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感觉谁都知道你喜欢我呢?”她笑嘻嘻地凑上去,“好吧,我也知道。” 叶淮能说什么呢? 他们一起长大,或许很多人都认为他们是师门关系,刚开始是同门姐弟,后来是师兄妹。他叶淮同琢烟谷有不解之缘,他的存在和成就与琢烟谷有脱不开的关系。 旁人都觉得叶淮与琢烟谷亲近,无非是为了那点子救命恩情和朝夕相处的陪伴,可一些感情想长长久久,不是这些东西能说明白的。 与江祈江覃,是手足。与江祝,是倾慕。 若是连喜欢都能隐藏得严丝合缝,要么不够爱,要么爱太深却是个圣人,要么爱之切,却有说不出口的理由,只能当个锯嘴葫芦。 叶淮够爱,却不是圣人,是个锯嘴葫芦,却藏不住心思。能瞒住的,只有外人而已。 “想来潇风门肯定已经把我回来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了,再不回去,小祈该找我麻烦了。” 提及此,江祝突然有些落寞,“虽说明月把担子揽过去,但是柳絮的死和我有脱不开的关系。这样利用他的宗门,有些过意不去。” “不是潇风门,就是其他人。这些话,由你我家里传出,效果不好。” “这倒是真的。” 托人传话告辞,二人便乔装赶回了琢烟谷,一路上确实看到不少宗门人人自危,生怕江祝去寻仇。 江祝才懒得理会,径直回了琢烟谷,站在入谷碑前,却有些迟疑。 与叶淮不同,遇到叶淮时,她已经是“江祝”了,叶淮喜欢的,是这个灵魂,而不是这个壳子。 可是江祈呢?他不知道这个壳子里并不是真正的江祝。真正的江祝还没有分娩就已然是死胎,与江祈相处几年的是黎黎,最后才是她。 江祈又分得清吗? 这也是她一开始不愿意接近江祈的理由,规规矩矩叫一声“小公子”。 “怎么?” “没事。”江祝叹息,“在想对小祈坦白的时候,该怎么说我不是他的亲姐姐。” “本来也不是。” 江祝:“……”对哦。 不知叶淮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么一打岔,郁闷的心情反而烟消云散了。江祝拉着叶淮入了琢烟谷,专找逼仄的地方走,终于摸到了江祈的房间。 江祈正在批改公文,习惯性地沏一壶浓茶。 按照修士的体格,原本几天几夜不睡也不打紧,奈何多事之秋,江祈每天要面对的事务繁多,晚上批文到深夜,每天睡不了几个时辰,还要巡视弟子们的修炼进程,实在烦心得很。 窸窸窣窣树叶曳动,江祈目光一凛,当即把手中毛笔掷出。 “滚出来!” “你给我滚出去!” 当头一支毛笔,躲得及时,还是被墨点甩了一脸,从叶淮手里抢过来后翻窗进去,丢到地上指着自己的脸怒火中烧。 “长本事了?敢对着我扔笔了?!小时候我教过你,扔什么不能扔笔,你个败家孩子都给我忘了?!” 江祈:“……”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开心他们回来了,还是现在直接跪下认错。 不过江祈现在也不是那个被姐姐一吼就缩脖子想立刻下跪认错的弟弟了,帮江祝擦去脸上的墨迹,他才道:“我还没问你呢,潇风门那帮人最近都快疯了,到处说你……等等!” 此时江祈才反应过来,“你,你的样子!” “好小子,真迟钝。”江祝好笑,“上次不是告诉你了吗?” 知道是知道,但真的看到这张阔别已久的脸,心情还是不一样的。谭秋的脸太小了,稚嫩得很,一点没有江祝原本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样子。而这张从小陪他长大的脸,已经有十年没有见到过了。 江祈一时热泪盈眶,但三十多的人不好意思哭,仗着烛火昏暗看不清憋红了眼还强作镇定,却忽略了已经哽咽的声音。 “没有,我才没有惊讶!”他哽了一下,“我,我习惯你之前小不点的样子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 江祝和叶淮对了个眼神,笑笑没戳破江祈的嘴硬,反而放下态度,踮着脚拍拍江祈的发顶。 江祈下意识把身子低下来让江祝不那么费力,却听江祝言道“是啊,还有事要对你坦白的”,愣了愣神。 “啊?” 江祝道:“我不是你的亲姐姐,你的亲姐姐很早就夭折了。” 江祝原以为江祈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岂料江祈眨眨眼,一点也不吃惊,反而还对她笑了一下。 “我知道。” 这下轮到江祝愣住了。她看看叶淮,却想到那时候叶淮还没有来到琢烟谷,突然手足无措,“啊,啊?你怎么知道?” 连叶淮都很吃惊。 江祈挠挠头,“虽然大伯离开琢烟谷的时候我还小,但是我对他的女儿还是有印象的,她总是围着大伯转,对其他的人和物都不感兴趣,碰面的时候从来不叫我,琢烟谷里再大的事情都影响不到她。可是那年爹抱你回来,虽然说是你忘记了,但是如果按照之前的样子,大伯去世你该很难过的,可是你从来没有提过大伯和大伯母,甚至还有闲心来关照我。当时你和祎哥争执的样子,和之前差好多。那时候我觉得,可能两个人已经不一样了。可是我爹不会认错啊,而你对我们又很好,我对之前的江祝没有感情,我只认你一个姐姐。” 他有些不好意思,又郑重其事,“你之前是谁,都不要紧,谁曾经是江祝,也不要紧。那年你回来之后,这个身份和名字就是你的,谁来我都不给。” 江祝没料想当年的傻小子想过这么多,只是一条剑穗儿就收买了,还默许了这么多年。 她自嘲一笑,“我原以为你不知道,还想过告诉你之后会是什么反应。我以为只有我是成熟的,可现在看来,我是最傻的。” “哎?”江祈岂料江祝有这自轻自贱的话,立时有些慌,绞尽脑汁想要怎么安慰。 其实江祝不用江祈安慰,她收拾好了心情,道:“今夜入睡后,我送你一个梦,梦里是我和阿淮此行知道的东西。” “好。” “有人来了。” 叶淮带着江祝跳窗而出,挂在外面的树上,被影影绰绰的叶子挡住了身形。 江覃进屋时,江祈正装模作样地批公文,见是江覃讶然,“师兄?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江覃提起手中的食盒,“看你晚饭用的不多,又要批公文,送些吃的来。” “多谢师兄。”江覃带来的是还温热的肉粥,暖了胃,江祈满足地喟叹一声,“除却拜月礼,许久没这么忙过了。” 江覃瞥了眼公文,“事务很多?” 公文是装样子,江祝的消息四散开来,江祈早已听闻,来不及问江祝怎么想,只是遵从内心第一时间拦截了所有入谷的消息,现在琢烟谷除了在外的人,只有他和江野知道。 江野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也已经勒令谷外弟子不可轻信,更不能将消息传入谷中。 对于瞒着江覃,江祈还有些愧疚,只是江覃此人太易感情用事,若是让他知晓,怕是寝食难安。 “还好。”江祈伸了个懒腰,嘿嘿笑了两声,“习惯了。” 江覃不赞同,“那也要注意身体,不要熬垮了。” “好好好。”说到这里,江祈忍不住揶揄,“不知道哪家姑娘会嫁给师兄,才是撞了大运。” 江覃颇为无奈,“怎么又说这个,我没那个心思。” “早晚要有早晚要有。” 明明在外颇具威严,是很多小修士说起来都色变的人物,却在这里装小孩。江覃摇摇头,嘱咐江祈记得吃完宵夜,起身离开。行至屋门,江覃脚步停住,无意看了眼窗外。 江祈含在嘴里的一口粥要咽不咽,哽得有些难受。 江覃回头,“你这宗主屋太简陋了些,连壶热茶也没有。更深露重,让侍从备下吧。” “咕噜~” 江祈把粥咽下去,“好。” 江覃走后,江祝和叶淮才露头。 江祈猛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师兄发现了,差点噎死我。” “你若不说,师兄只会觉得是访客,想不到是我。”江祝看叶淮有些出神,怼怼他,“阿淮?” 叶淮没说话,垂眸看江覃带来的满满一壶热粥。 江祈:“……三哥,这是我的。” 江祝:“你的就是我的!” 三人分完了一壶粥,江祝催着江祈赶紧去睡觉,一来能给江祈造梦,二来也让她这个弟弟能休息休息。江祈黑眼圈很重,想来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二人不能贸然跑到他们的屋子里去,更不要说为了掩人耳目,江祝的沧笙阁始终都封着,她与叶淮更不可能轻易共处一室安眠。好在江祈的宗主屋子还算大,外间的榻能睡一个人,再打个地铺也算够了。 刚刚和衣躺下,江祝怀里一亮,掏出来却是张通讯符。 “是明月。” 易明月通过通讯符给江祝留言,短短几行字让江祝面色凝重,不知该欣喜还是该严肃。 “明月让你去找秦师妹。” 易明月没有明说要去哪里,大约这也是他竭尽所能传递出来的信息。留言中有一个字谜,谜底很简单。 反客为主。 江祝甚至当下没有分清易明月究竟是在指路,还是点明他们现在对付黎牧的打算。敌暗我明,他们现在要先发制人,与“反客为主”有异曲同工之妙。 “东。” “没错,是东。”江祝下意识望了望东方,“东方,只有清净阙了。” 可这无异于大海捞针,清净阙辖地宽广,秦雪销被藏在哪里都有可能,况且如果那么好找,何至于十年一点消息都没有? “有一个人,消息更多。” 江祝本在想还有她不知道的消息灵通的情报组织,电光石火间明白了叶淮的意思,“小楼?” 叶淮有些不开心。 “哎?吃醋了?”江祝哭笑不得,“不是吧我的大醋缸,我这样叫小楼好多年了,怎么之前不见你不开心?” 叶淮只是醋一醋,并不是真的无理取闹。 “太晚了,这事该让小祈知道的。我先来问问小楼在哪里吧。”江祝传讯出去,很快收到了回复。 她捏着符,表情一言难尽,“……你说,我是该震惊这么晚了他还没休息,还是该震惊这么久了,小楼还在琢烟谷?”
第71章 东下 月小楼在琢烟谷。 为了方便,江祝索性捏了个灵力蝴蝶,只要月小楼碰到,他就能在梦里看见他们看见的东西。 不过…… “旧雪坊应该不……不闲吧?” 从俞折那里,她猜到了旧雪坊就是逆旅的大本营。眼下琢烟谷里挑不出第二个逆旅,月小楼怎么还在琢烟谷定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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