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三思而后行,遇事定要从根源解决,仅留于表面,有时候会让事情更糟。正如你此次的一时义勇,并未从根本为这对祖孙解决问题,反酿成惨剧。” 凌霜抽抽噎噎:“那日你就知道会这样?” 燕无衣不置可否。 “让我眼睁睁看着别人被欺负,做不到。”时光倒流,凌霜还是会选择挺身而出。 “想帮自然有别的法子。这姬芮横行霸道多年,百姓敢怒不敢言,全因他的身份。他是姬丞相幺子,得丞相偏宠庇护。要对付他,就要从丞相下手,只要没了丞相这顶保护伞,他姬芮如何还敢如此嚣张?”燕无衣难得很有耐心地解释。 凌霜眨巴眼睛,似懂非懂。 燕无衣冷傲瞥她一眼:“你且等着。” 没过几日,外头传来消息:丞相谋反,夷三族。姬芮自在此列。 凌霜初闻此消息,震动不已。燕无衣说的“等着”,难道是这个意思? 没多想什么,凌霜直冲与燕无衣初次相遇的街头。果不其然,在街头最显眼的茶馆二楼,燕无衣凭栏而坐,像是特意在等着她。 “这就是你说的解决方法?”凌霜足尖轻点,一跃而上。 “是。” “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为了解决一个恶霸,而动了一国丞相,这实在难以想象。 燕无衣放下茶盏:“于我,姬芮也好,姬丞相也罢,皆是小题。” “……” 这辈子,凌霜最佩服的是父亲,一夫当关,气概如虎。现在还要再加一个人——燕无衣。别看他不过年长几岁,但行事着实嚣张而老练,还极其目中无人。某些时候,他倒是像极了她父亲。 茶楼一见之后,凌霜再没见过燕无衣。再次相逢,是在两年后的元宵宫宴。 彼时,姜美人宠冠后宫,郭夫人被冷落许久。墙头草的朝臣们纷纷调转阿谀的对象,连带着对世子的热络都减了不少。 燕无衣清傲依旧,看人的目光更加冰冷。他对那些人不屑一顾:“我能站在这个位子,倚仗的是能力,不是谁的恩宠。母亲拎不清,我却很清楚。” 郭夫人势微,燕无衣便更为勤勉努力。多年来,姜美人欲取而代之,却始终抓不到把柄。 看着身边总跟她一起闯祸胡闹的燕砃,再看终日不曾真正舒展眉头的燕无衣,凌霜很是心疼。 这些年,燕无衣行事嚣张依旧,但凌霜看得出来。初遇时,他眼中那自信的光芒减弱了,嘴上不屑燕君的恩宠,心里却期盼的。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看着燕砃兄弟时候都会不自主走神,傲慢的神情之下藏着落寞。 卢家是姜美人亲信,当凌霜知晓她世子身份起,他俩就默契地保持了距离。凌霜也只敢远远看着他。 元宵宫宴那日,凌霜和燕砃寻了一处僻静的宫室玩耍。本是想摆脱一堆人自由自在,却不料撞见了衣衫不整的信阳君。 撞见信阳君之后,燕君一行人便浩浩荡荡来了。正在躲猫猫的凌霜和燕砃被侍卫抓了个正着。 “方才你俩碰到了谁?”燕君整张脸隐在黑暗里,口气森冷。他问的不是“有没有见到什么人”,而是直接问了见到了谁,显然,他俩撞见人的事,燕君是笃定的。 燕砃和凌霜被吓呆了。 “好像……是信阳君。”凌霜小心脏颤抖着回答。 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燕君带着人离开了。 过了几日,宫里便传出郭夫人病逝的消息。这个消息,是燕砃告诉她的。 那时他神情恹恹:“都说郭夫人是病死的,但我听说,是被父君赐死的。他怀疑郭夫人与我舅父有染,宫里风言风语不少。郭夫人死之后,舅父也被贬了,连带着母亲也遭冷落。这几日,父君连我跟王兄都不见。母亲给舅父求情,在雪地里跪了两天两夜,父君都不出来说一句。” 姜美人这一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夫人之位就此悬空,虽被牵连遭冷遇,但她自有法子扭转局面。 不过,那时的燕砃和凌霜不经世事,看不懂朝堂的暗潮汹涌。一个心疼母亲被无辜牵连,一个心疼世子失去了母亲。
第114章 第一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正始二十年,开年便是一个又一个惊掉路人下巴的事件。先是东海地头蛇的高氏年前谋反,被迅速扑灭;然后,本该死去的楚国晋王重返朝堂,被册为太子;紧接着,同样本该是死去的燕国废世子复仇,险些掀了燕君老巢。 这一年开局便是如此,注定不同寻常。 话说晋王复归,离开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那楚国朝堂几乎被其叔父湘王把持。此番携着平定高氏之功,也未能让话语权回到当初。 老楚君行将就木,而湘王的野心也不再遮掩。老楚君将晋王册为储君之事,竟然遭到了半数朝臣的反对。这一点,连楚君都颇为意外。 如何让萧湛站稳脚跟,成了楚君近来思虑的重点。后来,不知是谁出了个主意,传出消息说萧湛集齐了八颗玄天珠,将在三月初七那一日稳固封天印。紧接着,楚国向诸国发出邀请,会盟昆仑,共同见证这一盛举。 楚君此举,意在帮助萧湛树立威信,也想在有生之年让楚国成为天下之主,圆了当年昭明太子之心愿。 不知情者,会惊叹楚国的行动力,在二十年时间里率先集齐了八枚玄天珠。或许还会叹一句:泱泱大楚,天选之主。 知情者,诸如慕白蔹,则是忧心忡忡。就她所知,有四枚玄天珠在容瑾手中,萧湛该如何在三月初七前夺取所有玄天珠呢?他要稳固封天印,而容瑾却是要打开封天印,两人目的完全相反。 这事,难,非常难,比登天还难。 楚国邀约一出,昆仑城涌入了形形色色之人。落英楼内,更是茶客满座,要想占得一个席位,还得天没亮就来排队。 “你们说,晋王,哦,不,楚太子这经历是不是过于离奇。死而复生,真是想都不敢想。坊间传闻,这人可能是个假的。” 茶客们聚在一起,不知是谁起了个头,谈论起萧湛。 有茶客立刻反驳道:“自然不是假的。说老楚君老眼昏花认错了人,有可能。可你瞧瞧湘王,太子一出现,一句话都没有。若是假的,湘王还不上赶着拆穿!” “就是就是,晋王哪有那么容易假扮的。” “对呀,眼看储君之位唾手可得,半路出了这档子事,若是存疑,湘王肯定有动作。” 茶客们七嘴八舌,各抒己见。说的每一句话,都推翻了“萧湛是假”的论断。 “难道真能死而复生?” 茶客们半信半疑,没有谁能下断言。 “你们听说过杏林谷的慕二姑娘吗?”安静了一会儿,有茶客接过的话头。 众人面面相觑,而后摇了摇头。 “杏林谷悬壶济世,住的都是救死扶伤的医者,可偏偏出了一个离经叛道的二姑娘。这慕二姑娘长得宁静随和,心性却多偏执扭曲,称她是女魔头都不为过。她啊看上了当时还是晋王的楚太子,奈何太子钟情长宁郡主,矢志不渝,无论二姑娘做什么都不为所动。后来,二姑娘一不做二不休,给太子灌了假死药,劫走金屋藏‘娇’!这才有了当初晋王出殡前夜那一场乱子。” 茶客们听得目瞪口呆。 当年晋王守灵夜的骚动传出过许多版本。有说是湘王诡计,是他排除异己导演的一场戏;也有玄乎的说法称,晋王仁德感天,羽化而登仙;也有说,是爱慕晋王的姑娘受不得这个打击闹了一场…… 现如今又多了个杏林谷女魔头的版本。 “这世上竟有比我还勇猛的女子!”二楼角落处,有一女子讶然道。她长发高束,腰间别一尺三寸短刀。刀柄处线条流畅,勾勒出一头猛虎的轮廓。那猛虎的眼嵌着一枚红宝石,衬得这柄短刀更为威风凛凛。 正始二十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晚,已是二月,却仍寒如凛冬,街头人人都套着一件厚重棉衣。 与众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腰间别短刀的女子仅着一身薄薄的白色短打。好似外面的气候已经恢复了和暖。 那女子讶然片刻之后,对着同桌的另一女子说道:“他们对那女魔头的称呼怎么这么耳熟?是不是在哪听过?” 她对面的女子却极是畏冷,里三层外三层裹了好些厚衣裳,怀里还抱着汤婆子。一袭轻纱覆面,瞧不真切面容,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只是奇怪的是,如此有灵气的一双眼却没什么焦距。 只见那女子摸索着捧起茶杯浅呷一口:“说的正是区区不才——我。” 穿着厚重冬装,却看上去仍是冷得厉害的女子,正是茶客们八卦的主角——慕白蔹。 而她对面一身英气的,是燕君的凌霜贵妃。 凌霜的记忆停留在十四岁,后来的许多事完全没有印象。对于与燕君成亲的这桩事,她也有些难以消化。因而,慕白蔹和胡小喜离开燕王宫那夜,她主动提出要一起离开。 凌霜贵妃性子直爽率真,慕白蔹一直觉得宫廷并不适合她,便不曾思量什么就应允了。 胡小喜是拒绝的,但奈何二对一,他的意见被无视了。 听闻茶客们口中惊世骇俗的女魔头就是眼前斯斯文文的姑娘。凌霜不由瞪大了眼睛:“你竟如此大胆?” 随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不对!你本就大胆得很!安国侯都敢摆一道,还不惧阿砃的凶名,带我离开燕王宫。跟这两桩事比起来,绑架个楚国未来国君算什么。” “……连你都这么说,那我这名声大约是洗不清了。”慕白蔹幽然一叹,目光朝着东阁方向望去,淡淡的笑意自眼角蔓延开来,“旁人都觉得惊世骇俗,我倒不觉得什么。仰仗的不过是那人的放纵,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起,我就能笃定他愿意为我收拾烂摊子。” “你说的是容侯?你美人计诓骗他,为我得罪阿砃,这些他确实不会在意,也会回护于你。但这些人说的事,以他的性子,萧湛假死也成真死了!” “所以,事情自然不是这样的。” 凌霜八卦之心被彻底勾起:“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慕白蔹正要同凌霜细说,那群茶客们又高声谈论起来,一下子将两人注意力拉了过去。 “昔日倒是听说过晋王萧湛钟情沈国公家的姑娘,这长宁郡主又是怎么冒出来的?”有茶客问道。 “这题我知道。长宁郡主乃广陵长公主之女,自小与现在的楚太子定亲。可惜,在秦军破昆仑城之后,这位小郡主便不见了踪影。” “这么一说,这长宁郡主与太子只是有一纸婚约,无甚交集。说太子因钟情郡主而拒绝慕二姑娘,有些说不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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