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战嘶了一声,清醒了不少。苏锦萝被他按在书案上,灿金色的长发铺泻得到处都是,竖领连带着肩铠卸了一片,正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这个眼神太弱势、太恍惚,女孩身上的银铠又偏偏太过坚硬、太过寒冷,闻战手指蜷了又蜷,终于明白“征服”和“霸占”是什么玩意了: ——他之妈,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干净东西。 闻战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把锦萝从桌上拉了起来,女孩子意外的软绵温驯,由着他系好自己的衣裳。 苏锦萝小声地问:“我们以后也要这样么?” 闻战:“……” 闻战心说这是送命题,你说是,未免太不要脸;你说下次不敢,这他娘的我自己都不信:“……” 干。 “我不怕的。”苏锦萝低着头道,越说越小声,“……我……我反正不明白这个,我依着你。” 闻战摸了摸鼻子,慢慢蹲了下去:“……” 两个人红着脸尴尬了半晌,最后还是闻战出息了一回,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苏锦萝见他翻箱倒柜地找了一圈,终于找见了自己要的: “萝卜,伸手。” 苏锦萝抬手接住了他飞来的东西,居然是一柄黑木断梳,嵌着的烫银花样像是草原的制式—— 她突然想起来了,闻战的母亲就是赫骨人。闻战的血脉里,一半还呼啸着漠北粗野的狼血。 “我娘的,算不得什么珍稀玩意,就是世上就这一把。”闻战挠了挠头,“你平时也不戴什么首饰,还是这个实用些,收着凑合用吧,回太原后我找老爷子问问,家里有没有什么传给嫡媳的东西。” 苏锦萝睁大了眼睛,觉得自己已经懂了:“就是话本里的定情信物么?” 闻战觉得颇为有理:“好像是的?” 苏锦萝怒道:“怎么没有山盟海誓?” 闻战一翻白眼:“我说我爱你一万年你信么?咱整点实际的行不行?” 苏锦萝嚷嚷:“两万年!!!” 闻战:“……” 苏锦萝在这儿,闻战没心思看书,少年大大方方地把书一扔,做好了下午兵盘被李拾风打得爹妈不认的准备,干脆跟女孩子聊上了:“盛爷排行第三,李先生排行第二,那第一是谁?” 苏锦萝奇道:“薄九爷没告诉你么?” 哈? 闻战被她问得一脸懵逼:“薄燐?干他什么事?” “霸下铁相”铁无情,戎马一生、铁血一世,当得起“经天纬地”这四个大字。无论在庙堂还是江湖,铁无情的风评,都值得人抱拳一礼。可惜铁相为人孤傲,四面树敌,一生孤寡,一辈子也只收过三个徒弟。 一个是‘惊龙狂骨’盛昭缇,一个是‘千卦百算’李拾风,都是一等一的豪杰。他们的大师兄,盛昭缇和李拾风口中的大哥,却是一个毁誉参半的人物: “天欲雪”薄远州。 “……”闻战听得目瞪口呆,“等等,薄远州?薄燐的师父?” 薄远州可是雪老城城主,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雪老”——他不应该师从上一代的“雪老”才对么?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明白,”苏锦萝犹疑道,“但据说是薄远州看不上铁相的武功,才跑去拜师雪老的。” 闻战想起了盛昭缇那一手惊风雨、泣鬼神的天/行/枪,对姓薄的疯癫有了新一层的认知:“……” 怪不得薄燐又疯又狂又傲,云雀这种姑娘居然是路边爱采不采的野花——原来是师出有名,失敬失敬。 “……其实有个消息,挺不尊重盛爷的,但是被李先生承认了。”在背后说师父小话,苏锦萝有些良心不安,“你听不听?” 闻战招手示意她把舌根嚼全,八卦就是要八得完整。 “盛爷……和薄远州好过。” 闻战震惊:“我靠?!” 苏锦萝捏了捏鬓角:“先生说,盛爷的嫁衣就是为他缝的,只是白家小姐从中作梗……” 闻战震撼:“我靠!” “……又发生了一些事情,薄远州误会了铁相,愤而出走。这才是当年薄远州为什么离开塞北的原因。” 闻战平静:“……我靠。” ——好家伙,本少直接好家伙,这年头居然有比闻家还精彩的瓜! 作者有话说: 盛招弟是盛爷原来的本名,没打错字哦!
第73章 、说第六十九:今夜•风月无边(下) 天地幽蓝, 万物茫白。 薄燐默立于庭院正中,黑衣似墨, 散发如瀑。 哗——! 薄燐猝然起势、发力、旋步、甩刀, 凌冽的刀影像是劲舞的游龙,震荡的冷铁激溅出沉雄的咆哮。男人漆黑的长发飞旋在素白的细雪里,被汗水濡湿的里衫贴在薄燐劲削的背脊之上, 残雪垂枝横出一行落拓的墨意,像是书法大家潇洒的枯笔。 云雀坐在屋檐下小口小口地咬包子, 迷迷瞪瞪地看着薄燐练功。 薄燐这人看似孟浪不羁, 实则严格自律,每天清晨都在雷打不动地练功,一定得走完九十九回套路:他也不怕别人偷师, 谁爱看谁看,谁敢学他就敢教。战字旗的大老爷们儿上来讨教也是有问必答, 但就是不试手—— “这儿我姑娘的小院落, ”薄燐真心实意地笑起来时,上飞的眼尾笑纹深深,“拆了不合适,她得念死我。” 一旁听见的云雀有点促狭, 女孩子冒着两只发红的耳尖,哼哼唧唧地反复捣鼓着手里的罗雀门。 云雀倒是不知道薄远州、盛昭缇、李拾风之间的破事, 只是知晓薄燐其实和李拾风沾亲带故, 薄燐居然还得叫李拾风一句“师叔”;其实盛昭缇严格算来, 也是他师叔——然而盛昭缇对薄燐从来就没有好脸色,若不是李拾风拦着, 盛昭缇在一见面时就一枪捅穿了薄燐: “——以徒弑师, 是为大贼!” 当时盛昭缇的杀意如朔风过境、北雪扑面, 云雀下意识地一勾手,梳骨寒应念缠上了女孩的指骨。李拾风看了云雀一眼,笑呵呵地按着盛昭缇的肩膀,——把人给硬生生地按回了虎皮大座里: “三儿,我们要讲道理。这件事上,大哥确实是错了。” 盛昭缇面色阴沉、气鸣自促,白皙的手背上绷出一道狰狞的青筋:“……” 薄燐倒是无所谓,他见得多了,只要是薄远州的旧识,于情于理都得捅上薄燐一刀。 他站在盛昭缇三步远的地方,不躲不闪地迎上她的目光,淡凉的表情似笑非笑,微微低垂的凤眼里饮着澹澹的寒光,俨然一副无心解释、躺平任嘲、狼心狗肺的浪荡模样。 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云雀心头莫名地难过: ……薄燐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女孩子悄悄地伸过手去,似乎是想拉扯薄燐的袖子,薄燐不动声色地用手一捞,紧紧地把云雀微凉的指尖捉在掌心里。 劲道温和,掌心滚烫。 云雀心头一跳,大有一种光天化日之下做贼的感觉——好在云雀本来就凡事不上脸,面皮和薄燐厚得旗鼓相当,女孩子一本正经地站在原地,暗搓搓地跟薄燐拉着小手,心跳得跟擂鼓一样快。 她试着渡了段灵息过去,薄燐愣了一下,开放了自己的经脉,让女孩子的灵息自己探进来。云雀学着在楼船上与小陆大夫交流的方式,直接在薄燐炁府里道: “我……” 云雀本来想说“我理解的”,但又觉得薄燐不需要这等浅薄的同情,话茬干脆一转:“待会儿吃什么?” 薄燐的灵息探了过来,云雀的炁府被寒得一粟:“小姑娘,你安慰人的方式这么现实么?” 云雀认真答道:“我不开心就吃东西,吃东西就会开心的。” 薄燐轻飘飘地回复:“是,昨晚深有同感。” 云雀:? 云雀一脸空白地愣了几秒,随即意识到薄燐是指昨天夜里,极乐园洞开之时,薄燐在众目睽睽之下低头的亲吻。 云雀:“……” ——不聊了,噗噗噗! 云雀恼羞成怒地想挣开他的手,薄燐的手指跟铜浇铁铸似的—— 但是云雀是谁? 凶了吧唧的云雀立刻不动声色地祭出了梳骨寒,丝线末端狠狠地刺了薄燐一记,薄燐啧了一声朝后看了一眼,眼神里分明带笑——反而把手指收得更紧了。 云雀鼓着腮帮子:“……” 她记起来了,薄燐突破心魔后直接突破了十二位阶——十二位阶后的方师就没有公认的定级标准了,一般都叫作“通天境”;云雀只要不动真格,还真奈何不了通天境方师的淬体法身。 薄燐的灵息有恃无恐地探进来:“啧,傻闺女。” 云雀指甲狠狠掐了他一下:“噗噗噗噗噗!” . . “小九爷,”李拾风对薄燐倒是客气得多,就是不知道有几分真心、有几分客套,“你来炎虎关,打算待多久?” 薄燐也跟着笑:“办完事就走,不劳师叔费心。” 云雀心头一沉。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薄燐,自己加入了工字旗玄机局的事…… “现在时局特殊,”李拾风手里的折扇啪地一合,“小九爷是要把云雀姑娘一个人留在塞北么?” 薄燐:“……” 薄燐以为云雀只是陪着苏锦萝暂住几日,没想到他才离开了几天,云雀这傻闺女就被李拾风拐上了战车! 闻战就算了,别人家的傻儿子从来不在薄燐的操心范围内——但是云雀就不一样了,几日不见,云雀这个傻闺女令人操心的指数简直翻着筋斗加剧: 操,大鸟儿,你知道炎虎关要打仗了么? 战争偃师在平日里确实是金饭碗,但是打起仗来就是高危职业——战争偃师不比普通工匠,只需要在工厂里献了青春献终身,工字旗的玄机局是要上战场的! 薄燐不懂兵法的都知道,打起仗来双方布兵排阵,彼此的第一要务都是弄死对方后排的偃师,战争偃师就是最倒血霉的那块靶子! 薄燐看了眼云雀,灵息急急地在云雀炁府里道:“你自愿的?” 云雀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倒没有回应。 也是,以云雀的凶性,谁敢摁着她头做她不愿意的事儿? “……”薄燐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捏了把她的脸,抬头道,“师叔,靖安府缺双筷子么?” 盛昭缇正要发作,李拾风“哎”地一声打断了她: “如今靖安府面临百年未有之危局,正是招贤纳才的时候。昨夜之事大家有目共睹,工字旗亟需高手坐镇,若小九爷愿意陪着云雀姑娘,保护玄机局众人安全,李某自是感激不尽。” 综上所述,薄燐从黑户杀手摇身一变,成了靖安府国企的临时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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