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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台，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楚国镇国之寺长宁寺，起先可不是这个名字。当年长宁郡主失踪，太子日夜忧心，请命改国寺之名为长宁，意在为长宁郡主祈福。而且，我还晓得一件事。人人都道，太子萧湛的白月光乃沈国公府的姑娘，但其实，不过是因为那姑娘有一双与长宁郡主肖似的眼睛。太子自小满心满眼的，都是长宁郡主！” “太子钟情长宁郡主是绝对的，此番重归朝堂，他可是携着郡主一起回来的。传言待诸侯盟后，两人便要安排婚事了。” 茶客们不由唏嘘：“想那慕家小魔头费尽心思，仍是不敌长宁郡主啊！太子与长宁郡主之间容不下第三人，估摸着她是看清了这一点，才不得不放手。” “不不不！据可靠消息，慕家二姑娘移情别恋，缠上了秦国的安国侯。有了新欢自是忘了旧爱，而这旧爱心心念念的也是别人，二姑娘慢慢也就不上心了。”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年长些的茶客不住摇头。 也有茶客谓叹：“总是说男子薄情，现今的女子也是凉薄无情得紧。爱你时，要死要活；不爱你时，弃如敝履。” 卢凌霜瞧了一眼慕白蔹：“你同楚太子这事，我不知真假。但你与容侯，怎么看都是容侯痴缠于你啊！怎么从他们嘴里反着来了？” 慕白蔹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大约传这八卦的是个男子，男人嘛总爱维护颜面。大抵觉得容瑾行径实在无耻丢脸，但人家位高权重又小肚鸡肠，得罪不起。那这‘痴缠’的锅不就得扣我头上，反正我是有前科的。” “往日我只有三日记忆，故而对一些闲话置之不理。你还曾夸我豁达大气，我倒觉得这四个字更适合你。”凌霜夸赞道。茶客们谈论的这些八卦，编排得委实过分。换作是她，决计做不到如此淡定。 慕白蔹捧起茶杯，笑了笑：“这些八卦，起初也是我跟百晓生无聊之下编排的。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后来就传成了这般。除了主角名字没变，这内容根本就不一样，完全可以当作另一个八卦来听。” 自己编排自己？凌霜嘴角抽了抽：“你平日里的消遣真特别。” 喧闹的落英楼突然安静下来，一众茶客一致盯着门口方向。 慕白蔹和卢凌霜也顺着他们视线看过去。 落英楼前，一辆马车停了下来。拉着马车的四匹骏马四蹄踏雪，精神十足。停车时的嘶鸣之声响彻街道，更是气势夺人。仅是座驾，已经震慑了楼内一众茶客。 落英楼来了大人物。
第115章 第二章不为权贵摧双眉 诸侯会盟在即，昆仑城暗流涌动。 落英楼作为一个消息集散之地，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萧湛和高若兮来到落英楼那一刻，整座昆仑城的人几乎都知道了。 萧湛一袭青袍，衣襟袖口暗绣四爪蟠龙，眉目间温和依旧，只是多了几分凌厉的气势。他撩开帘子，搀着高若兮一起下了马车。 高若兮的着装素雅端丽，乍一看与慕白蔹平日风格无甚不同。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所盘发髻、所用发饰都繁复精致许多。发髻上斜插一只玲珑白凤步摇，是慕白蔹从不会用的。 高若兮那般高傲一个人，让她活在另一个人的皮囊下已经碾碎了她的骄傲。如果再让她样样都按着另一个人的喜好来，她恐怕离疯癫也不远了。 她羡慕嫉妒慕白蔹，但她也不甘心就此装成另一个人。所以，在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她逐渐淡去慕白蔹的习惯，换成了自己平时的样子，诸如妆容衣饰。 “那就是楚国太子和长宁郡主！”有茶客惊呼出声。 “楚太子芝兰玉树，姿仪甚美！风采可堪与当年昭明太子媲美！” “与长宁郡主一道，果真一对璧人。” “落英楼面子真大，连楚国太子都来了！真真不得了~” …… 安静了一会儿的茶楼，又开始闹哄哄的。 “阿蔹，那、那个人，她……她……”高若兮方一露面，凌霜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她是你双生姊妹？” 慕白蔹拽紧了茶杯：“我俩没什么关系，顶多也是借一张脸皮的关系。” 昔日，她不知高若兮对自己存着这样的心思，虽不如幼年时那般亲密，但待她亦是坦坦荡荡。如今，那些心思已经摊开了，她自然再不会视她为友人。 慕白蔹性子和善，鲜少与人红脸。姚雍和曾经这样评价她：“她看似对他人没什么要求，实际上却是要求最高的。她待人以诚，也希望他人能以同等之真诚相待。若是做不到这一点，她定不会再与那人相交。可是，试问这世上的人心是何等莫测，谁心里不是怀揣着这个那个目的？” 楚太子亲临落英楼，惊得一众茶客都忘了八卦，齐刷刷盯着进门的两人。然而，更让他们惊掉下巴的是，萧湛和高若兮被拒之门外。 小二哥毕恭毕敬地杵在门口，拦住去路：“太子殿下与郡主亲临，我落英楼甚感荣幸。只是不巧，这会儿没有多余的空位能腾给两位殿下了。” 茶客们倒吸一口气。 这世上敢这样堂而皇之拒绝贵客的，落英楼是第一家。换作别人，哪怕真的满座了，也会想方设法腾个地方出来，毕竟面对的可是楚国的太子爷啊。而且，太子萧湛师从傅青阳，这些年打理着昆仑城大小事，可以说是昆仑城半个主人了。此番落英楼的举动，委实架子大了些。 萧湛微微一笑，谦和有礼：“孤曾进过贵楼东阁，那间茶室为楼主专设，不知孤与长宁可否有幸在那挤一挤？” 小二哥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扯出一个假笑：“殿下来得不是时候，咱楼主今日在呢。” 萧湛抬眸看向东阁，东阁窗户纸上映出一道颀长身影。那身影侧颜状似狐狸，正是戴着面具的容瑾。 初次见面之时，容瑾便是这般模样。戴着狐狸面具，一袭白衣自桃树跃下，神秘又透着危险。而当时，慕白蔹也有些恐慌，眼底却不知为何焕发出别样的光彩。 萧湛涳濛的双眼回旋着复杂的情绪，他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慕白蔹’，而后提高嗓音：“孤久慕楼主之名，只是一直无缘得见，深感遗憾。今日赶巧，还请楼主赠我一杯茶。” 小二哥呆了呆，暗忖：以前觉得二姑娘身边的公子是谦谦君子，是个难得的实在人。没想到说起瞎话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他与楼主都不晓得掐过几回架了，却还装作是第一次见，真是迷惑行径。 萧湛话音一落，东阁的门被人推开。 茶客们伸长脖子看过去。落英楼主神秘莫测，谁都想一睹他的真容。 然而，出来的不是容瑾，是言疏桐。 茶客们失望极了。 言疏桐款款走下台阶：“太子殿下，主子说了，今日他可以见任何人，但绝不见你。而今殿下美人在侧，难道还不许他一介失意之人独自舔舐伤口吗？” 此言一出，底下众人炸开了锅。 “言姑娘这话是几个意思？” “这还听不出来？不就是说萧湛太子抢了楼主的女人嘛！” “明白了！原来今日太子来此是炫耀的！” “那这太子委实小心眼了些。” 众人的议论尽数落入萧湛耳中，秀雅的面容闪过不悦之色，但很快平复下来。同容瑾呈口舌之快，只会被他带到阴沟里。 萧湛压下懊恼的情绪，深吸一口气：“既是楼主无意，孤便不再强求。三月初七，天枢峰水华台静候楼主。” “诸侯会盟这等盛事，殿下相邀，我落英楼却之不恭。”言疏桐冷淡应承。 “好。”萧湛拱手告辞。 萧湛和高若兮走了。 慕白蔹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喝了慕白微送来的药，她的眼睛好转了一些，已经能模糊分辨出人的五官。萧湛与往日没什么不同，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方才他被容瑾拒之门外的时候，身上突然像是蒙了一层黑雾，让慕白蔹又瞧不真切他的样子。 那一刹那，慕白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日容瑾指引着她寻找剩余玄天珠踪迹的时候，她曾在玄天珠的影像里看到萧湛身后藏着一个奇怪影子。 “阿霜，我们跟上去。”慕白蔹拉过卢凌霜手腕准备离开。 方一转身，迎面走来三个青年男子，衣服松松垮垮的套着，眼睛在慕白蔹和卢凌霜身上逡巡一圈，笑得不怀好意。 “这两位姑娘面生得紧，刚来昆仑城吧？”其中一男子搓着手凑上前来，一双眼色眯眯盯着她俩，“哥哥我是这昆仑城里最有名气的向导，哪里的点心最好吃，哪家商铺最实惠，哪处风景最好看，我都了如指掌。两位姑娘可有兴趣雇佣我？” 慕白蔹：“……”自打来昆仑城，她从未被人调戏过，更没说是在落英楼里被调戏。一时间，她感慨颇多。想到总算有人懂得欣赏她作为女子的魅力，内心还有些小激动。但眼前这三人，却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慕白蔹瞄了眼凌霜腰间自带气势的短刀，暗想：她双目不便，看着柔柔弱弱，调戏欺负可以理解，但凌霜怎么看怎么不好惹呀！ 凌霜两条远山眉黛一拢：“这三人，你认得吗？” 慕白蔹摇头。 凌霜转头看向男子：“你在这城里可担任什么要紧职位？” 男子愣了愣：“没、没有。” “你家中可有人位高权重？”凌霜又问。 男子又是一呆：“也没有。” “那你有没有什么厉害人物是靠山？” “没有。”男子呆愣片刻，问道，“姑娘你是想问我家产几何？”这姑娘如此主动，莫不是对我一见钟情？ 男子耳朵根蓦地红了起来，眼睛不自然躲开凌霜的注视：“我家中无甚大人物，世代从商，经营布匹生意。另有良田千亩在昆仑城南，我是家中长子，这些个家产将来都是我的。” “那没问题。” 一听凌霜这么说，男子顿时心花怒放。他怎么也没想到，今日看上的美人，竟也看上了他，还如此直接，反而让他觉得不好意思。 “姑娘，婚姻大事自当有媒妁之言，不知姑娘家住何处？我这就去准备……”他话还没说完，眼前倏忽闪过数道白光，随即胸口被人重重踢了一脚，摔出十五六步距离。 凌霜收刀回鞘。 那三个男子躺在地上呜哇叫着，身上的衣服被短刀划成碎片，落了一地。 茶客们围过来看热闹，瞧着这三人的狼狈模样，大笑了起来。 为首的男子脸色青白变换，愤愤然瞪着凌霜：“你……阿嚏！阿嚏！” 这时节天气尚寒，突然被人毁了衣裳，很快就喷嚏连天，整个人冷得瑟瑟发抖。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三人打着喷嚏狼狈地逃出了落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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