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渊没有看过去,而是沉声道:“收心,和剑产生共鸣,感受剑是身体的一部分。” 苏厌:“你看到了吗!飞起来的星星!” “是天灯,我看到了。”风停渊道,“我数到三,就会松手。” “什么!你要松手?”苏厌气得想咬死他,扭过头瞪他,“你还一句话都没教呢!你就教完了?你想摔死我!” 风停渊松开一只手,并起两指,有情剑的剑鞘随着他指尖的方向缓缓旋转着落在旁边,和剑刃并行:“三,御剑切忌心绪波动。” 剑身猛地一晃,苏厌猛地抓住他的手:“你上个徒弟没被你弄死吗!你确定别人都是这么学的?!” 风停渊道:“二,别人不是,但你大抵可以。” “谁说的我可以!” “一,”风停渊迈步,足尖落在剑鞘之上,剑鞘横移,彻底和女孩分开,“我会接住你。” 苏厌心里暗骂一声,剑尖往下一沉,整个人像是失控地石头一样倏地往下落,猛烈的夜风向上汹涌地刮起她的长发。 苏厌下意识伏地身子,绝顶的平衡力发挥了作用,她指尖按住剑刃,感到锋锐的剑刃在指尖划出一道血口。 剑身越来越烫,像是有火在烧! 地面越来越近,苏厌怒从心生,抽了有情剑一巴掌:“给我起!!” 可能驯服剑和驯服秃鹫有某种相同之处,女孩身上澎湃的法力瞬间灌入剑身,一股大力如惊涛骇浪将她一股脑掀上高空,高高低低起起伏伏,苏厌伸开双臂,足尖压着烈风,像是压着怒海的浪尖。 但她竟然渐渐适应了。 适应了高空,无垠的夜幕如倒扣的碗,无限远的地平线,通天河倒影着漆黑的山峦。 当她放松心绪的时候,剑就像她的延伸。 苏厌忍不住笑起来,她回头看去,风停渊御剑鞘,在她身后略低的地方紧紧跟着,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像是随时准备接住她。 苏厌心里一动。 在风停渊看不见的地方,她轻轻勾起唇角,伸开手臂,身子一歪,从百丈高的悬崖上空坠落。 哗啦啦的夜风吹起她的大红裙摆,轻得像一只跃下枝头的飞鸟。 男人踏着剑鞘加速上前,一只手稳稳接住了她,另一只手抬起,握住倒飞回来的有情剑。 风停渊低头看她,眉宇温和,那缕银发在风里飘飞:“只差一点,再试一次吗?” 苏厌反问:“你还会接住我吗?” 男人背倚万里山河,郎朗明月,身后巍峨的山峦中有零星的天灯缓缓升起,升至云间,映得男人的面容,如静影沉璧,青山负雪。 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承诺。 “……无论你跌下来多少次,我都会接住你。” * 元都。 滔滔通天河穿城而过,两岸繁华如春锦,高高低低的楼宇飞檐错落地割开碧蓝的苍穹,檐角悬着的风铃时不时被剑气荡起,发出清脆的响动。 六辆马车先后穿过长街,行人纷纷避让,抬头看去,最后一辆马车尤为奢华,四匹油光水滑的黑色高头大马两两并进,矫健雄伟,四蹄生风,跑得又快又稳,身后跟着宽大的錾金拱顶车舆,小窗上挂着精致的刺绣窗帘。 而女孩的头就伸在帘布之外,漆黑的乌发招摇如旗,秋日金色的光点缀她的发梢眉角,耳侧坠着的曼珠沙华艳艳如火,在风里勾出耀眼的曲线,引来无数惊艳的视线。 苏厌用手在眉上搭凉棚:“哇,这是什么狗屁地方!” 鹿呦呦:“……” 鹿呦呦哭笑不得:“苏姑娘,你在说什么呀?” 苏厌气恼地钻回车厢:“为什么这地方到处都是清虚仙君的雕像?!” 客栈前,酒楼前,茶馆前,街角路边,隔三差五就是一尊清虚仙君的白玉石像,戴着面具,手持长剑,或立或行,大大小小不一而足。 林初看了一眼风停渊,大声道:“那当然,因为这里人人都像信神一样信奉清虚仙君!十月二十八还是中州特有的清虚上神节。” 苏厌:“怎么会有这种地方?” 鹿呦呦安抚道:“大概三百年前,魔界和人间之间的结界‘天幕’被撕裂,魔界业火烧到人间,赤皇魔君率千万魔族兵马越过天幕,意欲一举拿下九州,当时天幕撕裂的地方就在元都。魔军天降,元都首当其冲被攻击,一夜之间被烧毁大半,这也成为后来正邪大战的导火索。” 苏厌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有点不大乐意地冷着脸。 “紧急聚集起来的正派修士被士气正盛的魔族人打得溃不成军,是当时年仅十七岁的清虚仙君赶来,一人一剑守了剩下的元都城,修补残缺的天幕,而且,如果不是赤皇魔君在关键时刻金蝉脱壳,清虚仙君甚至那个时候就已经杀了他。” 风停渊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女孩身上。 苏厌盘腿靠在车厢上,垂着眸,冷冷地一点一点转着指节上的金戒。 能置换位置,替魔君挡了致命一剑的金银双戒。 鹿呦呦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急忙找补道:“但是,苏姑娘修为说不定不比当年的清虚仙君差,如果当年是苏姑娘在,说不定就杀了赤皇魔君了。” 这话找补得太拙劣,太离谱。 苏厌抬眼,看着她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试图挽回还适得其反,小鹿眼都急红了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挑眉道:“是么,我也觉得我能杀了那个老崽种。” “你疯了,”林初难以置信盯着鹿呦呦,“你居然觉得她比清虚仙君厉害!” “一说到清虚仙君你就这个样子,”鹿呦呦攥着小拳头怨怼道,“你又不是没见过苏姑娘多厉害。” “那又怎样?她厉害她会保护元都城吗?她才不会救任何人!她只会救她自己!” 鹿呦呦气急败坏:“你一点都不了解苏姑娘!我要你道歉!” 林初也气红了脸:“你拿她跟清虚仙君相提并论,我还要你道歉!” 苏厌:“……” 风停渊:“……” 这两人杠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幽州锦城到中州元都,一路上林初对风停渊可以说是比儿子还孝顺,比孙子还卑微,一会要给他端茶,一会又要给他扇风。 风停渊要是不许他做,他就无限失望,如果得到风停渊首肯,脸上顿时就放射出无限荣光。 鹿呦呦觉得他神经。 而林初眼里,鹿呦呦明明知道小魔女杀人不眨眼,还能对她死心塌地,无微不至,关怀入微。 苏厌一声饿了她可以半夜爬起来给她找吃的,入城休整短短两个时辰她全用来排队给苏厌买糖果子,林初还亲眼见过她给苏厌掖被子! 林初觉得她瘆人。 后来,苏厌告诉鹿呦呦,林初其实喜欢男人,鹿呦呦才终于悟了。 ——林初是个对风公子求而不得死缠烂打的变态。 还是个妄图插足苏姑娘和风公子感情的死断袖。 所以两人愈发看不对眼,明明一个怂包,一个胆小,还是能天天菜鸡互啄,你踩我一脚,我瞪你一眼,让人叹为观止。 马车悠悠停下,苏厌跳下马车,抬头一看。 客栈牌匾上挂着“清虚客栈”四个字。 很好,她都认识。 苏厌气不打一处来:“我才不要住在这里!” 陈昊跟上来道:“为什么,这可是我们陈家走后门提前预定的,视野好,在客房窗外还能直接看到甲子比武台。” 为了十年一度的门派大比,元都的街道间一夜之间如雨后春笋般建起六十个木台,以天干地支命名,形制与元都中心的清虚仙君祭坛相近。 每天每个比武台上,都安排了不同门派的人轮番比武。 离这些比武台近的酒家客栈,就成了天然观景台。 苏厌将信将疑地跟上去,到了二楼,果然看见悬空走廊对着的比武台上,两个青年正在对剑,打得你来我往,虎虎生风。 陈昊凑过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两人,一个鸿蒙宗,一个天道院,强者对决啊!嘶,这一剑!漂亮!等等,刚刚出剑的那人是天道院的公羊景山,十年前位列第二十三,今年看起来有望进前十!直接进入天机内阁!” 苏厌:“诶,这两人,为什么这么菜?” 陈昊:“……” 苏厌托着腮无聊道:“我说真的,他俩搁这比划啥呢,深渊里的狒狒打架都比他们激烈。” 陈昊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 这话要是放在半月前,他指定要跳起来跟苏厌干架。 然而,在他一路上已经被苏厌百无聊赖地单手吊打,闭眼吊打,倒立吊打,花式吊打之后,在看到他单手能提五百斤铁块的哥居然掰手腕能输给她之后,在看到苏厌学御剑飞行,居然一夜之间就会了还能翻跟头之后…… 他竟然相信她问这句话,真诚中带着鄙视,鄙视中带着真诚。 陈昊艰难道:“你是怪物,他们是人。” 鹿呦呦也走了过来:“其实,能来参加门派大比的,都是各门派拿到邀请玉佩的最顶尖的弟子了。” 苏厌:“就这?” 她是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从出深渊以来,在人间打过的对手,要么是天下第一剑宗的首席长老鸿昀,要么是修为甚至比鸿昀还要更胜一筹的天璇。 就连破的秘境,也是从古至今万兵之主渡厄造就的般若秘境。 比起剑术修为均傲视整片大陆的凌霄宗长老,这些初出茅庐的弟子,固然可以称得上卓越,亦或是天才。 但甚至都不配和她相比。 大哥陈铭感慨道:“这次的玉佩可是千金难求,天机阁下了血本,不仅所有参比弟子食宿全包,而且凡是晋级三轮以上的都能拿到金丹期以上的天材地宝,位列前百都有机会被选入天机阁,最关键的是,这次的魁首奖品是一件上古神器。” 苏厌蹙眉:“上古神器?是什么?” “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应该和传说中鬼王通阴界的红伞招鬼,赤皇魔君攻无不克的金银双环,凌霄宗天璇长老的名剑破苍是同一等级,”陈铭道,“而且天机阁说的话从来言出必践。” 苏厌切了一声:“破苍算个鬼的神器。” 陈昊看出她的想法,插话道:“怎么?你也想参加门派大比吗?你可不属于任何门派,也没有玉佩……等等,” 他惊道,“你该不会想偷我哥的玉佩吧?” “偷玉佩?”苏厌嗤笑一声,“何必绕弯子,我为什么不直接去偷神器?” 陈铭正色道:“这事可万万做不得。” 陈昊幸灾乐祸:“……你等着被天机阁执法者关进大牢吧。” 陈铭:“每隔十年天机阁都在九州各地网罗人才,执法者更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神出鬼没,无处不在,修为甚至碾压一些小宗门的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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