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骋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我勾唇一笑,神秘道:「意思就是,有点麻烦,还得加钱。」 2 朱提郡太守老来得女,取名朱牧,大摆宴席三日。 朱牧乖巧可爱,粉嫩白胖,娇憨率真。 三岁时,家里给定了娃娃亲,是年长她三岁的表哥冬郎。 二人一同长大,青梅竹马,表哥眉清目秀,聪明伶俐。 朱牧喜欢糖画,冬郎学了画给她看。 朱牧贪吃桂圆,冬郎颗颗剥给她吃。 朱牧温病昏迷,冬郎门外守了一夜。 ………… 朱牧犯错被母亲打手心,抽抽啼啼哭红了鼻子,冬郎心疼得眼圈都红了,伸手跪在地上:「姨母莫要打妹妹,我替妹妹受罚。」 冬郎从小就护着朱牧,心里眼里都是这个妹妹。 朱牧抱着他,笑得眉目弯弯,天真烂漫:「哥哥最最好了,牧儿最喜欢哥哥。」 「将来长大了,我要嫁给哥哥做小君。」 满堂大人,纷纷哄笑打趣,朱牧瞪着眼睛,不明所以。 后来,冬郎去春山学院读书,三年不曾归家。 待他回来,已是眉目清俊,气质出尘的翩翩公子。 朱牧也已经褪去娇憨,长成亭亭玉立,出水芙蓉的少女。 少女见到公子,粉面颊红,唤了一声「冬郎」。 冬郎目光含情,笑得温柔似水:「牧儿,好久不见。」 感情升温,他带她去逛庙会、买脂粉、吃甑糕……她唇边沾了一粒米,冬郎低头吻了下 ,替她吃掉。 朱牧呆愣愣,一阵心慌:「冬郎在做什么?」 他眸光戏谑,手指抚过她的唇:「自然是夫君该对妻子做的事。」 朱牧想了想,踮起脚尖也亲了他:「这样啊,那我也要做妻子该为夫君做的事。」 公子染红了眼梢,耳朵红了,将她抱在怀里,视若珍宝。 傻姑娘还在惊疑:「冬郎,你的心跳得好快,可是生病了么?」 公子失笑,以额相抵。 吾妻年幼,稚子心肠,风月旖旎,待日后,慢慢教。 …… 婚期定下,朱牧被限制自由,整日在家中被母亲教导婚后事宜。 冬郎差人送书信寄情,朱牧高兴,也唤蕙娘送去回信。 蕙娘是她的婢女,年长她三岁,是个哑巴,每次送信回来,都会比划着手势告诉她,公子很开心。 朱牧脸红,迫不及待的想要嫁给冬郎。 三月阳春,冬郎入府看她。 彼时朱牧正被母亲看着绣花,闻言心中喜悦,待到母亲笑着应允,迫不及待地跑去见他。 前堂不见人,她四下寻去,终于在庭院拐角处的廊子里,看到了她的冬郎。 不起眼的角落,她的冬郎正拥着蕙娘,缠绵深吻,浓情蜜意。 她呆愣,不知所措,第一反应是吓得躲了起来。 然后悄悄探出头去偷看。 冬郎不是说过,这种事是夫君该对妻子做的吗,为什么对蕙娘也可以做? 长廊寂静,冬郎亲吻蕙娘,面颊染了绯色,他用额头抵着蕙娘,手指风流地抚摸她的唇。「蕙娘,多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声音喑哑,眼神含笑。 蕙娘环着他的腰,安静乖巧地将头埋在他的胸膛,嘴角亦含着温柔的笑。 朱牧失魂落魄地走了,茫然无措,用手按住了胸口,不知为何,那里酸涩疼痛。 她站在前堂院落,呆愣愣地将花盆里长势甚好的兰花揪掉。 不知过了多久,冬郎过来了。 他从背后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的鬓间,含笑逗她:「牧儿,怎么把花都揪掉了?」 见她呆愣,他又扳过她的身子,关怀道:「牧儿不开心?是因为刺绣做得不好吗?」 她想起来了,她是写过信给他,抱怨说母亲最近在督促她学刺绣,她总是绣不好那朵兰花。 那信,还是托蕙娘送去给他的。 朱牧迷茫地抬头,看到不远处站着的蕙娘,低眉顺眼,如往昔一样安静温柔。 心里的酸涩蔓延至全身,突然令她落了泪。 冬郎皱眉,拥她入怀,心疼道:「妹妹莫哭,刺绣不好学,咱们不学就是了。」 看呀,她的冬郎还是如从前一样,疼她护她,可是为什么又不一样了呢。 后来,朱牧从书上得知,她这叫「妒」,是身为女子及人妻的大忌。 但她那时不知,只觉心痛难言。 婚事已至,她还是如愿以偿地嫁给了冬郎。 新婚那夜,冬郎待她视若珍宝,疼爱万分。 他们做了夫妻该做的事,朱牧茫然无措,紧紧抱着他,低声呢喃:「冬郎,你会永远喜欢我,对吗?」 冬郎笑她,俯在她耳边,深情回应:「傻瓜。」 是啊,她是个傻瓜,所以才会被他糊弄。 新婚之夜,半夜醒来,床畔是空的。 朱牧披头散发地坐在床边,赤着脚。 她知道他在哪儿。 她悄无声息地走在地上,今晚是她的新婚之夜,作为她的陪嫁丫鬟,蕙娘就宿在新房的外室。 她光着脚站在他们屋外,隔着帘布听到他们发出的声响。 屋内灯光昏暗,他们做着她与冬郎做过的事儿,蕙娘也会深情地吻他。 他们在缠绵,蕙娘是个哑巴,嘤咛也是无声的。 朱牧听到冬郎熟悉的声音。 他在呢喃:「蕙娘,蕙娘……」 朱牧回到自己房内,蜷缩在床上,蒙上被子,止不住颤抖。 一个人的心,怎么可以掰成两半,分给两个人呢。 新婚三个月后,冬郎提出要纳蕙娘为妾。 是的,他与蕙娘的关系逐渐从暗中转到了面上,因为有一次朱牧亲眼看到蕙娘从他的书房出来,整理了衣衫,面色潮红。 蕙娘看到她,眼神躲闪,低下头去。 朱牧没有再忍,上前推开了书房的门。 冬郎惊讶了下,很快又一如既往地冲她笑,但他眼神坦荡,没有丝毫愧疚。 他说:「牧儿,我想纳蕙娘为妾。」 大户人家三妻四妾多么平常,他说得多么理所当然。 朱牧转身离开了。 次日冬郎从背后环着她,柔声又跟她商量:「蕙娘身世可怜,留她在府中给个名分不算什么,你才是我的妻,无人可比。」 他顿了顿,又道:「当然了,你若不愿,那就作罢。」 朱牧说:「我不愿。」 冬郎怔了下。 朱牧转过身,从前娇憨动人的表妹,不知何时瘦了那么多,神情悲凉。 我自幼年,韶华倾付,终是弦断颜悴,不知曲终。 又过一月,朱提太守夫人病逝,朱牧与冬郎回家奔丧,哭成泪人。 丧礼过后,冬郎回府,朱牧留在家中陪了父亲一段时间。 从前她做朱家小姐时,备受宠爱,如今嫁做妇人,父亲仍视她为掌上明珠。 白发苍苍的太守说:「牧儿,你怎瘦了那么多,冬郎对你不好吗?」 朱牧摇头:「冬郎很好,父亲莫要担心。」 可是到了晚上,她就绷不住了,丧母之痛,如同剜心。 她一个人跑到后院水井哭,如同小时候一样,受了委屈就趴在井沿落泪。 只是这一次,哭得尤其伤心。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蕙娘是她十岁那年从街上捡回来的乞丐。 晋朝八王混乱,很多地方都不太平,难民逃窜,流离失所,蕙娘就是为了避难逃到西南的。 当时她又脏又臭,奄奄一息地倒在路边,是她将她带回了府里,养了一段时间。 蕙娘眉眼温柔,会做很多好吃的糕点,手也很巧,会剪漂亮的窗花,朱牧很喜欢她。 她对她那样好,给了她安稳踏实的生活,可她辜负了她。 冬郎也辜负了她。 都是骗子啊。 她泣不成声,夜空中乌云遮住了月亮,朱牧绝望地站在了井边。 「娘,女儿来陪你了。」 扑通一声,她跳进了井里。 次日,在井里泡了一夜的她被打捞出来,太守痛不欲生,几近昏厥。 但令人诧异的是,她那肿胀的身体像裹了一层胶,胶迅速收敛,将她恢复原样。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眼珠有一瞬间诡异的红。 太守不管这些,抱着她喜极而泣:「孩子,你还活着,菩萨显灵了。」 朱牧回去了,她在家里住了那么长时间,她想,冬郎一定很想她。 可是回府之后,她看到的是她的婆母,冬郎,以及蕙娘,三人坐在一起,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桌上有桂花糕点,那样式她很熟悉,是蕙娘做的。 她的婆母在称赞蕙娘贤惠乖巧。 看到她回来,三人都愣了下,仿佛她是打破安宁的不速之客。 蕙娘一贯的低眉顺眼,此刻竟然目光平静地与她对视。 冬郎起身道:「牧儿你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婆母也站起来眉开眼笑地告诉她:「牧儿,告诉你个好消息,蕙娘有身孕了,真是太好了,我与冬郎商议了下,挑个良辰吉日纳她为妾。」 他们都在看她,冬郎神情自然,眼神坦荡。 蕙娘要起身,他去扶她,手轻轻放在她腹部,小心谨慎。 朱牧勾起唇角:「好呀,这是好事。」 蕙娘三日后就有了名分,分了自己的院子。 这样也好,冬郎可以名正言顺地去找她了,再也不用背着她偷偷摸摸。 朱牧坐在镜前梳妆,画眉,涂唇脂,面颊红润,如少女含春。 那晚,冬郎宿在她房内,共赴巫山云雨,深情浓厚。 「牧儿,放心,我们很快也会有孩子的。」 朱牧笑了,搂着他的脖子,媚眼含春:「夫君,专心些。」 那晚,乌云遮月,后半夜蕙娘的院子里传来一阵惨叫,惊得树上乌鸦乱叫,让人心颤。 冬郎与她匆匆赶去,看到的是丫鬟惨白的脸,屁滚尿流地往外跑,撕心裂肺地喊—— 「蛇,有蛇,姨娘被吃了……」 屋内,盘踞床上的大蛇通身雪白,蛇身圆滚,似有东西在蠕动。 白蛇一路爬出了屋,来到院子,竖起身子,眼泛幽幽红光,吐着危险的信子。 是一条粗壮如树木的蟒! 闻讯赶来的冬郎和婆母吓得瘫在地上,连连后退。 朱牧一袭白衣,长发流泻,赤着脚,一步步地上前。 冬郎在背后撕心裂肺地喊:「牧儿!快回来!你快回来!」 朱牧回头冲他嫣然一笑,扬手摸了那蛇的身子,白蛇眯着眼睛,竟然立刻低下头来,方便她将手放在它的头上。 朱牧轻笑,对它道:「阿花,你吃饱了吗,没吃饱的话,那边,还有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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