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清醒之后,燕君便不允许慕白蔹和容瑾住在偏殿,而是换了个冷僻的住所。 燕君对容瑾的误会算是解开了,但两人的关系却再难回到从前。姜太后也是明里暗里表示,不希望容瑾多逗留燕国。 慕白蔹进了屋,同容瑾道了声“祝好梦”,正欲合上房门。容瑾伸手撑住门扉,挤了进来,顺手带上了插销。 燕君知晓慕白蔹身份之后,自觉地将两人分隔开,安排两间屋。 “容、容哥哥,夜深露重,时候不早。这段时间,你连日辛劳,也当早些休息。” 容瑾进一步,慕白蔹便退一步。 今夜的容瑾格外沉默。他本就难以捉摸,现在这样子便更加难以捉摸。 慕白蔹紧张极了。 “我不累,尚有许多精力。” 这话……怎么听怎么诡异。 “小白蔹,”他吐气如兰,声线温柔绵长,“你双目不便,我来帮你。” “哈?帮什么?” “帮你就寝。” 这一句回得脸不红心不跳。 慕白蔹心头猛地一跳,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便被打横抱起。 容瑾径直走向床榻,将慕白蔹放下之后也没离开,而是顺手放下了床幔,一起上了床塌。 “小白蔹,你知道的。你容哥哥我,向来不吃亏。”容瑾指尖流连在慕白蔹鬓发间,似有若无地撩拨于耳畔,“到手的媳妇自然不能飞走,留不住心,留住人也行。” 说话间,他的手滑到慕白蔹腰间,慢条斯理地解开她的衣带。 他要做什么,显而易见。 身后是他宽厚温暖的胸膛,耳畔是他灼灼的呼吸,鼻尖是他清浅香甜的桃花香。 全都是他的气息!让人无力反抗,只想就此沉沦。 慕白蔹屏住了呼吸,脑子空白了片刻之后,一把握住容瑾的手,阻止了他下一步的动作。 容瑾目光顿了顿,他用鼻尖蹭了蹭慕白蔹脸颊,声线喑哑,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小白蔹。” 这一声,缱绻缠绵,又带着两分被拒绝的委屈。 慕白蔹废了好大劲调整了自己的呼吸。 此时此刻,她比较庆幸眼睛看不真切,所以尚能保留一丝清明。她的手沿着容瑾的手臂,一路向上摸索,最后停留在他脸上。 容瑾原本光洁的下巴冒出了细碎的胡渣,摸起来有些扎手。慕白蔹并不介意这粗糙感,指腹描摹他下颔的轮廓:“你想,我自不会拒绝。” 容瑾眼波一荡,拥着她的另一只手收紧了一分。 慕白蔹微微一笑,这一笑,坦坦荡荡。 在容瑾惊异的目光中,她仰头吻住了他。 容瑾呼吸一滞,喉结大幅度滚动了一个来回。惊讶过后,他眼中溢满欣喜,随即缓缓合上眼睑,托住慕白蔹脑袋,化被动为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气息交缠,辗转吮吸,他几乎要将她的灵魂一道吸走。 清浅的桃花香越发清甜。玉脂般的皮肤泛起淡淡粉色,情至浓时,便不再需要理智。容瑾的动作越发肆意。 一切,似乎水到渠成。 然而—— “咕咚!”吞咽食物的声响打断了这一场旖旎温存。 容瑾蓦然睁开眼睛,眼中迷离渐渐褪去,幽绿如深海的眸底积聚着狂风暴雨。 慕白蔹拉开两人的距离:“容哥哥,你想在我身上找的东西,已经进了你的肚子。这是我杏林谷特制的三日醉,吃下一枚便可睡上三天三夜。” 心中的喜悦尚未攀入高峰便跌入谷底。容瑾还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这让他又好气又觉得好笑:“我时刻留意着你与胡小喜的举动,还是疏漏了。他是怎么把东西给你的?” “他没有机会给我。” 容瑾挑眉。 “是燕君。” “……”容瑾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凉凉的笑容。燕君这几日遭逢突变,神思恍忽,原以为他没什么心思动手脚,所以他根本没有防备燕君。 “容哥哥,你还是很谨慎的。虽然瞧不出我跟小喜叔有什么不对,但你还是有疑虑。所以,你今夜打着占便宜的幌子,是来搜我身,看我有没有搞小动作。对是不对?” 容瑾不置可否:“小白蔹挺懂我的。”这一句怅然中带着三分愉悦。 “平日里,你是无耻惯了,却从未如此孟浪过。哪怕真的想做什么,也会事先征询我的意见。可今日,却是什么也不说,实是反常。”慕白蔹想到方才的事,心跳不由加速,耳朵根再度变得红通通的,“我很清楚,若不尽快行动,往后更难脱身。所以将计就计,想着你大概想不到我会这样把药喂给你。” “是没想到。”容瑾面色阴晴不定,沉默片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谁教你这么做的?”他定让出主意的那人生不如死。 “话本子。” “……”他想烧书。 “容哥哥。”慕白蔹轻唤一声,目光柔软,整个人窝进他胸膛里,“小喜叔的一些话,我深以为然。我喜欢你,但不想这般偷偷摸摸。我要你堂堂正正地成为我的夫婿,让我的家人,让楚国,让秦国,都知道——大周长宁郡主的郡马是你容瑾。” 容瑾抱紧怀中的女子,三日醉的药力正在发作。他只觉眼皮无比无比沉重,双手也不由他控制。 倔强又认死理的傻丫头!要想解除同萧湛的婚约,何其艰难!他动了动唇,但已经困得发不出声音。 在意识丧失之前,他感觉到慕白蔹在他额间落下一吻,柔软而缠绵,在他心底激起层层涟漪。 罢了。他这般想着,便陷入了沉睡。
第113章 番外凌霜篇 八岁那一年,卢凌霜遇见了燕无衣。 凌霜的父亲本是东南边境的山匪,后被燕国招安,驻守燕齐边境。在燕齐多次交锋中,卢父屡立战功,但因其出身低微,长久未得晋升,一个千夫长一做就是十来年。这种状况直到姜美人入宫得宠之后才开始改变。这位美人不但人长得漂亮,眼光也是毒辣精准。在一次同燕君巡查边境中,她一眼相中了卢父。此后,更是不遗余力一路提携,五六年时光,卢父便官拜太尉,进入了燕国权力中心。 因着这份知遇之恩,卢家与姜美人的关系向来亲密,用“肝脑涂地”来形容也不过分。从凌霜进双雀城起,她就与燕无衣站在了对立面。 命运总是那般捉弄人,让不该遇见的人相遇。 彼时,凌霜初入双雀城。 她自小生活在燕齐边境,看的是长河落日、辽阔平原,从未见过人头攒动的街巷,一时间被眼前繁华迷乱了眼。 然后,她迷路了。 虽然她问了路,但不知为何东拐西拐的,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眼见夕阳西下,凌霜急得不行。 恰在这时,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疾驰而过。八岁的孩子眼里,仅凭马车是看不出内里坐着何人,但从这些人的架势还是能分辨出那是一个贵人。 凌霜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只见她足尖一点,轻松地越过三四层防护,闯进了马车里。 “有刺客!保护世子!” 马车队伍乱了起来。 “公子莫紧张,我就是问个路。”凌霜抱拳,目光坦坦荡荡,“太尉之女,卢凌霜。我初来京都,人生地不熟,在此间迷了路。说来惭愧,问了很多次路,但越走越乱,至今未能归家。冒昧劳烦尊驾送我一程!” 逮个靠谱的人送她回家。这就是凌霜临时想到的主意。 马车里的少年十二三岁的年纪,面容秀丽,神情倨傲冷淡,正是燕国世子燕无衣。 燕无衣斜睨一眼,冷声吩咐外面的护卫:“去太尉府。” “世子……”护卫犹疑,“您没事吧?” 方才有人窜入,但马车内未有声响,也不曾听到世子呼救。护卫忧心,但未得吩咐,也不敢自作主张进马车查探。 “一只小猫罢了。继续前行!” 燕无衣把凌霜送回了家。 凌霜第二次遇到燕无衣,是在半个月之后。 当时,她正在街头教训一个恶霸。那恶霸强抢一对祖孙摆摊挣的辛苦钱,正巧被凌霜撞见。她向来爱打抱不平,尤其见不得欺负老人和柔弱少女。 打跑了恶霸,凌霜拍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就看到燕无衣迎面而来。 燕无衣目下无尘,整张脸崩得紧紧的,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是不是觉得自己行了善事?” 这一句问话满含讥诮不屑。 “啊?”凌霜呆呆地看着他。 燕无衣冷哼一声:“你可知道你方才打的是谁?那人性情如何?” “啊?” 燕无衣与她擦身而过:“你且过几日来看。” 随后,他扬长而去。 卢凌霜:“……” 很多年后,凌霜才知道。当时八岁的她对抗三四个彪形大汉,燕无衣替她捏了很大一把汗,担忧之余又极为气恼。 自然,那时的凌霜不能理解燕无衣的情绪,只觉得这个漂亮哥哥阴阳怪气。 过了三日,凌霜想起燕无衣当时的话,于是溜出家门又来到那条街上。她没在市集见到那对祖孙,却在涞水河畔见到了那位老人的尸体。 尸体旁围了一圈人,交头接耳议论着。 “天可怜见!孙女死了,老太太也不愿留在世上,这才寻了短见。” 凌霜脑子嗡的一声响:“死了?前几日还好好的,出了什么事?” 一旁的大婶一连叹了几口气:“得罪了那小魔王,被那小魔王抓进府里。那小姑娘不堪受辱,撞墙自尽了。被抬出来的时候,那姑娘身上可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实是惨啊!” “当日,你不出头,她们损失的只是些银钱。姬芮此人报复心强,没抢到钱,还被你揍了一顿,自是心生怨恨。你是太尉之女,他不敢做什么,便只能将气撒在无辜弱者身上。”燕无衣凉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凌霜呼吸一滞:“是因为我?” “自然。” 凌霜握紧了拳头,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打抱不平,难道错了吗?”虽然她年纪小,但看问题还是比较透彻的,燕无衣话里的意思听得很明白。 这场悲剧的缘由,是她仗义的出手。想到那日这对祖孙对她的感激,愧疚与负罪感几乎要淹没了她。 如果她那日如路人一般无视,也许她们还能好好活着。 念及此,凌霜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是我害的。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凌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燕无衣有些手足无措:“别哭了!你也没错。” “可是她们死了!都死了!”凌霜嚎得更大声。 燕无衣嫌弃地看着鼻涕眼泪一大把的凌霜,抽出手绢替她擦了擦。 许是从来没替谁擦过眼泪,他动作笨拙且用力,把凌霜的小脸蛋都弄得红通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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