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妹妹叶汐弟弟叶淮都已经开始修炼,却万万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他今年十五,已经有五纹灵珠的实力,奈何灵力充沛也敌不过对面几十年的老狗,何况叶汐叶淮,还有一个并非修士的母亲。 母亲带着十岁的叶淮与叶浔叶汐分开逃走,现在在哪里、是否安好也不知道。他带着叶汐仓皇逃窜,路上被追兵追杀却不敌,一下没看护住,叶汐就被砍掉了一条胳膊。 那一瞬间,叶浔心里的弦绷断了。 接下来的事叶浔的印象都不深刻,只觉得自己可能是震怒暴起,孤身闯入了对方十几个人中大开杀戒,后来怎么逃出来的就不记得了。 睁眼的时候他被救到了一处小木屋,只有他一个人,带着后背深可见骨和两只手几乎被震裂的伤。 留在身边的只有一把剑,信息几乎隔绝,他甚至不知道母亲和弟妹是否活着。 叶浔心下烦闷,一口酒闷下去就呛到了,隐忍地咳嗽两声,肺腑都在疼。 屋内窸窸窣窣一阵,屋内人执了灯走出来,还是睡眼惺忪的样子,“……沈大哥,你怎么起来了……啊!你还喝酒!不是说好了不喝了吗?” 叶浔抱歉道:“对不起阿照,吵醒你了。” 流照赶忙上前收缴了叶浔的酒壶酒杯,“……这半壶酒还等着给你处理伤口的,沈大哥,你答应我不喝的。” “好好好,我不喝了。” 流照嘀咕一句“都喝了还说什么”,把身上外衣也披在叶浔身上,“沈大哥,夜里风凉,进屋吧。” “阿照,我睡不着,就坐一会儿。” 流照没说话,转身回屋,取了一条小毯子,盖在叶浔腿上,又把衣服拉了拉。 叶浔哭笑不得,“我也没有那么脆弱。” 流照:“那是你觉得,我捡到你的时候就剩一口气了,差点没过来,你倒好,不爱惜自己。” 流照的婴儿肥还没褪下去,这样唠唠叨叨的,倒像是个闹脾气的孩子。 叶浔:“你就这样把我捡回来,万一我是个坏人,你救了我再过河拆桥呢?” 流照很无所谓,“我无父无母,细胳膊细腿抢回去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你图什么?反正你现在没好也跑不了,你要是卸磨杀驴,我就不给你换药熬药,让你活活疼死。” 说错了,不是个小孩子。 有点小腹黑。 还有点傻乎乎的。 有些郁卒的心情,突然好了些。 说起来流照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大概是独自生活惯了,吃穿用度倒也不愁。每天都去山上采草药打猎,一把不出众的弓和石矛能猎到一些好猎物,最幸运的一次猎到了一头受伤的小野猪。 流照还会去河里抓些鱼,大的卖掉,小的放在水缸里养,养大了再卖,又能得个好价钱。 他长得好看,嘴也甜,卖东西总不会吃亏。 叶浔被流照捡到时,身上幸运地留了些银两和零碎物件儿。流照一开始只拿了银两去买药,等叶浔醒后,被叶浔要求着去典当了他随身的不重要的物件儿,买了药还有些余粮,流照都买了补品留给叶浔。 修士的恢复速度往往更快,等到叶浔能下地了,也跟着流照上山打猎捕鱼,虽然不能大动作,但控制灵剑绕上一圈,收获也不少。 某次趁着流照去镇子上,他也偷偷跟着去了,小心隐匿了行踪,留下了联络的图案。 流照完全没有察觉到某个伤病号成了自己的尾巴,回家时还买了菜准备给叶浔做顿好的。 待到叶浔的心腹找到流照小屋时,从小镇回来的流照差点当场厥过去。 不过骨柴棒的少年拎着斧头冲到他心腹面前胡乱劈砍大喊着“你给我让开”,像只发了疯的小狼狗,明明自己连斧头都握不稳了还把他挡在身后。 “你你你你让开!你不许靠近他!你别过来我警告你别过来!!!” 叶安奎连连躲闪,怕伤到横冲直撞的流照。 叶浔连忙拍拍流照,“阿照阿照,莫急,这是我的人。” “你别过……啊?啊?”流照愣了下,一脸茫然地回头,“你的人?” “是是是,你先把斧头放下,放下。” 流照手一松,斧头掉在地上。 他回过神来,对着叶安奎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着急了!没伤到你吧?” 叶安奎:“没有,没事。” 叶浔:“抱歉阿照,这是我的心腹,吓到你了。” 流照摆手,“没事没事,你们聊你们聊,我去……我去做饭。” 流照走后,叶安奎才心有余悸道:“大公子,方才……” “无妨。”叶浔轻笑,“他不知道我是谁,但猜测我有仇家,你突然出现,他没反应过来。” “大公子,他……” “先不说这个,你怎么样?母亲他们有消息吗?你们找到阿汐了吗?” 叶安奎神色黯然,“属下无事,恕属下无能,没有找到二小姐的踪迹,夫人和三公子也……” 叶浔手里握着斧头,闻言动作一顿,差点脱手。 “……没事,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你们现在有几个人。” “属下只联系到了安翼和安柳,在发现您留的讯息之前,属下们在三里外的村庄。” 叶浔沉默了许久,只在流照出来问了下放不放辣时才回了一句。 叶安奎低声道:“大公子,这人……” 叶浔抬手,“不许伤他。今夜过后,你去找安翼安柳,密切关注叶桦他们的动向,努力联系更多的人,与我们有交情的,但要小心谨慎,不要被叶桦的人发现。近期我还会在这里,有消息的话第一时间告知我。” “大公子,属下留下吧。” “不必,现在找人是最要紧的。” 他的父亲叶桢是否还在世叶浔已经不敢去想,唯有执一盏不甚明亮的灯向前走,风雨兼程,披星戴月,直到狼烟重新燃起,将所有罪孽洗刷干净。 流照切着菜,耳边是院子里两个人的声音,听不太清。 他将切好的菜倒入油锅,“唰”地脆响,听起来绵长又爽快。 对于院里叶浔和他的心腹聊什么,他不是很感兴趣。 说起来,他和叶浔也不过认识这几天而已,留下的名字是假的也说不定。他捡到叶浔的时候这人伤得只剩下一口气,现在也没好利索,可见他仇家也不是善茬。 他只是觉得,既然救了,就救了,没什么好多想的。叶浔帮他砍柴打猎,典当自己的东西补贴,看起来不像个坏人,就够了。 反正过段时间就走了……吧。 油滴溅出来烫在胳膊上,流照愣神儿一时没察觉,缓过劲儿来翻了几下菜,烫过的地方也没什么感觉了。 切豆腐的时候忍不住又有点跑神儿。 饭后叶安奎就走了,流照收拾碗筷,没忍住问了一句。 “沈大哥不走吗?” “伤没好透,跟着他们是添乱。”叶浔笑笑,“怎么,赶我走呢?” 流照鼓了下腮帮子,“是啊,烦死了,赶快走才好。” 那怎么耳朵红红的。 叶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走,除了因为自己伤没好透,似乎还有别的原因。 可他不知道。 晚上叶浔有些不适,大概是见到叶安奎后心情大起大落,没好的伤来回折腾,微微发热。 就这么一间屋子,这边喘个气儿那边都能听见。流照眯着眼摸黑起来,迷迷糊糊地抱着铺盖跑过来,把叶浔盖了个严严实实,然后擦着边儿躺下,还不忘给自己抢一点被子。 叶浔只是有点发热,并不严重,这小迷糊梦游似的动作看得叶浔想笑,等流照困得躺下后,还稍微往里挪了挪,免得小迷糊晚上睡着睡着掉下去。 流照白天会上山去镇子里,叶安奎带着叶安翼叶安柳认过一次地方,之后便四处奔走,每当有收获便会报给叶浔。 如此又过了半月。 虽说流照看起来傻愣愣的,也相信叶浔不会因为一次救命之恩就放松警惕,但叶安奎从没真正放下心来,一次见过叶浔后,叶安奎到了镇子上。 这个偏远的镇子,终于也被叶桦的人找到了。 叶安奎看着墙上贴着叶浔几人的画像,压了压头上的斗笠。 他已经看见了流照,正背着筐低头数吊钱。看到画像后,流照扫了一眼,又低下头数钱。 画像是刚贴的,叶桦的人还没走,正一个个揪着人问。流照被找上后,连连回答自己不认识。 找叶浔显然是个大工程,几个修士早就不耐烦了,流照看起来又好欺负,推搡几下就跌到地上,额角撞到了石块,瞬间见了血。 流照慌忙抖着手捂住伤口,血顺着指缝流下来,粘在睫毛上。他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缩成小小一团。 叶家修士没了兴致,踹了几脚以后走了。 叶安奎看流照哆哆嗦嗦站起来,踉踉跄跄往镇外走,也出了镇,飞速赶往小屋。 流照到家时,叶安奎已经向叶浔说明了镇内的形势。 叶浔看见流照包裹的伤口,脸色冷得如飞了终年的霜雪。 流照急急忙忙把镇子上的事又说了一遍。 叶浔问道:“你不怕吗。” “怕?” “不怕我们发现你知道了我们的真实身份杀人灭口?” 流照笑,“我知道唳鹤庭的叶庭尊是什么样的人,我相信你不会。” 叶浔要给流照收拾伤口,流照躲着不让,把叶浔关在门外。 叶浔也没坚持,由着流照自己收拾完,帮着准备了晚饭。 在地上滚了一遭,流照的衣服都脏了,叶浔想去帮忙洗,叶安奎却有事叫住了叶浔。 烛光昏暗,叶安奎关上门,叶浔的半张脸被烛火镀上了一层柔金。 叶安奎心里压了很多话,开门见山,半点不拖沓。 “大公子,我们是不是该离开了。” 叶浔没说话。 叶安奎:“这段时间属下已经联系到了愿意帮助大公子的家族,夫人、二小姐和三公子的消息很快就会有。大公子,不能在这里耽搁了。” 叶浔还是没说话。 蜡烛“噼啪”响了好几声,夜晚晚风穿山而过着咆哮,流照洗衣服的声音听着都不甚明朗。 叶浔沉着眼,面容晦涩,“安奎,今天在镇上,阿照被伤,你看见了,但没有帮忙,对不对。” 叶安奎愣了下,咬咬牙,“……是!属下有错!” “你没错,你只是不信他。”叶浔捏了捏鼻梁,“之前,还没出事的时候,我以为……” 只说了半句话,叶浔沉默下来。 叶安奎知道自己悖逆了叶浔的意思,也有些紧张,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眼睛只盯着脚下一亩三分地。 夜风呼啸地更猛了,院子里半死不活的梅树听起来像要腰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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