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吗?可我还没和胡姑姑假姨姨道别。”胡绥绥苦恼了,突然离开,它们会难过的。 “方才是与你开玩笑,半夜赶路风险大,自然是明日再走。”裴焱探手纤腰,摸其衣带。 胡绥绥的后颈有新、旧好几道咬痕,裴焱比照自己手上的咬痕,她后颈上的咬痕也是狐狸咬的。 裴焱看着咬痕发问:“怎么受伤了?我不在的时候,和谁打架了?” “不是打架啊,”胡绥绥反手遮住后劲的伤痕,尴尬地分辩,“是姑姑姨姨叼我下屋脊的时候留下的,没什么事,过几日就好了。” 胡绥绥上得去屋脊却下不来,只能委婉地请胡姑姑或是假姨姨倒替着叼她下来,上山容易下山难,这上屋脊和下屋脊也是这个道理。 胡绥绥的体型偏胖,胡姑姑假姨姨的牙齿得用上力咬住后颈肉她才不会掉下去。 假姨姨昨晚把她叼下来后,趴在地上喘气,久久没有合上嘴巴,一说嘴巴疼,二说牙齿酸,三说力微疲。 反正就是说胡绥绥胖。 胡绥绥虽负屈,但摸着肉呼呼的脸颊,无理反驳。她突然十分慕那些肌难盈把,春纤玉踝尽瘦的女子,决心回汉州后少吃些肉。 明日才回汉州,胡绥绥睡了一觉,天未拔白,白足而奔出寝室,去寻胡姑姑和假阿姨姨道别。 相识虽短,但情已深,一说分别,六只眼睛里皆是晶莹的泪花,嘤嘤作啼半个时辰,可动壁上之尘,听着好凄惨。 胡姑姑背身而哭:“绥绥明年还会来吗?” 胡绥绥点头道:“明年夫君来京城,我会跟着来。” “明年你定要瘦些,要不姨姨叼不动你。”假姨姨也哭得伤心,哭了几刻,眼睛变得又红又肿。 狐狸能言时便爱乱叫,投到上马车前,胡绥绥都在乱叫,裴焱恨不能取团被褥败絮,塞其口中。 回汉州的途中,裴焱眉目宛然有愁色,时不时叹气,似有沉重的心事。 略觉他有些消瘦了,胡绥绥见状,温言抚慰:“裴裴心情不美吗?为何呢?可是圣上为难裴裴了?” 胡绥绥未得睹天颜,但知人见圣上鞠躬如磬折,圣上在人间的地位相当于玉皇大帝在天上的地位,要谁死,谁便不能生,无人敢违逆。想到这里,胡绥绥花容揾了泥土一般,失了大色,泪犹含眶:“裴裴,你要死了吗?啊啊啊!” 不候裴焱回话,胡绥绥的眼泪先下两条:“但裴裴你莫怕,你若被贬了,绥绥豁了这条命也要进宫去为你缓颊,缓颊无果,就去街上唱《莲花落》,若是死了,绥绥就学英台姐姐,随你一起入坟。” 语到激动处,珠泪盈颊,本想以手摸裴焱脸颊,不料难控心中激动,尖尖手爪刺了他的脸颊。皮破血流,吓得胡绥绥缩了肩,垂下头。 今次面对的事情,比被圣上为难了还棘手。 与圣上晤语几日,裴焱深感肩上责任之重。 圣上道汉州所处剑南道,西有吐蕃,南有蛮獠,所幸剑南节度使晁巾阙骁勇能战,吐蕃蛮獠屡次扰边,终究无法深入,但近来边境发难不断,未免忧二族有奸状,也虑国藏叛徒,望各地刺史预备储峙,保元气,防备不测。 天下若起征尘,无有安定日子过。战士身殒阵前,百姓凋敝,苦也。 裴焱眉头不舒,一时无从说起,不过听了一通胡绥绥的胡话,心里轻松许多,抓住抓伤自己脸颊的那只手,不急着去解释,反笑问:“绥绥不怕死吗?” “只要不是火,绥绥什么也不怕。死……” 胡绥绥另一只手反袖擦泪,语未绝,声音停在一个死字,就被裴焱遮了嘴巴。 她想说死也不怕。 裴焱慢腾腾,始以实言相告,原是这般那般。 胡绥绥听讫,暗骂自己爱胡思乱想,吸着鼻子收起欲滴不滴的眼泪,想起方才眼泪清涕一块流,哭得狼藉,忙定住神情,力挽面子:“是绥绥睡糊涂了,裴裴不是那文浮于行之人,有文武才,又不擅杀无辜,福报已定,无有大灾,怎能说死就死呢,嘿嘿。真有那一日,我也会在裴裴身边,裴裴穿盔甲守河山,我也会跟着一起,永不弃。” “真有那日,你这胆小如鼠的性,只怕是股肉战战不宁,跑得比马还快。”裴焱语毕而笑,若真有那日,他倒是希望胡绥绥能跑得远远的。 不满裴焱这般看她,胡绥绥横了裴焱一眼,神思亢奋,道:“确实是跑的比马快,在战场上亦如此,凭我一只狐狸,就能把敌人冲得七零八落,谁敢遮我夫君道,绥绥定会咬死他。” 胆气顿壮,胡绥绥露出两颗尖牙,做出凶狠状,喉咙发出低低的嘶吼声。 裴焱见狐狸牙而肉痛,不欲再谈不悦之事,转了话头:“罢了,暂不谈这些家国事。绥绥你与我说说,你打哪儿认识的狐狸?你怎到处认亲戚?” “就是在馆驿认识的,它们能作人言,但不能成人形,有一身漂亮的白毛,日日都要东躲西藏,很是可怜,都是狐狸,认个亲戚没什么不好的。” 转了话头,胡绥绥也变回常时的模样,膝头并着,坐在裴焱旁边,十指自如,把垂在背上的头发打成一条辫子。 “那为何不邀它们来汉州?”辫子打得歪歪扭扭,裴焱把胡绥绥打好的辫子拆去,亲手给她打了一条漂亮的辫子。 胡绥绥乖乖坐好:“其实我有邀它们来汉州,但是它们在京城住习惯了,且亲戚也在汉州,不舍离开。唉,人狐路殊,一定是狐仙奶奶的庇佑,让绥绥遇见裴裴,不致日渐狼狈,裴裴真好。” 胡绥绥不习惯说风情,刻下正正经经说出,有些脸热。裴焱也不曾听过如此正经的风情,耳朵亦发热:“绥绥知我好,便少咬我抓我吧。”
第24章 闲来欲将身材瘦 “裴裴,我有经常咬、抓你吗?”在胡绥绥的记忆中,只有裴焱拧她耳朵的事情,平日里,她何时有这么大的胆子伤裴焱这个伪君子。 裴焱撇撇嘴,撩起一截袖子。 只见黝黑的手臂几无完肤,血痕累累,或长一折,或阔寸余。 物证摆在眼前,胡绥绥知空言无补了,赶紧认错,她畏首畏尾,以柔荑摸血痕,道:“哦!绥绥知错了是也。” “算得你有良心,没嘴硬,说这些个伤痕是我自己抓的,”裴焱放下袖子,面折胡绥绥之过,“知错又如何,反正下次片语不投,又举毛团爪抓人,抓完人软声软气说知错,博我些同情,下次还敢。” 看到伤痕的那刻胡绥绥有些内疚,但谎言被当面揭穿后,内疚飞到了爪洼国里去了。 胡绥绥没脸没皮,轻启朱唇吻裴焱嘴角,态度很是坚定:“改改改,绥绥一定会改。” 香唇贴来,裴焱眉目间有狎呢之意,一手勾了胡绥绥的脖颈,将她眠倒在膝上,徐徐用力按压她的锁骨,哑声问:“真会改?” “改的。”胡绥绥才不会把话说太绝对,不给自己留后路,“但可能,或许,嗯……一时改不过来。” “我就知道……”因为那个吻,裴焱肚皮有烈火在烧,越烧越旺,胡绥绥在腿上不安分,稍稍一动,不啻是火上浇油。 胡绥绥腮臀贴在裴焱腿上,很快感到胯间的变化,屏住呼吸,一张脸憋得粉浓浓,不敢乱动了。 两厢沉默了片刻,裴焱开口问:“绥绥,你现在想吃草吗?” 胡绥绥瞪大眼睛琢磨裴焱的话。 话里藏阄! 伪君子起毛心,谁是他个儿? 不是他的个儿,顺着他的意思便是了。 “现在是夏日。”胡绥绥双手攮裴焱的胸膛,委婉道,“我春时才想吃草,不过见到风流倜傥的裴裴,便贪口想吃草了。” 裴焱早已暗度陈仓,一只手解开自己的腰带,一只手滑到胡绥绥的腰间,三两下扯开了衣带。 第25回在马车里露体相向,胡绥绥全没有初时的羞涩。 美人在怀,裴焱再忍不住,口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来时马车留下云雨之痕,走时也得留下。” 话毕,马车便一晃一晃地驶了好几里地。 …… 回到汉州,裴焱预备储峙,厚积粮储,理事甚忙,胡绥绥好几个白天黑夜里都不曾见过裴焱。 胡绥绥也忙,忙着多睡觉少吃肉,发誓要在十日内瘦出一截柳腰,以后能在裴焱跟前卦卖纤秾合度的身材。 于是乎一日三餐总遗一餐,其余两餐弃鸡腿而食馒头,一个馒头拗成两半,一半白天吃,一半晚上吃。 这般忍口欲,腹部仍是坟起,一两肉也没掉,只掉毛,毛掉到后头,脸庞涂泽也不能增一分精神。 胡绥绥整日价反首跣足,一看镜中的自己,就急得阁泪汪汪,后来她躲在房里畏见人,夜晚偷腔唱小曲,来抒心中抑郁: 狐狸闲邀邀,欲将身材瘦。 不吃鸡肉吃馒头,不想精神错,皮里不抽肉,竟成病笃人。 身材瘦,原来恰似等辰勾。 …… 这么过了五日,裴焱一归府,隔手之间,便见到了一个没有一掐精神,肌肤皱揭的胡绥绥。 裴焱吓了一大跳,眨眨眼睛,道:“胡绥绥你这几日是去当贼了吗?” 胡绥绥愁了几日,精神再清减三分,眼光板滞,眼圈发暗,全没半分人意。她心悱侧,强忍泪水与裴焱言:“裴裴,绥绥瘦不下来是也,呜呜。” 胡绥绥气息咻咻说自己为何没有了精神:“绥绥以为少吃些肉,便能像妲己姐姐那般拥有碗口粗细的腰肢,轻盈若蝶的体态,谁知憔悴得成了个花胚子。” 裴焱扶额无语,鼻腔一出气,不假辞色道:“你这是自找的,有饭不吃偏要折磨自己,与寻短见有什么不同,真是个夹脑。” 话胚不入耳,胡绥绥也得受着。 轻轻地骂了一通,裴焱呼来小奚奴:“去胞厨那头,让饔人炖锅鸡汤来,再煮些鸡蛋。” 鸡汤可长肌肤,加气力,胡绥绥饿得厉害,咽了一口唾沫:“鸡汤里加多点红枣呗,听说食红枣可以益颜色。” 裴焱未做声,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炖鸡汤少不了鸡,那这只鸡是要去外头买的呢,还是府里那只母鸡? 小奚奴缩手袖间,看住裴焱,把心中的疑惑道出:“府君,可是要杀了外头那只母鸡来炖?还有鸡蛋,那母鸡今日新下了好几个蛋呢。” 胡绥绥不仅护母鸡,还护母鸡下的每一颗蛋。 母鸡在黄草山下那几颗蛋,她特地装在盒子里头,用棉花垫底部,盒子外头加裹了几层布,不知道的人,以为里头藏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小奚奴的这番话实丕丕踩到了胡绥绥的胸口上,不等裴焱回话,胡绥绥已在里头发出巨雷一般的声响了:“呸!不许!” 小奚奴话刚落,胡绥绥揎臂大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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