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容瑾面色黑沉,身周天地元气被他调动起来。眼尖的人就会发现,萧湛背后一丈距离处,有水汽凝结成细细密密的冰针。 嗖—— 冰针朝萧湛刺去。 “容哥哥,莫要冲动!”慕白蔹心下一慌,也顾不得身份暴露与否,一个健步如飞,从洞中冲了出来。 就在冰针即将刺中萧湛的当口,慕白蔹纵身一跃,猛地将两人撞倒在地。 容瑾和萧湛双双倒地。 叮!叮!叮!冰针与萧湛擦肩而过,尽数没入假山石壁之中。别看只是一些冰,但碰撞到假山的刹那,山石颤动,冰针在石壁上留下了半指长的小洞。 这些冰针要是刺入萧湛体内,必死无疑。 慕白蔹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小白蔹。”容瑾一把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萧湛,幽绿的眸子盯着慕白蔹,嘴角勾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容哥哥,冷静冷静。”慕白蔹谄媚地凑过去,顺毛捋妖孽,“萧湛好歹是楚国太子,一人之性命系一国之气运,地位超然。秦在西陲,好不容易安定了几年,若与楚再起战端,恐是得不偿失。您大人有大量,向来不屑欺负弱者,萧湛看上去神智不清,不就是个弱者,您就别计较了。”前面说得很有道理,后面几乎就是胡扯,给容瑾戴高帽子了。 容瑾冷哼一声,摸着后腰站起来,脸上不知喜怒:“晓得来撞我,而不是撞他,也不为他挡刀,还算有可取之处。” 慕白蔹眨眨眼,这是在夸她?怎么撞,该撞谁,也值得他夸她? “不过——”容瑾唇角一勾,在她耳畔轻声说道,“下次轻点,这可是你夫君的腰。”语气暧昧轻佻,意有他指。 慕白蔹:“……” 萧湛跌跌撞撞起身,望着容瑾的目光痛苦而哀伤:“静之。”声线温润深情,眼中似乎藏了许多话。这一刻的他,像极了落日下颓败的残荷,晦暗而了无生气。 又是静之?方才倒酒时,他也将她错认为了静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慕白蔹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萧湛眼中忽然紫光大盛,神情亦是诡异起来。他低低笑了起来,声音不似平日里那般清澈温和,有杀气弥散开来:“萧湛,你身上流淌着端木氏的血,尊贵无双,岂容一个两个女子随意践踏?杀光她们!得不到便毁掉!这世上尽是虚伪背信之豺狼虎豹,杀光他们,血祭吾端木氏之天下!!” 那声音好似是从萧湛喉咙里发出来的。 慕白蔹与容瑾诧异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杀光他们!”萧湛低喃着,空濛的双眼为紫色覆盖,神情冰冷,只见他长袖一动,一管色如鲜血的玉箫滑落到他掌中。 血玉萧如利剑一般朝容瑾袭去。 容瑾迅速将慕白蔹推到一边,与萧湛缠斗在一起。 萧湛的眼睛诡异地变成了紫色,那一对紫眸,慕白蔹再熟悉不过,那是她幼年时代的噩梦。虽然过了数十年平稳安闲的日子,但那对紫眸带来的恐惧却不曾彻底消散,午夜梦回,她总是被那一对眼睛追赶着。 那双眼睛属于大周最后一个皇帝——端木见渊。 容瑾说过,有些人执念太深,就会将执念依附于某些有灵气的物件,就像元天颖将自己的残念依附在玳瑁簪一样。 这样的执念,若有机缘,可以影响佩戴者。执念强烈者甚至可以夺取身体的控制权。当初,元天颖借慕白蔹的身体安葬了广陵长公主,见到了广安君,愿望得以实现,执念便就此消散。 萧湛如今的情况,与她当初遭遇的一模一样。但糟糕的是,萧湛遇到的是端木见渊,那个偏执可怕的帝王。他的执念是与天下人同归于尽,让那些背弃他的诸侯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慕白蔹不敢想象,端木见渊会借着萧湛的身体干出什么事。 不对,就算是被端木见渊控制了神志,他也不该在这时候大杀四方啊!慕白蔹忧虑之时,察觉到了不对劲,贸贸然出手伤人绝不是她那个疯子舅舅的行事作风。这其中,必定还有别的被忽略了。 月下,天地元气涌动。 血玉箫紫气缠绕,箫身所过之处,化风为刃。 容瑾不曾出手,只是左躲右闪,探着对方虚实。 慕白蔹寻了一处假山爬了上去,这个位置,既不会被两人缠斗波及,也可看清两人的情势。 术法之道,容瑾完胜。萧湛发狠一般攻击,但一一被容瑾躲过。容瑾气定神闲,看着萧湛犹如看一个跳梁小丑。他尚未正在出手,萧湛已落下风。 “小小一道残念,休要猖狂。”翡翠色的双眸在月下分外明亮,只见容瑾十指结印,头顶月亮的光芒像被某种神秘力量指引一般,汇聚于容瑾指尖。低沉醇厚的嗓音吟唱着古老的歌谣,在歌声中,一朵银色优昙花绽放,神圣而美丽。 优昙花显现的刹那,萧湛面容痛苦,运转天地元气的动作瞬间停滞。他只觉自九天之上,又一股永不可超越的力量将他整个人团团围困。这股力量,他只在当年水华台解开封天印之时感知到过。 恐惧。藏在萧湛身体里的端木见渊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 萧湛身周的紫气收拢进体内,血玉箫有红光微微浮动。 容瑾目光一凌,掌心向外猛地一推,那朵优昙花被打入萧湛眉心。 萧湛低吼着抱住脑袋,野兽一般恶狠狠盯着容瑾:“原来是你!容瑾!” 天地元气激荡之中,容瑾的面具有损,耷拉着露出了小半张脸。 容瑾手一杨,将破裂的面具丢在地上。白玉般面容在月下泛着光芒,如神祗一般。 在萧湛痛苦的嘶吼声中,紫气逃窜进了血玉箫。 “我有容氏虽然没落了,但驱逐一道残念的术法还是拿得出来的。”容瑾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随后捡起地上的血玉箫,“若非此箫尚有用处,我现在就可让你粉身碎骨。” 正当容瑾要将血玉箫收入袖中之时,地上的萧湛猛地起身,死死拽住了血玉箫。他掌心有鲜血渗出,而血玉箫像是活了一般,将那些血吸得干干净净。 容瑾眉头一皱:“这东西会害了你。你身负端木氏之血,与他是血脉至亲,他侵蚀你比侵蚀任何人都要容易!当初我不让尉迟清和将血玉箫交给小白蔹,就是这个原因。” 难得的,容瑾竟正经地与萧湛说起了话。 然而,萧湛没有说话,只是抬眸恶狠狠盯着容瑾,清俊的面容狰狞可怕。 容瑾一愣。这怎会是萧湛的表情?难道驱逐失败了?可他明明感知到端木见渊的残念躲进了血玉箫啊。
第128章 第十五章人生至苦求不得 端木见渊的残念被驱逐,萧湛却并没有恢复正常。他空濛的眼底血色一片,睚眦俱裂,模样竟比被端木见渊夺舍之后还要狂躁。 容瑾疑惑不已。 就在容瑾愣神之际,萧湛发疯一般发力,将他扑倒在地,双手狠狠掐住他脖子。 这辈子,容瑾都想不到,有一天谦谦君子的萧湛会如同泼妇一般掐他脖子。 萧湛几乎是用全身力气在掐容瑾:“沈静之——你既心心念念着皇叔,宁死也不愿嫁我,为何当初要扰我宁静?给我希望,又将我推入绝望!!”一声声低吼自喉间发出,浑浊含糊。 这一声声控诉,愤怒而绝望,杀意陡然大增。掐着容瑾的双手也越收越紧。 容瑾想要挣脱萧湛,但萧湛的力气却大得出奇,他竟撼动不得半分。 萧湛那般掐着他的脖子,容瑾完全无法集中精神,是以无力驱使天地元气。他也只能如一个普通人那样,用蛮力来掰开萧湛的双手。 “萧湛,你看清楚!我不是什么沈静之!”容瑾丢掉手中碍事的血玉萧,两只手都用来掰开萧湛的手指。 血玉萧滚落,带起一阵清脆的声响。黑暗中,血玉萧咕噜噜滚远,只听到几声清脆的撞击声,它便消失在了假山山石之中。 血玉萧不知滚落到了何处,萧湛却毫不在意,只顾死命掐着容瑾。 慕白蔹发觉不对劲,她赶忙从假山上爬下来。 就在这时,她模糊的视野里看到有一群人正朝她们方向走来。两排掌灯仆从簇拥着十几名宾客缓缓靠近,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沈廉之。 慕白蔹现在眼睛不好使,耳朵却出奇得灵敏。那些宾客们的话,远远地传入她耳中。 “久闻伴月别庄鸣凤阁之名,今日有幸参观,实是三生有幸啊!”宾客中有人说道。 接着又有人语带仰慕道:“鸣凤阁收揽天下奇书,文人雅士无不以览阅鸣凤阁为荣。” 紧接着又是一阵对沈廉之的恭维。 这些人要去鸣凤阁,那必然会经过慕白蔹三人所在的地方。 而萧湛如今这个模样,断然不能被这些人看到。 慕白蔹心焦,一摸腰间,空空如也。平日里挂在身上的小布包并没有带在身上,这些日子,她扮作左初岫,日日穿着繁复的衣裳,觉得带着麻烦,就收进了柜子。这一收,就再没想起来过。 平日防身的瓶瓶罐罐都在那小布包里,现在,她拿什么来搞定发疯的萧湛啊!慕白蔹心下懊恼自己大意,听着那群人的脚步声越走越近,她深吸一口气:没办法了!只能这样了! 慕白蔹拔下发间珠钗,心一横,对着萧湛肩胛处刺去。她希望这样的疼痛能让萧湛清醒。 然而,惊奇的事发生了。 慕白蔹的珠钗竟然无法刺入萧湛的皮肤,借着淡淡的月光,她看到萧湛皮下肌肉紧绷,如钢铁般坚硬。 “这——”慕白蔹惊住了。这样的情况,她闻所未闻。 而萧湛像是根本没发现后面有人袭击自己,只是一遍遍绝望着喊着“沈静之”这个名字,一双手死命地掐着容瑾。 容瑾太阳穴便青筋暴起,看上去就要坚持不住了。 这可怎么办? 慕白蔹回头,从假山间的缝隙处,她已经看到了仆从的灯笼。 “国公,前头好像有什么声音。” “听着像野兽的声音。” “听说这别庄时常有猛兽出入。今早守门的小菜还说看到一只大白虎来这里呢!” “听谁瞎说的。” 宾客们你一言我一语,虽然一行有十几个人,但胆小的已经开始停下脚步。 沈廉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诸位稍安勿躁,只是些风声罢了。内子向来最爱摆弄些山石假山,只要稍稍有风,穿过这些假山之时,变成呼呼大风,似有竹海听涛之意境。” “原来如此。”宾客们恍然大悟。 一行人左转右转,行进在九曲山泉之中。不一会儿,他们便走出了假山丛,果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也没有碰到他们担心的野兽。 沈廉之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他停下脚步,朝着假山丛看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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