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不远处头顶长着一对黑色兽角的人形怪物,东方季白穿上鞋子点上了灯。奇怪的是,那油灯的光似乎透不出这个房间,走廊和窗户外面还是黑黝黝的。 借着灯光,那人形怪物第一时间捕捉到了东方季白头发上的那两片羽毛。明明她现在披着头发,头上也没有饰品,羽毛却还在。那羽毛在东方季白动作大的时候会动一下,却怎么都掉不下来,就像是长在了她头上一样。 见东方季白好像一点都不怕自己,还旁若无人的穿起了衣服,那一头墨发随意披散的人形怪物一时也愣住了。 它眼睁睁看着东方季白走过来蹲下,跟它说话: “修明大陆的罗刹?” “你知道我是罗刹,难道就不害怕吗?” 有些耳熟的沙哑声音响起,东方季白却是先站起来,然后捂着脸。断断续续的笑声自掌后溢出,面靥如花的少女腰都笑弯了。 停下来的东方季白依然捂着脸: “害怕?害怕什么?害怕你?就因为你是罗刹?” 通过东方季白手指间突然露出的间隙,罗刹看见了她不屑的眼神。仔细看,那里面还有别的情绪,是嫌弃,恨铁不成钢的那种。 “同样是罗刹,怎么你的原型就这么丑呢?啧,长着头发更丑了,真是给罗刹丢人。” 那罗刹听见东方季白的话,激动得一下就站了起来: “你也是罗刹?为什么我在你身上闻不到罗刹的气味?就算是常年生活在山下,从来没有和其他罗刹接触过,也没有吃过人的罗刹身上也会有气味的。为什么你身上却没有?难道你的祖辈中只有一个是罗刹?” “只不过是名字相同,我和你,可不是同一个物种。我是妖,你……不算是兽人,只是一只可以切换形态的野兽。” 说着,东方季白走到桌子前坐下: “听说,修明大陆没有妖,只有人类和术士,还有一群通人性的野兽和罗刹。什么是妖,我暂时还不想跟你解释,你先说说为什么半夜闯进来吧?进来了这么久,也没见你扑上来过。看你的样子很清醒,不像是喜欢吃人的罗刹。既然不是要吃人,那你进来是干什么的,说说看?” 罗刹也跟着东方季白走了过去,它站在东方季白面前: “我······” 看它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东方季白提醒: “对了,我知道你就是白天给我钱袋的那个,你别想着编谎,说实话还能少挨一顿打。我虽然无论去哪里都遵守人类的规矩不吃人,但我还是挺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的。” 罗刹想问东方季白是怎么知道的,但在接收到她凌厉的眼神后,它到嘴的话就变了: “你也知道我是白天那个人,自从白天见了你,我对你念念不忘。夜里辗转难眠,所以就跑了过来。至于为什么是用罗刹的形态,是因为···因为我之前人类形态时给人是谦谦君子的感觉。正人君子是不会做出半夜闯入女子房间的行为,现在罗刹的样子更适合。” 它的声音恢复到白天的清润,听上去就像是哪家的公子。 “现在这副样子的确更适合,如果我没看出来,你是打算以后白天用人形见我,晚上用这副样子见我吗?” 心思被戳破的罗刹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既然不是修明大陆的罗刹,又是怎样发现白天那个人是我的?” “你问我?你既然能装得像个人类一样,应该也了解人类的行为习惯吧?在询问女子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主动说明一下自己的身份?起码得报一下自己的名字吧?当然,如果是假名,就没必要说了。” 这就巧了,这只罗刹只会装样子,最多说些客套话,其他的,还真不了解。 但听了东方季白的话,他还是变回了白天的人形。 “在下聂皎,是一只不吃人肉的罗刹,平时和其他同志(同一志向,不吃人,只吃野味)的罗刹一起居住在靳洲的恶鬼山。” “我是东方季白,家母东方白月,家父季之初。不过我一般是叫他老头子,老头子迄今为止做的最像一个父亲的事情就是让我随了母亲的姓。在老头子眼里,母亲才是他的真爱,我只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因为我的存在让他们不能时时刻刻亲热,所以老头子时常会把传送到别的地方。这次,也不例外,我才回去没几天,他就又把我弄出来了。 现在我们都知道对方是什么名字了,也就可以说是怎样认出你的了。你也说过,你在我身上闻不到罗刹的气味。可是我却在你身上闻到了罗刹的气味,虽然白天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但也明白不是人类会拥有的。进了这家客栈后,我先后听了账房先生和唐公子的话。对于罗刹有了了解,再到现在你主动显出原型,身上不属于人类的气息更重了。两者相结合,要推断出这些,并不是什么难事。 你说你住在靳洲,那么对这靳洲应该有些了解吧?我不是修明大陆的人,连修明大陆这个地方都没有听过。再怎么避世,你对靳洲的了解也比我多。不介意的话,方不方便带我去这靳洲最大、最热闹的客栈、饭馆和青楼逛逛?” 知道聂皎会像块牛皮糖一样紧紧粘着自己不放,东方季白也没有客气。 五 警幻楼 客栈、饭馆和青楼,这三个地方里什么人都有,也是收集情报最好的地方。 东方季白入住的那家客栈就是靳洲生意最好的客栈,所以聂皎直接带着她去了饭馆。在靳洲最好的饭馆吃了顿饭,没什么收获,聂皎又带着东方季白去了最富盛名的青楼——警幻楼。 天启人不好男风,靳洲也没有小倌馆,所以警幻楼是他们今天的最后一个目标。如果在这里也没有收获,那他们今天就算是白跑了。 一走进警幻楼,两人就被里面的景象震惊了: 高台上的舞女衣袂(音妹)飘飘,高耸的发髻使得她们与其他人之间多了几分距离感。光透过天井(宅院中房与房之间或房与围墙之间所围成的露天空地)散落进来,照在翩翩起舞的舞女身上,为她们增添了几分不可侵犯的清冷气质。 房梁和屋柱上绑着踯(音只)躅(音主)色的轻纱,风一吹,就像那嫦娥的飘带一样飞往天空。 闻着里面让人莫名放松的熏香,听着姑娘们比鹂莺还有清脆悦耳的娇笑声,东方季白感觉自己原本还有些烦躁的心情瞬间就被安抚了下来。 进来的客人们轻车熟路地揽过旁边的姑娘,牵着她们的手上了楼。 两人走到一桌客人刚走的桌位上坐下。东方季白用之前的客人没有用过的茶杯倒了两杯茶。喝了一小口,细细的品着: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茶种,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一壶好茶。就是不看这楼里的装潢和姑娘,就是只是进来喝一盅(音钟)茶,也很值。” 听东方季白说这茶好,聂皎也跟着喝了一杯。虽然不会品茶,但是他不讨厌这个味道,所以就附和一句: “确实不错。” 他俩你一杯我一杯把剩下的茶全喝光了。就在他们意犹未尽的放下茶杯时,一个穿着紫绀【音干(干活的干)】色曲裾、风情万种的女子扭着腰肢款款走来,这应该就是此楼的老鸨了。 她手里拿着团扇,看上去年纪不是很大,应该只有三十几岁。鸨儿一挥帕子,就有一阵浓郁的香味飘了过来: “我看两位进来有一段时间了,怎么不找姑娘,只是坐着喝茶?两位该不会是听别的客官说我们警幻楼的茶好喝,所以特地来喝茶吧?要我说,这最适合喝茶的地方,还得是茶楼,又能听书又能喝茶的。” “说书先生的故事哪有这楼里的姑娘吸引人?老板娘误会了,我们不是来这喝茶的,只是一直没看到合心意的姑娘,这才……” 经过了昨天的事情,又被聂皎提醒的东方季白施法掩盖住了容貌。可她仅仅只是为了表示尊敬看着人说话,就让鸨母和她身后的一众姑娘闹了个大红脸: “原来姑娘是没看上这里的姑娘,这些庸脂俗粉可不是我警幻楼的真实水平。要看,还是得看楼里的花魁…… 来人呐,快去把霍殷姑娘给请下来!” 在旁边目睹一切的客人沉不住气了,纷纷交头接耳: “老鸨这是怎么了?怎么只是和那姑娘说几句话的功夫就要把霍殷姑娘给叫下来?霍殷姑娘不是除了花魁评选日从不下来的吗?” “谁知道呢?要我说,那姑娘也是厉害,几句话的功夫就让老鸨主动搬出了霍殷姑娘,怕不是对面青楼派来的人吧?不然怎么一开口就说没看到满意的,还让霍殷姑娘出场?” “我看和那姑娘同一桌的男子才是最厉害的角色。我刚刚可看见那姑娘给他倒茶了,老鸨前去也是她回的话,可见那男子的地位高于她。那男子模样端正,不像是个来逛花楼的浪荡子,反而更像是个书香子弟家的习武之人。不过他是谁家的公子我并不在意,只是觉得今天借了他的光,有幸能够看到霍殷姑娘。要知道,没有千两白银和成色上佳的玉石宝贝,我们这些人可是见不到霍殷姑娘的。” 听到客官们的窃窃私语,老鸨也回过了神: 我刚才怎么脑子一抽就让人去把我们楼的活招牌给请下来?这姑娘的模样明明只是清秀,完全比不上我家的霍殷,我怎么就被她给迷住了呢?有这样的能力,再由我调教一番,保底也是下一个霍殷。不来我们警幻楼真是可惜了,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干这行。 不久后,霍殷姑娘扶着丫鬟双成的手下了楼。身为全靳洲最大最好的青楼警幻楼的花魁,霍殷姑娘的美貌当然是让人无法忽视的。 比起美貌,更惊人的是她身上的那股气质。就好比一颗强效定心丸,只是看着,就让人无端宁静。 除了这些,她的仪态也是好到无可挑剔。几十阶的楼梯,她一路走下来,耳环和步摇也只是轻微晃了晃。长长的耳环没有碰到侧脸,流苏坠子也没碰到头发。举手投足间都是赏心悦目的,就像一个从小训练仪态的大家闺秀。 不知道是警幻楼里的熏香气味太宜人,还是晃动的珠帘乱了眼,东方季白突然就说出了一句话: “非风动,非幡动,仁者心动。” 看着慢慢站起来的东方季白,聂皎还没来得及问她,就被一路小跑过来的霍殷姑娘给捷足先登了。因为丢下了双成,现在的霍殷姑娘没人给她擦汗,只能自己来: “姑娘,您可愿意与我上去仔细说说刚才的那句话?” 东方季白先是看了眼同样没反应过来的聂皎,又将视线投到一脸无奈的老鸨身上。见旁边的客人一副“便宜了这女人”的表情,东方季白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她再次转头看向聂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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