到。 旁边的冯妃嗤笑一声。杨妃咬咬嘴唇,再投一个,这次不错,弹在桌子上了。 杨妃受了鼓舞,手上用力投出第三个,过了,棋子越过瓶子,飞进窗上悬的帘子里。 杨妃懊恼了一下,想一想,再投第四个,叮地一声,敲在瓶身上。 眼见她越投越好,冯妃和李妃不由得紧张起来,几只眼睛都盯着她。杨妃定定神,吸了口气,把手中最后一枚棋子投出去。 棋子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端端正正就朝瓷瓶敞开的瓶口飞了过去。 棋子将将飞到瓶口时,忽然不知为什么,微微一翻,歪了半寸,打在瓶口边沿上,弹了出去。 阿尝连忙回头,果然,季玄来了,倚在门口,也不知来了多久。 屋子里其他人见阿尝回头,也才看见季玄,连忙纷纷施礼。 “真是好雅兴。”季玄哼了一声,也不知在说谁。“赌的是什么?” 余人皆不敢说话。 阿尝心想,赌的就是你,哈哈。 季玄看一眼阿尝忍笑的表情,淡淡道,“五投一中,未免也太容易。五投三中,有把握了再来找我投给我看。你们回去练吧。我有事找小隐。” 三妃听季玄这么说,都惊喜异常,虽然变难了,可毕竟是王爷亲口答应的,必然不会食言。皆温婉答是,踌躇满志地走了。 别人都以为季玄叫的是雪吟姑娘的“小吟”,只有阿尝明白,他在趁机叫自己小隐。 “你就眼睁睁看着棋子飞进去?”等她们都走了,季玄才开口。 “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出手,你就动手了嘛。”阿尝笑道,“她们有些日子可练了,省得到我这儿来折腾。” 季玄帮她扶起琴桌,“闷了吧?走,今晚京中据说有热闹看,带你出去玩。” “什么热闹?”阿尝忙问。 季玄笑笑,“到时候就知道了。”帮她开了门。 阿尝急忙跟上,看也不看,随手将手中剩下的一把棋子向身后一抛。数枚棋子一起飞出,却在空中分了先后,叮叮咚咚争先恐后落进窄小的瓶口。 季玄手扶着门等她出去,看着瓷瓶微微一笑,心想,你这一把都投进去了,算是赢了我几个晚上? - 此朝历经几百年而未改姓,天下太平,正是盛到极处之时。 京城奢靡,北地民风豪放,阿尝女装跟着季玄,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妥。 季玄先带她去了京城最大的酒楼,打算先把她喂饱再说。酒楼生意极好,季玄问过此店的招牌菜,什么翡翠金酥羔羊脯,麒麟炭炙软牛肠,各个都有个拗口的名字。 不一会儿菜就流水价上来,摆了满满一桌子。 阿尝点菜时兴高采烈,吃的时候却兴趣寥寥。 “怎么了?”季玄尝了尝,凡间口味,并无不妥。 阿尝支着头,用筷子戳一戳夹过来的菜,“不喜欢。还是你做的好吃。” 季玄做菜都是挑上好的材料;季玄用仙法控制火候,精准无比;季玄的调料用得恰当,用仙力逼出材料本身的原味,从不喧宾夺主。 季玄笑笑,这孩子认吃,果然一直投喂,就能喂熟。 “那就算了,回去我给你做。” 阿尝闻言,才高兴起来,“所以你到底带我来看什么热闹?” 季玄道,“不急,我们等着天黑。” 两人座位在二楼靠窗,向下看就是京都最繁华最宽阔的街道。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上却人声鼎沸,行人不见变少,反而多了起来。 阿尝探头出去看,忽然觉得有东西滴在脸颊上。 下雨了? 阿尝伸手一抹,手掌上血红一片。 阿尝立刻抬头向上看,三楼是酒楼的包间,窗口有一个人也正在探头向下看,铁青的脸,乌黑的眼窝,七窍流血,一双手扒着窗框,长长的指甲上正有血滴下来。看见阿尝抬头看他,居然对阿尝咧嘴笑了笑。 阿尝毫不犹豫,手在窗框上一搭,就要纵身而起。 季玄却比她还快,鬼魅一样绕过桌子过来,一把将她按住,顺手帮她抹掉脸上的血痕。 “不捉?”阿尝莫名其妙。 季玄笑道,“我是带你来玩的,不是让你捉妖的。你再看看下面。” 下面街道两旁都新点上了额外的一排排灯,新支了无数夜市的摊位,人影憧憧,很多人看着都不太对劲。 有的人顶着极招摇的大头,足有普通人四五倍大,晃来晃去,仔细看去,那大头应该是纸糊的,里面用篾子撑着套在头上,上面还贴着红纸的舌头。 有姑娘披头散发,全身是血,已经看不出衣服的本来颜色,安闲地到处溜达。 不过大多数人打扮得都没那么敬业,不过是戴着各式面具,面具稀奇古怪,或是无常鬼差,或是凶兽妖怪,像是只为凑个热闹。也有姑娘只要漂亮,不肯扮鬼,穿着纱衣,高梳云鬓,装成仙子的模样。 阿尝默了默,这些人没事装神弄鬼做什么? ※※※※※※※※※※※※※※※※※※※※ 七夕那章发出来时已经过了,中秋那章发出来时也已经过了,万圣节终于赶上了……虽然提前了十天,嗯。
第69章 糖花3 季玄将手撑在她身边,也往下看, “这是此地风俗, 每年今日的晚上, 人人都到这条街上扮鬼来玩。”拉起阿尝的手,“我们也下去。” 街道上人流如织,摩肩接踵,阿尝看看周围的一群涂脂抹粉装出来的假鬼, 甚是不以为然, 出主意道,“季玄, 咱们变个真的鬼脸吓吓他们。” 季玄不听她的, 果断拒绝,“真把人吓死了,你又要去幽冥殿要人?”拉着她到夜市的摊位前。 几乎每个摊位都有面具卖,争奇斗艳。季玄挑了个只遮上半张脸的判官的, 又给阿尝挑了个也是半爿的白老虎,虎额上抹着金粉, 帮她戴在头上, 端详了一下,“看着更像坐骑了。” 街上多是年轻男女,因为人人都打扮了, 戴了面具, 举止就不那么拘谨, 再加上此朝贵胄原本都是骑射出身, 带得整个京城民风豪迈,路上多有陌生人彼此打量,眉目传情。 阿尝戴了半爿面具,东张西望,一眼看见斜对面摊位前,一个穿玉色锦袍,戴了半爿面具的年轻男子正看着这边,见阿尝看他,好看的嘴角弯出一个弧度,颔首对她微微致意。 阿尝只作没看见,把头转向旁边。 旁边有年轻男女正在哄笑,只见一个背后拖着一条厚密的狐狸尾巴假扮狐狸精的女子,正把手中一支扦子递给一个书院学生打扮的男人,扦子是细细的竹棍,顶端挑着朵金黄色晶莹剔透的花朵。 季玄微笑道,“今夜人多,难得大家都出来玩,若是女子有心仪的人,就会把手里的糖花送给他。” “糖花?能吃的吗?”阿尝一瞥眼,已经看到许多摊位上都在卖。 所以重点是在吃上吗?季玄叹口气无奈道,“糖浇的,当然能。” 只见临近摊位的摊主将金黄透亮的糖汁浇在石板上,铸了糖片,趁热弯成花瓣,再黏在竹扦上,一层层花瓣做好后,就插在稻草棒上任人挑选,所做的多是些牡丹芍药,也有菊花兰花,各式各样精巧可爱。 阿尝找了个样子最多的摊位,上下挑了半天,终于抽出两支,都是密密的小朵木樨花簇成一球,“老板,来两支。” 两支?季玄看着她。 阿尝买好,先高高兴兴咬了一口,花球已经没了一半。见季玄在看着自己,举起另一支没咬过的,含糊道,“你要不要吃?” 季玄默了默。这到底算是送了?还是不算? “想那么久?不想要就算了。”阿尝放下手里的糖花,再咬一口自己的。 “谁说不要?”季玄伸手就要从她手里拿。 阿尝灵巧地将身一侧,躲过他的手。已经三下五除二,将自己的糖花吃光了,随手将扦子飞射入摊位旁的桶里,又把另一支举到嘴边。 季玄挑挑眉,劈手去夺那支就要落入虎口的糖花,阿尝退了两步,旋身闪过,道,“我没吃够,又不想给你了。有本事你就来拿,”想想又补充道,“不过不许用仙法欺负人。” 季玄道,“不用就不用。” 不用仙法单单比拳脚打架,阿尝并不弱,而且在夜市中不想太引人注意,都只能隐蔽地用手上的小巧擒拿和躲闪功夫,不能大开大合,季玄占不到便宜,两人你来我往一时分不了高下。 季玄眼睛一眯,忽然换了策略,一双手开始专往阿尝头上招呼,一会儿拉一下她的头发,一会儿刮一下她的鼻子,虽然不疼也并不算轻薄,却是不胜其烦。 “你……”阿尝无语,这人实在无赖。 季玄笑道,“我什么?” 阿尝不止要护着糖,还得躲他的手,顿时落了下风。眼看糖花就要被季玄抢走,阿尝忽然指旁边道,“季玄,看那边!” 季玄不理她的声东击西,继续认真抢东西,却见阿尝不再跟他纠缠,撇下他直奔街市的一个转角。 那里是夜市摊位后背光处,旁边的店铺已经打烊,黑漆漆一片。一个披黑袍的人正搂着一个女子,黑袍人不矮,女子全身几乎都被他的黑袍遮着,只从袍子缝隙中露出后背和身后一条狐狸尾巴,应该就是刚刚给心上人送糖花的那位。 抱着她的黑袍人并不是刚刚女子送了糖花的学生。 季玄正要拦住阿尝,让她不要傻乎乎去打扰人家亲昵,就看见黑衣人看向奔过来的阿尝,随即松开怀中女子。那女子软软地倒了下去,黑袍人一闪,穿进旁边的小巷,消失在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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