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祝拉着江潇叶纭纭躲在叶淮身后,探出头去偷看。月小楼自然不甘示弱,衣袍翻飞如恣意的红梅,眸光流转,同样一股寒冷的灵力轰然对上翻涌的海浪,寸寸成冰。 海浪不停,击碎冻结的冰,同时也有后继者继续凝结,双方僵持不下。 江祝丝毫不担心月小楼会落败,即便秦霜年如今能用这般浑厚的灵力也令她惊奇。 “你说谁会赢?” 没等叶淮回话,她就自顾自地说,“我猜谁都不会赢,毕竟人都来了嘛。” 江潇和叶纭纭听得一头雾水,正要问时,江祈的声音已经炸响。 “你们在干什么?!” 来者不只有江祈,秦霜年要脸,只能收了灵力,月小楼自然也不会再动手。 江祈先到,看着遍地狼藉,怒火噌噌往上涨,“拜月礼时忌交锋,这是老规矩,你们都混忘了?秦霜年,你是看我琢烟谷不顺眼,偏要来找麻烦吗?” 秦霜年气笑了,“动手的可不止本宗主,江谷主这样针对本宗主,不是公报私仇吗?” 江祝也不露头,扬声道:“可是先对小辈出手的可是秦宗主啊,月坊主护着自己的弟子,有错吗?” “你又是哪里钻出来的?”对于散修,秦霜年一向视为旁门左道不屑一顾,被一个小女子三番五次抢白,便不由自主要呵斥,“此地有你插嘴的份儿!” 看江祈等知道她身份的人都要动手打了,江祝赶忙道:“秦宗主好大的威风哦,说话都不让人说了?真霸道!怪不得连小辈都要计较,秦宗主你若是觉得我说的不对,你可别生气啊,否则可真让我说中了,那多没面子!” 叶淮、江祈和月小楼互相递了个眼神,无奈地摇头。是了,他们差点忘了,这姑娘从不是个吃闷亏的人。 这下秦霜年进退维谷,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跟着江祈一同来的还有两三人,但都比较年轻,遇到这事也插不上嘴,只能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不存在。 江祈毫不客气地对秦霜年道:“拜月礼期间,本谷主不和你计较,也只这一次。再在我琢烟谷地界胡作非为,以后不管什么事情,你清净阙的人别想踏进琢烟谷半步!” 江祝月小楼:“……”日了,你醒醒,你媳妇不要了吗! 秦霜年:“你当本宗主想来你这地方吗!”说罢拂袖而去。 没了秦霜年,事情不了了之。逐灯影还没有结束,几个少年好了伤疤忘了疼,一哄而散,江潇早被叶纭纭拉着跑了,月小楼也告辞,江祈不能放着客人不管,也离开了此地。 一时竟然又剩下了江祝和叶淮。两人留在此地无他事,便也离开了。 待万籁俱寂,束玉冠的高大男子方至,在草丛中翻了几下,找出一样东西。 男子愣了很久,收入袖中,隐入暗处。 不多时,又有人来,急匆匆地掐了一个火诀,借着火苗微弱的光在草丛里翻找,全然没有了潇洒姿态。 “哪儿去了?明明是应该掉在这里的……” 他怀疑自己记错了,正要离去,忽听得衣袂曳地的窸窸窣窣,如临大敌地抽出剑来。 “谁?!出来!” 他压着声音呵斥,那边也露了面。 “你找的……是这个吗?” — “秦霜年到底吃什么长大的?智商不长,脾气见长。”江祝很是疑惑,“我记得第一次见他也不这样啊,怎么越活越没个人样了?” 叶淮不置可否。 “小楼也吓我一跳,平时看着挺好说话一个人,今天大杀四方,牛……咳,牛掰。” 江祝生硬地把“牛逼”咽回去,转移话题:“你怎么来后山了?” 叶淮:“不愿交际。” “这可不行,难不成你以后都不和人打交道了?你也不能只认识故人不是?认识的人多了才有路走,这话我跟你说过。”说到这儿,江祝想起来什么,“对了,我没有看见易家人,现在不是明月当家吗?群英大会我没见到,拜月礼怎么也没人?” “群英大会时,明月抱恙,只有心腹长老出席。拜月礼并非未到,只是身体不适,略坐坐便离开。你离得远,看不见。” 江祝注意到叶淮用了“心腹”这个词,心底一沉,“……明清出了意外,铁马冰河那帮人又想闹些幺蛾子出来了?明清究竟出了什么事?” 叶淮摇头,“只探出魂魄受损才昏迷不醒,至于因何出事,事情出在铁马冰河,外人窥探不得。” 江祝不禁唏嘘,“明月……心思很重,手段也多,只是轻易不让别人知道。他敬重姐姐,明清出事不知对他打击多大。他一定比任何人都想救明清。” 两人刻意避开了灯影和人多的地方,专门走偏僻小路。江祝似乎只想借这次机会正当地看看琢烟谷的山水,叶淮又太惹眼,所以哪里人少,他们就往哪里钻。 月夜正浓,长夜烬明,小小的灯影将后山闹起来,此起彼伏地热闹,是不是能听见少年们欢呼雀跃的声音。 江祝有种久违的回到尘世的感觉。算起来,她浑浑噩噩十年,以为只是一瞬间,如今四下皆静,却又不那么安静,才恍然觉得自己已经被红尘隔绝了很久,新的少年长成,他们成了引路人。 琢烟谷其实大不一样了,掌灯人已经换成了曾经的少年,总是热热闹闹的沧笙阁人去楼空,主人没有了,仆从也散尽了。书楼里新的一批弟子成长起来,依稀能看出他们过去的样子。 “连千帆,是连云大哥的孩子?我看他好像对纭纭有点意思。” “嗯……”叶淮斟酌道,“我家同连家交好,纭纭和千帆自小认识,千帆小时候便爱追着纭纭,但是纭纭……” “我知道,纭纭这丫头更喜欢江潇。”江祝打了个呵欠,“我要是纭纭,我也喜欢江潇,多稳重一个人,千帆,嗯,还毛燥着,且历练吧。” 叶淮太阳穴一跳。 “哎,我还从没注意过,这里能看见那棵南宁红榕……” 江祝正迈出一步,耳边极轻极轻地叮了一声。 她的脚步立刻顿住了。同时,叶淮一把拉住她。 两人对视,目光都有些诧异,但又有如出一辙的冷静。 江祝脚便不动了,抚掌而笑,“好手段……连阿淮都没能第一时间察觉,落阵极快,也很善于隐藏。” 她的脚现在就踩在阵法边缘,如果没有及时反应过来,步子迈大点,谁知道会是个什么光景? 想到在琢烟谷还敢有人胡作非为,江祝眼神一暗,笑容已经挂上了脸,“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阵?迷阵?困阵?还是个……杀阵?阁下可敢出面一叙?” 没人应答,两人也不急,索性这阵法落失败了,他们端等着那边出声。如若不然……叶淮也能揪出来。 那边大概是上报完成了,兔起鹘落,站在两人面前。江祝眯眼,来人玄衣难辨,但隐隐有一层银色的符文。 她不由赞叹,“将敛息阵直接作用在人身上,高手!” 来人听出了江祝虽然在赞扬,但两个人警惕性丝毫未减,更不用说他露面的一瞬间,叶淮的强大灵力就兜头压了下来。 他立刻被压得喘不过气,好在叶淮只想威慑一番,灵力威压很快撤去了。 来人赶忙表明来意,“白虎君,还有这位姑娘,请不要误会,这不是杀阵,只是个传送阵,是我家主上请二位一叙。” 叶淮:“我,还是她?” 黑衣人噎了一下,犹疑着回答:“……是这位姑娘。” 那么,就是这位“主上”对她的身份有猜测,而没有告知自己的下属。 江祝笑了声,“你家主子很看重我,既然如此,让他亲自来请,少动这些不入流的歪脑筋。” 江祝辱骂主上,黑衣人本是怒极,想到主上的话,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用不冒犯的语气道:“我家主上说……事从权急,若有冒犯,请白虎君和姑娘见谅。主上令属下传话,说,毁了姑娘二十岁生辰,他很抱歉。” 江祝和叶淮俱是一颤,不可置信地对视。 这太荒谬了……当年她身死时,时值二十岁生日。这人知道,言语间皆自证他插手了当年的事情。 若是凶手,不好好躲着,演什么事后反省??? 简直荒唐! 江祝看向叶淮,那双一如冰潭般冷寂的眸子里向来没有过多感情,但就是这样的平静让她安心和无所畏惧。 ……她知道自己这样很卑鄙,但也忍不住多贪心一点。就像听过了月小楼的话,再如何无动于衷和自欺欺人,也没办法让自己不记得其他人对自己的好。 况且她是来洗刷冤屈,揪出罪孽的,她没什么好怕的! “好啊……那我就去见见你家主上!” 一脚踏进传送阵,眼前闪过光怪陆离的碎片,江祝的意识有一瞬间的空白,等到回神时已经站在了一间密室里,堪称“家徒四壁”,徒到连门都没有。 一间只有传送阵才能进的房间。 一位白发人背对着他们坐在轮椅上,衣饰该死地熟悉。 叶淮比江祝更早恢复过来,但一句话也没有说。或者说,连他都没有想到,幕后人竟然是他们如此熟悉的一个人。 江祝看着那做工精致的轮椅,她曾经推过,仗着身法了得推着到处跑,任易明清在背后破口大骂。那衣饰纹样她也忘不掉,她和一个穿同样花纹的人是闺中密友。 只有这白发她从未见过。 “……明,明月?” 白发人轻笑一声,转动着轮椅面对两人,“十年不见,祝姐要认不出我来了吗?” 江祝难以置信,转头看叶淮,却见叶淮也怔愣住。 江祝是他们这一辈里,存在感最高的人,以至于她死了之后,这些少年人颓靡了很久。恢复元气时,秦雪销不知去向,后来易明清陷入长眠,包括他在内,所有人都劝慰过,帮助过易明月,怕他这样羸弱的身体扛不起一整个铁马冰河。 却没想到这个少年居然心思能瞒过所有人。 又或者说他们之间的信任让他们从未怀疑过彼此。 叶淮突然想,自己的信任,会不会在某个时间……给错了。 “明,明月。”江祝哆嗦着嘴唇不敢认,她不见易明月已经太久太久了,上一次还是伏明裂谷,他一个人来,虽然苍白,但也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 怎么成了如今的模样? “你的腿还好吗?铁马冰河好管理吗?你一个人撑得住吗?”而后,又补一句,“你的头发,是怎么了?” 易明月轻笑着自嘲,“没什么,都很好,我不会比我姐姐更累了。这头发……窥探天机,自然是有代价的。” 他停了停,又笑了,“让祝姐这么担心……明月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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