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指一点谭秋,“你先不许走,在这儿等着我……小唐?小唐!姓唐的!” “哎哎哎来了来了!”比谭秋还要矮一头的小少年从屋里跑出来,怀里抱着一摞洗干净的碗,“师父!” “看好这里,小丫头让小狸安顿一下,我去找俞折!” “哎等等您不是和俞将军最不对头吗??” 找他干什么???
第3章 望都 谭松涛是上一任谭家家主给的名字,他在谭家当了一辈子管家,论对谭家两代人的熟悉,整个谭家都没有比得上他的,哪怕现在的谭老爷,对谭松涛也要留三分薄面。 只可惜谭松涛年事已高,如今已是八十高龄,谭老爷在很早之前就有意培养谭松涛的小儿子承袭下一任谭家管家。 但谭松涛为谭家鞠躬尽瘁一辈子,便是养老送终,死也要死在谭家。 人老了难免毛病多,谭松涛最大的毛病就是起夜频繁,老迈的身躯动起来相当费劲。然而谭松涛当了几十年管家,骨子里带着几分傲气,偏是不要任何人帮忙,自个儿一遍一遍从床上爬起来。 是夜。 谭松涛又想起夜了。 他颤颤巍巍地拿过衣服披上,步履蹒跚到门口,总觉得谭家今夜充满了不太平。 谭松涛缓慢挪出去又缓慢挪进来,老眼昏花的他鬼使神差地抬头看了一眼,才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他张张嘴,瞳孔骤然收缩,手里的拐杖啪地摔在地上。 “走……走水了——!!!” 谭松涛以老不死的强烈意志喊出了一声嘶哑,仰面倒了下去,手脚抽搐,口中流出涎水。他仰面朝天,眼睛里仍然映着星夜下谭家冲天的火光。 他尽心尽力一辈子的谭家,在某个夜晚悄无声息被大火吞没了半边天。 ———— 三天后。 “哎哎,你们听说没有,雷林那个谭家前两天的大火,哦呦烧了两天两夜,大晚上天都是红的,我晚上都没睡着觉。” “哎呀这事儿谁不知道,谭家人倒是没事,就是可惜谭家的基业,差点烧了个底儿掉。” “谁说人没事的?谭家那个老管家,听说半夜起来看见着火了,直接吓晕过去了,醒了口歪眼斜,中风了!” “啊?真的假的?” “嘿,骗你干嘛?” 酒楼里几人聊得热火朝天,时不时还有食客插进嘴来,沸反盈天,语气里从一开始的叙述事实到后来带了点幸灾乐祸。 意料之中,江祝想。 一年殚精竭虑的恢复让江祝目前有了足够的自保能力,几世浮生沉淀让她沉静沧桑地完全不符合目测的年龄。 食客们只敢用探寻的眼光去看,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搭讪。 江祝放下筷子,留下饭钱,飘然离开。 人们的幸灾乐祸是江祝早就预料到的,谭家虽然有个谭铭,但也正因为有个谭铭,才让谭家近些年越发不知天高地厚,一开始积攒的善名早就被强取豪夺消耗殆尽,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谭家的笑话。 哪怕雷林距离她现在所在的季圭很远,但谭家如同暴发户一样的不可一世照样坏事传千里。 谭松涛中风倒是江祝没想到的,只是江祝也不可怜。谭秋在谭家的日子不好过,谭松涛在其中推波助澜出力不少。谭秋只有十岁的时候,谭松涛就借着自己的身份,向谭家老爷求娶谭秋做自己那个痴傻孙子的媳妇。 谭秋懦弱但不傻,平生第一次一哭二闹三上吊竟然唬住了谭家老爷,此事不了了之,只是谭松涛因此暗地使了不少绊子。 真真正正一个老不死的。 中风也好,江祝垂首,掩住眸中精光。 这样的人,还不配踏上鬼界一寸。 只是…… 江祝有些替谭秋惋惜。 那场大火自然是江祝放的,是货真价实的灵火,由江祝心意,能把谭家烧个干干净净,却不会伤及谭家人一分一毫。 方才几个食客说,谭家人没事。 其实不是的,“谭秋”不在。 江祝在放火的第一刻就离开了谭家。 可是没有人知道“谭秋”。 江祝轻叹一口气。 只怕谭家连少了一个女儿都不知道,或者知道了也不在意。 不过也好,这样她的行动就更加方便,以后纵然把谭秋找回来,也不必再受谭家的掣肘。 三天的时间江祝一直在赶路,想要到妖谷走一趟,看看鬼界大门如何。 鬼门在伏明裂谷附近,当年她出事,料到了俞折那个二愣子要从暗渊跑出来,临死前下了死印,俞折他们想要出来,除非转世投胎。 一朵落花栖于肩头,江祝取下收入怀中。 眼下,她需要去买一把兵器。重生以来,她自力更生攒下了不少财产,但始终没有那个条件自己冶炼一把剑。 终归不是当初啊。 神武堂。 李掌柜低头拨弄着算盘,旁若无人。神武堂已经有多年历史,但李掌柜却显得很年轻,至少在江祝看来,架上一副金边眼镜,当是个很斯文的读书人。 神武堂如其名,售卖的是炼器师耗费心血铸就的神兵。 “笃笃。” 李掌柜没抬眼。 “笃笃。” 李掌柜还是没抬眼。 客人来了脾气,伸手按住算盘,“劳驾,赏个脸?” 素白柔夷压住算盘,李掌柜从一堆数字里脱身,抬头的时候还带着茫然。 江祝满意了,“你是账房?” 李掌柜:“我是掌柜的。” 江祝:“……”你们神武堂到底行不行了。 江祝:“为什么不请个账房和小二?” 神武堂也是个楼上楼下小洋房,光秃秃一个掌柜不觉得磕碜吗。 李掌柜:“一个人能干的为什么要别人来?” 江祝:“……”妈的好有道理。 一来一回李掌柜才摆脱了满眼乱飞的数字,“姑娘要买兵器。” 江祝没好气道:“不然呢,来你们兵器库观光?” 李掌柜拢了拢袖子,有些腼腆地笑,“不好意思,我一旦开始算账就容易搞不清状况。” 江祝如发现了新鲜物种,将李掌柜上上下下打量,“……哦,没事。掌柜的能否引我去看看神武堂的兵器?” 李掌柜伸手,“当然。” 也不问江祝一个看起来年纪小小的姑娘家是不是有钱买。 江祝有些稀奇,但懒得问,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挑选兵器上。 任何一把兵器都比不上她用了多年的却安,但她现下不可能将却安召回来,试一试都不可以。可她又没那等奇遇也没时间去寻,更不可能自己冶炼,只能退而求其次。 但也不能太凑合了。 差的看不上,好的买不起,江祝在神武堂挑挑拣拣,转眼过了两个时辰。李掌柜竟也不催,跟着江祝,但凡发现江祝对哪一把感兴趣,才上前解说。 江祝:“你这掌柜,别的都恨不能口若悬河把自己的东西推销出去,你嘴巴和上了封条一样。” 李掌柜也不过二十来岁,说话做事却很老成,“兵器是看主人的,我虽不修炼但也懂。遇上合适的主人,兵器才有了魂。” 江祝有些讶异。 不过也难怪,神武堂历史悠久,李掌柜能以二十岁担任神武堂的掌柜,必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她回过头,眼睛却被晃了一下。 其实没有太阳光,也没有什么小说里巧合得被一把神兵晃了眼,但江祝就是鬼使神差地看见了那把剑。 很朴素的轻剑。 却安就是一把轻剑。 这把剑静静地伫立在角落,虽无人问津,但被摆放地端正,也没有落灰。只是比起周围一些或霸道或温婉的佩剑来说,这把古朴地没有什么出彩之处,只在剑鞘上刻了一朵花。 一朵鸢尾花。 却像一把火直接烧到了江祝心里。 琢烟谷的青羽望都,是江祝前世从未见过的花。能理解,异世嘛,总有些不符合常理的事。如果硬要找一种花相对应,那一定是鸢尾花。 只是青羽望都只有两种颜色,一种如青玉,最常见,一种如烧霞,每一任谷主新继位,原谷主的红色青羽望都都会烧成灰,而漫山遍野的青羽望都中会生出一朵新的红。 鸢尾花似蝴蝶,青羽望都花瓣更硕大丰满而舒展,像天鹅的翅。 江祝两步并一步上前,拿起那把剑,也不等李掌柜说话,当机立断,“我要这把。” 拿在手里江祝就知道,这就是一把普通的剑。她也分得清青羽望都和鸢尾,但……她就是想自欺欺人一下。 一下而已。 李掌柜报了价,这把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剑要价竟然不低,但已经不是江祝要考虑的了。 她几乎花光了一年来杀妖兽取妖晶以及各种手段赚来的钱,才买下这把剑。 彼时江祝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在一家破旧的客栈,江祝抱着剑坐了半宿。 “给你取什么名字呢?” 其实江祝已经想好了。 她并指而下,指尖浮动着淡淡的蓝,在剑鞘的鸢尾花旁以灵力刻下二字。 琢恨。 非爱恨之恨,乃遗憾之恨。 有了兵器,滴血认主,江祝很快熟悉了琢恨,两天后到达了潇风门。 潇风门外落脚的小镇名唤滦山,有潇风门直线守护,再加上每次都群英大会很多门派都在滦山落脚,滦山自群英大会开办后千年间,就未曾没落过。 江祝十几年间,养成了爱静的性子,虽然说话做事会显得跳脱,但毕竟不是真的十几岁少女,渐渐就不那么喜欢人多的地方。 知道滦山的情况,江祝已经做好了滦山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准备,却没想到还是小瞧了滦山。 整个滦山和过年一样热闹,就像是在举办一场盛会,莫说酒楼茶楼,就连青楼都有成群结队的姑娘如狼似虎守在门口揽客。 江祝突然有很不详的预感。 “你不知道?群英大会要开始了啊。” ……我靠。 她十八岁那年参加群英大会,而群英大会十年一届。死的时候,她还有三天就是二十岁生辰。 她死都死十年了,怎么可能会赶上群英大会?! 被江祝拦住的人看她的眼神越发狐疑,“当年人鬼一战各家休养生息,后又有鬼帝姬兴风作浪,百废待兴百业待举,群英大会就搁置了,今年才开办,你竟然不知道?” 江祝:“……” 真是什么锅都能往她身上扣。 江祝不由懊恼。因着多年前人鬼一战,群英大会前后一月内,猎场的封印都会加强,以免和她参加的那年一样,折了许多新秀在里面。 这下可好。 江祝叹气,终究是慢了,再早几天或许都能偷溜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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