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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可以”解雨洋沙哑的小声问：“牵一下你的手？” 苏凌没有回答他，这个时候，他就算想活吞了她，她也没力气没心劲反抗。 人鱼的手指指尖比她的还要冰冷，先是轻轻触碰，后又慢慢摸索，就五根手指，他却一根根缓缓抚摸着数过去，直到用整个手心攥住她的小手指才停下。 暖意顺着他掌心自小手指传递进苏凌的心尖，本来懒得说话的她猛然间泛起一股倾诉欲。 她想告诉解雨洋自己到底是谁，生在哪里，长在哪里，深深爱过的谁，又被谁深深爱过。 “解大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那些有关自己的一切在嘴巴里绕了一圈，终于还是披上一层掩饰的外衣：“曾经在人族某条黑街的红灯区，住着一对被人抛弃的母女。” 她才刚开了个头，解雨洋便阻止：“别说话，留点体力。” 苏凌顿了顿，咬住嘴唇。刚平静如水的心情瞬间打翻五味瓶，一向沉默寡言的龙族大皇女亲自讲故事，是谁都有个这个殊荣听的吗？这条人鱼竟然如此不知好歹，敢阻止她说话？ “我们，看星星吧。”他立刻察觉到她情绪突变，费力的扯着喑哑的嗓子：“凌妹妹你看，今夜星空多美，我教你认星座好不好？” “你闭嘴！”她堂堂龙族帝都军事大学高材生，战斗舰操作满级，会不认识S星上空的星座？ “唔。”解雨洋立刻闭嘴。 “我就想讲故事。” “好，好吧”解雨洋结结巴巴：“那你轻点声，省点力，我耳力好，再小的声音都听得很清楚。” 苏凌这才嗯了一声，重新开口：“被抛弃的母亲是一位beta，在生小女孩的时候因为医疗条件不好大出血，差点死去。但她最终带着孩子一起活下来，发育不够健全的子宫也在剖宫产手术中彻底失去。她衰老的很快，从身体到心灵。那位母亲曾经也是人族贵族的小姐，只因为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和家庭决裂，带着孩子沦落到黑街......” 一开始，年轻的母亲只想靠做点卖水的小生意养活女儿，但黑街是什么地方？若没有背景，你又凭什么讨生活？ 那是一个好人都会变成坏人，坏人会变成大恶人的混乱之地。坏人们披着羊皮，主动接近年轻的母亲，告诉她可以帮助她，没有钱养孩子，可以借呀，利息算很低。 还不起，还可以赌呀，你看看某某某，当初的借债，一朝赌场就翻本，连本带利全还清。 就这样，年轻的母亲一步步泥足深陷，最后终于在淤泥中染成再也看不出本来面貌的混浊色。 她抽烟赌博卖肉，夜晚站在街角一边吐着烟卷一边斜睨着路过的男人们，判断哪个会成为当天的金主和冤大头。 不到三岁的小女儿，刚刚记事，童年的印象便全是在自家破乱小屋里进进出出身上带着熏人的烟味酒气的男人们，起初那些男人有老有少，有高有矮.....等再过几年，便全是又老又丑又油。 挂在屋口门上那块红布，从崭新到布满黑色油渍的破破烂烂，也不过用了五年时间。 廉耻是什么？已经沦落成下等人的女人根本没有。 即便如此，小女孩八岁那年，就连又老又丑的也不再光临她家。年轻的母亲脸上已经长满皱纹，她躺在床上像一具即将耗尽精神的干尸，还因为毒瘾发作经常间歇性抽风，嘶吼，像是挣扎着想要爬出地狱的恶鬼。 “去呀，你去，快去，去找夜色的妈妈桑，你就说是我说的，你也可以赚钱了。女儿，求你，给我带一支针。”窗外瓢泼大雨，电闪雷鸣，难受到极致，形容枯槁的母亲回光返照的爬下床，用尽最大的捉住女儿的胳膊，将她往外推。 破旧窗户里飘进来的雨滴将母亲全身打湿，冲毁了她不久前用颤抖的双手在脸上涂抹的腮红，枯草般的头发一团团粘在她身上，有的竟顺着雨水大把大把往下掉，露出烂出血洞的头皮。 母亲那刻的模样，就像一具被雨水冲刷出原本腐烂模样的泥胎枯骨，见女孩不听话，她竟普通一下跪在女孩面前，求她用尚未发育的身体赚钱，只为给毒瘾上来的自己凑一份毒资。 女孩吓坏了，某个时刻她也感觉自己要被逼疯，她第一次反抗，用更大的力气甩开母亲的手，甚至冲着母亲咆哮：“去死，你为什么还不去死！” “那之后呢？”解雨洋心脏一阵阵紧抽，轻声问。 “她的母亲真的在那夜死了。就躺在水泥地上，浑身抽搐着口吐白沫，然后一动不动。小女孩守着尸体，窗外电光飒飒映入她麻木的眼底。从夜幕到黎明，她只觉得心口空空，看不到未来的路，明明才八岁，却已经见过地狱深处的景象。” “后来呢？” “后来？”苏凌从鼻尖喷出一声冷哼：“母亲一死，小女孩反倒转运了......”
第十章 八岁的小女孩在黑街捡垃圾讨饭了一段时间后，突然有人上门，自称是她父亲派来找她的人。 从来人口中小女孩得知，她的母亲当年生的是一对异卵双胞胎女孩必须剖腹产这才失去子宫，而小女孩的父亲也并没有抛弃母亲，只是因为当时父亲要回家族继承遗产不得不离开。 父亲带走了另外一个女孩。母亲留下她，父亲则说好一年后来接她们。 可父亲离开后，他的身份很快暴露遭到通缉，原来他和母亲这边的背景从古就是死敌，两人根本不可能有未来。 小女孩已经穷途末路，在听完来人讲述父亲竟是位成功大人物后，自然毫不犹豫就决定认祖归宗。 她被接回以前想也不敢想象奢华美丽的新家，突然有了疼爱自己的父亲，漂亮的新衣服，新鞋子，美丽的珠宝成堆成堆任她挑选，还有一堆仆人们伺候，恭敬的唤她小姐。 初期一段时间，小女孩每天过得像在做梦，甚至夜半惊醒，盯着镶满宝石的天花板，也会恍惚半晌。 不安，惶恐，害怕得到又失去.....她活的小心翼翼，习惯看人脸色，战战兢兢。 但那些情绪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消散，小女孩开始刻苦学习，享受并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她以为自己终于苦尽甘来，直到十二岁那年，她突然发现自己跟其他贵族孩子间的差异： 她只能短暂变出爪子，不能化形，血脉之力一直无法彻底觉醒，连精神力也比普通龙族更弱。医生说她长大以后只怕交.尾困难，就算分化成Alpha，最好也是找些更柔弱的种族匹配。 皇室管理处给她选了那么大一堆美貌海族Omega们，她其实内心疑虑十足，怀疑又是给自己下的套。借口看不顺眼打发了一批又一批，就怕暴露自己还无法交.尾的事实。 当然，这些话只能选些不暴露身份信息的告诉解雨洋。 “大女儿在一次宴会中偷听到亲戚们的谈话。父亲的家族中有个规定，家族里最尊贵的头生子将终身不得结婚，不得失身，必须以处子身服侍”苏凌顿了顿，她非常想说出那尊始神的名字，但又怕解雨洋猜到真相，话到嘴边变成：“家族图腾。” “家族图腾？”解雨洋果然不能理解。 苏凌简单解释了一下：“就是一种信仰，供奉于家族神庙。” “那不就类似人族的古代宗教传说，在庙里当尼姑吗？” 苏凌：“可以这样理解。” “那，那也太可怜了吧。”解雨洋很替那女孩打抱不平，追问：“后来呢？” 苏凌淡淡勾了勾唇：“小女孩其实对这个安排求之不得，她本就从小生活在泥潭，好不容易过上锦衣玉食的富贵生活。非常愿意用自己的余生守护家族的荣耀跟信仰，也守护得来不易的幸福生活，可惜......阴差阳错” 父亲执意寻回大女儿，也是因跟养在身边的小女儿感情很深。 他当初带着小女儿回归家族，是打着和另一方贵族联姻的名义，所以小女儿从一开始就挂在父亲的红颜知己，一位贵族女士名下。 那位身份尊贵且有影响力的女士亦不愿意小女儿过那种终身服侍图腾的寡淡生活。 因为对大女儿心怀愧疚，父亲在寻回大女儿后，拼命的对大女儿好，要星星不给月亮，简直予取予求。 这就引起了很多不明真相的亲戚们私下议论，认为父亲最爱的其实是这个生母不知何方神圣的大女儿。 父亲家族中同样还有另一个奇特规定：每位贵族小孩在十二岁时便会得到一名同样出生不低的“影子保镖”。 这个“影子保镖”年龄和贵族小主人不能相差太大，最好是三岁左右。 “影子”将跟贵族孩子们从小吃住一起培养感情，宣誓一辈子效忠，完全掌握并知悉所有主人的癖好与秘密，受到比贵族小孩们更严苛的精英教育，为的就是长大后成为贵族主人最忠诚的左膀右臂。 那年，大女儿跟小女儿都到了配备影子保镖的年龄。 可操办这件事的家族负责人正好是对父亲一直不满的族亲。族亲拖了几个月后只推荐了一个刚年满九岁的男孩，男孩虽然是帅哥坯子但满面桀骜，出身低贱至极，完全不配两名贵族女孩的身份。 负责人理由充分，拿族规当挡箭牌，对那名父亲说：“你总有一个女儿要献身图腾，影子的考核最为严苛，族中适龄孩子们根本不够分，又何须浪费一个影子名额？” 那名位高权重的父亲虽然心中气愤，但也明白因为他迟迟没有定下妻子人选而得罪了不少亲族，此事上不能再与那位族亲闹出不愉快。 还好他当初的计划就是让寻回的大女儿代替小女儿成为圣女去神庙侍奉图腾，并且大女儿十分乖巧，几次言语试探中，大女儿也表示并不排斥独居生活。 一切都安排的那样好。 直到那天负责此事的族人浩浩汤汤带着一票亲戚们见证，领着那名影子保镖到来女孩的家。 “这孩子出身也十分特别，不如这样，他选谁当主人，谁就留在家里承欢膝下？”族人说出了父亲早就预判的话。 未雨绸缪的父亲不过莞尔一笑，他早就派手下打点好了男孩最亲近的家人，所以毫不担心男孩会选错。 “那天风很大，亲戚们很多，让这个认主的仪式感很强。打扮如同公主的大女儿跟小女儿在仆人的引领下同时走出房间，来到花园里。” “虽然两名女孩面貌相似，但大女儿心中怯怯，小女儿气定神闲。她们早就知道自己的宿命应该走向何处，谁才是父亲心中真正最疼的掌上明珠.....” 两个女儿并肩走入花园中心，那名男孩就独自站在紫藤花缠绕的拱桥尽头，紫藤垂下的花枝在他头顶跟眉睫前随风飘荡。 大风将少年灰色的半长发吹的烈烈飞舞，明明是象征低劣身份，最不讨厌贵族喜欢的灰发，发丝间却偶尔又闪过一缕缕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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