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慕易直起身。 孟婆娑心下欣喜,余光见顾桓惊讶的神色,便向他解释了一句,“这是聚阳之阵,你们这镇上的人所患之症并非瘟疫,而是风寒,只是体内阳气被妖物吸去,这才经久不愈。” 闻得事实的顾桓怔了好一会儿,才苦笑,“原来如此。” 他很轻易便推断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先前我体内的妖气,便是在镇上作乱的妖物的吧?” “是。”孟婆娑觉得不必隐瞒于他,“那锦囊里的蛇草之所以会呈金色,是因为载有太多生人阳气。阳气未经炼化可以与妖气相抗,那妖物想救你。” 顾桓垂着眼眸又静默了许久,“是她。” 孟婆娑不知那顾桓对于孟琼是何感情,但是事已至此…… “我生于阜仙镇,师从镇中名医。大概是五六岁时,镇上阜仙镖局开业,但是当家很神秘从未露过面。我十六岁时,听闻那当家病逝,镖局便由他女儿一手把持。” 难得此时此刻,顾桓还能想着给他们提供信息,又或许是心中思绪万千,不吐不快。 “后来那孟琼姑娘便常常往我师父医馆上跑,还时常寻来些稀奇的药草。我师父逝去后,医馆被镇上商户收购,孟琼姑娘还几次三番想要为我把医馆赎回来。” 顾桓忽然抬眼,眸色晦暗复杂,“她怎么会是妖?” 孟婆娑不知如何回答。 倒是慕易很镇静地开口,“人且有多面,何况是妖?” 这话不错,现在结症只在于,为何那孟琼会如此在意顾桓?但听顾桓话里,似乎对于孟琼的记忆只在十六岁以后。 “二位有何打算?”顾桓转了话题。 “抓妖。”慕易回答得简洁明了。 孟婆娑适当给他扩充:“其实先前我们提过,我二人来此是为了找一个人,如今确定了,我们要找的那人便是孟琼。” 这孟琼身上实在是藏着太多秘密。不提在潆水县摄人魂魄,单是她与顾桓的瓜葛便不似寻常,何况慕易身上的异症似乎也与她有着莫大关联,更别说他们二人还中着她留下的蛊虫。 顾桓抬头望着夜幕中的星子,没有再看他们,“阜仙镖局此次押镖所至,是京都一户唤‘金泰’的商号。” 虽然今日才在那女娲神像后与孟琼打过照面,但是她受了轻伤且石像诡秘已被他们所破,她人说不得还会返回京师继续维护着那凡人“镖局当家”的身份。再不济,从那镖局中的其他伙计口中也能撬出些她行踪的线索。 “多谢了!”孟婆娑朝着顾桓道谢。 “不必谢我。”顾桓看向她,顷刻又偏过头去,“我是郎中,救死扶伤乃本分。那妖物伤人,本就与我对立。” *** “其实你觉不觉得,顾郎中没有再吃那孟琼送来的药,而且还在我们面前故意提了提道士说他体内有妖气的事,说明他心里早就有些疑虑了,只是想要借着我们的口确认?” 孟婆娑趴在床头,忍不住探出头看向地铺上躺着的慕易。 慕易闻声缓缓睁开眼,视线与她相接。 “嗯?”她朝他挑眉。 她在等他的话。 “他不喜欢孟琼。”慕易吐出这五个字以后再度阖上了双眸。 孟婆娑对他这答案颇为惊奇:“你怎么能这么确定?” 可慕易没有再答,“早些睡。” 他们明日便要离开这阜仙镇。慕易早前与温梁他们联系过,说是要在京都碰头。不过若是能提前碰头便再好不过了。 孟婆娑闭眼躺在床上,良久沉寂,在闻得身旁的人均匀的呼吸声后她轻轻坐起身。 今日在咀嚼完慕易口中所言的“异症”后,她心中便一直有个打算。 偏头再次确认慕易已经入睡,她这才抬手凝术,将鬼差人手一份的生死簿给召了出来。 从前她也是查看过慕易那一页的,彼时他那页信息全数空白,她还以为是他出生而孤且司命还没来得及给他编撰命盘,如今听闻那“异症”,她才惊觉其中内情必是不简单。 她心中默念“慕易”的名字,眼见手中生死簿随即飞快翻动。只是翻动数息,便足足有十几页纸张直立了起来。 她将那十几页纸全数翻看了一遍,皆是与慕易同名同姓之人,却一页也不是他的。 孟婆娑抿抿唇,抬起另一只手困了稍许慕易气息,而后注入生死簿内。 书页再度翻动,最后直立出来的仅剩一页。 一片空白。 无名无姓,无父无母,无生无死。 若是真将造出这“怪物”的罪魁祸首给揪了出来,报去天庭,怕是那罪人难逃魂飞魄散的下场。 不过不管怎样都好,那人害得慕易受了这么多年苦痛,她是非得将他拎出来受点教训不可!
第30章 迷踪篇(一) 与顾郎中做了最后的交代后,孟婆娑与慕易二人便动身离开了阜仙镇。目的地是京师。 马不停蹄地赶了几日路,温梁一行的书信也随即到来。 几人最终决定在离京师尚有些距离的通义镇碰头。 通义镇虽说是个小镇,但其实只是个人口稍多的聚落,繁荣程度远远不比先前的阜仙镇——这具体体现为孟婆娑在酒楼连着叫了十几道菜,店小二仍处于懵懂的状态里。 “客官,小店没有这些菜……”小二讷讷垂头。 孟婆娑闻言托着下巴沉默了片刻,倒也认清了现实,“那便将你们店上的招牌菜上十道吧!” “好嘞!”小二领了单子,脚步轻快地下了楼。 他们二人所在是酒楼的二层,透过木制围栏可以清楚瞧见楼下宽阔的青石街道。 孟婆娑正偏头望着,忽闻耳畔传来熟悉的笑声:“你这段时日可有将我小师叔吃穷了?” 是路今今! 孟婆娑循声望去,果不其然就见路今今身着一袭藕色长裙、梳着精致的发髻、心情颇好地望着她这一处。 而在她身后的楼梯口旁,则是站着温梁和另一个面熟的男人。 孟婆娑很快将那男人的脸与从前七星印中的人像对上号,想来这人便是慕易的沈九师兄无疑了。 “你们动作倒挺快!”孟婆娑站起身从旁桌搬多一张木凳,笑着给风尘仆仆的三人指了指身后空位,“坐着吧,反正我方才点的菜也足够将你们小师叔吃穷了,不差你们几个的。” 楼梯边几人正待动作,慕易却破天荒地接口,“吃不穷。” 几人脚步被这一言钉回原地,惊奇目光齐刷刷聚集在慕易脸上。孟婆娑醒悟过来如今她与慕易的关系的确有些微妙。 可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言道,只好颇不自在地掩唇轻咳几声,“坐吧坐吧。” 这小会儿开小差的时间里路今今和温梁已是落了座,唯留那沈九长老还立在原地。 没了前侧两人的遮挡,沈九长老的处境便一目了然——身着用料金贵的水色长袍,腰间挂着个紫金葫芦,面庞同从前像中所见一般清雅俊逸,表情却是狡黠不再,而是怨念颇重。 因为他的双手被捆仙索绑在了一起。 “十二你说说,这是咱们青城弟子该干的事儿吗?”沈九长老说着还把被捆着的双手往前送了送。 慕易淡定地挥手将那捆仙索撤了回来,手握绳索摩挲了两道,吐出四个字,“事急从权。” 被解放了双手的沈九长老总算不再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脸色转换之快叫孟婆娑也叹为观止。 “罢了罢了,人都被捆过来了跑回去更费力,况且师父他老人家仙去时也曾嘱咐我多帮衬着你,这回我便不同你计较!”沈九长老说话间盯着孟婆娑弯了眉,大度地朝慕易挥挥手,人便趴到了孟婆娑身侧。 “九,九长老?”她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给弄得有些懵,不确定地吐出一个称呼。 沈九长老撑着腮偏头看她,眼中尽是兴味盎然的光亮,“诶诶,不用这么生疏,鄙姓沈,名唤师临,随意叫便可!”他朝她挑眉,“来时路上听我两个师侄都说了,孟姑娘这些时日独自一人忍受我师弟真是辛苦了!” 她刚想说九长老您这样损人是否不大地道,后知后觉又抓住了他话中“独自一人”的重音。 正思考着该开口回应些什么,忽然就见沈师临被拎着往后挪了挪。 这样的距离压迫感倒再是不在。 “十二你揪我衣领作甚?难得碰着个一见如故之人,还不准师兄我叙一叙了?”沈师临搔头佯怒。 慕易简洁答他,“你靠太近了。” “咳咳咳……”孟婆娑正喝着茶水压惊,冷不丁被这一句话给呛到了。 温梁也路今今也是一脸讶异之色,路今今甚至还想着上手探探慕易额头温度,“小小小师叔这是蛊虫伤脑子了?” 慕易偏头避开路今今的手,眼神里稀罕地流露出几分嫌弃。 路今今扑了个空,用力过猛肚子还撞在了桌沿发出“哐当一声”,在她倒吸凉气的时间,温梁已是起身把她捞回到了座位上。 唯一淡定的竟是最先引起话题的沈师临。他托腮斟茶,丝毫没有掺和进这混乱的打算。 人精。 孟婆娑放下茶杯,心里笃定那沈师临已经什么都明白了,他先前是故意逗她的! 好在小二上菜暂时打破了这略显微妙的场面。 镇虽是小镇,吃食也不是天下有名的招牌,但却别有一般风味。 几人都是风尘仆仆赶路刚休息下,用食间这本是空荡的酒楼二层竟陆陆续续涌上许多人来。 是身着麻衫布衣的百姓,男女老幼皆有之。占了位点了几碟小菜便开始高谈阔论。 孟婆娑饱腹后放下碗,竖起耳朵听起来—— “那嫁撵何时到?” “听人说不出几刻钟便会从这经过呢!” “皇子娶亲,真想看看是何等排场!” …… 她还想听多些,忽地就见路今今激动起来:“是表兄!” 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是兴奋语气遮掩不住。 “哈?”孟婆娑被这话绕得云里雾里。 路今今就勾勾手指,孟婆娑识相地把脑袋凑过去。 “我先前不是同你说了我姑姑是当今刘魏皇后吗?我表兄,刘魏三皇子刘匡,他娶亲的嫁撵会经过这里!”路今今喜不自胜,“我早先便听说他要娶一个毫无背景的平民女子,好奇得很呢,本以为这次有任务会错过了,谁知竟能在这里撞见!” “那可真是巧。” “对啊,咱们在这里把送亲的排场看了再走呗?”路今今摩拳擦掌。 孟婆娑没有异议,她也被那“平民女子”勾得有些好奇。 剩余三人自然也不反对。 “只听说俗世女子要入皇家,家室非得是高门贵胄才行,这平民,怕也非真‘平民’吧?”沈师临啖了口茶,慢悠悠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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