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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家是住在西郊的小村落中，某座低矮山丘的缓坡底下，和鸣山是相反的方向。 余舒苗之前参与猎妖时去的那片林子，倒是和鸣山离得比较近，就在绵延的山脉之中。 不过令狐离没说，余舒苗也没来得及告诉余舒泽，其实是令狐家的袁老夫人和二房那些人在下绊子。 “啊，糟了！”她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来，拍着令狐离的肩膀着急道，“那些凶魂。” 身为正统除妖师的余舒泽立马警觉起来：“什么凶魂？” 令狐离觉得肩膀被余舒苗拍得生疼，不禁再次感叹她的力气，却没抱怨，只回答她道：“我昨天就去看过了，找寻不到痕迹，府中各处也并未遭逢大乱。想来是那些残魂被拘后就全靠三毒煞气来维持元魂，就算逃离出也撑不了太久。” 余舒苗略感安心，道：“你那叔父听你说府中有锁魂阵的时候，虽然是装作不知情，但那副样子确实像是不知阵法已被破之事的。” 令狐离点了下头，不再说话，思考起其他事来。 “令狐府中有锁魂阵？”余舒泽很快就抓住了字眼，不过见他们两人都是一脸没什么大问题的表情，想着大概是已经解决了，就只是提醒了一句，“元魂被煞气侵蚀之后便会转为凶魂，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我会处理好此事的。”令狐离点点头，说话间便到了山庄外。 余舒泽远远地看了眼那座庄子，很是怀疑地问他们两人道：“你们确定是这里没错？” 他不常往这片区域来，倒不知这山间竟有那么一座只能用残破去形容的山庄。 余舒苗跟着下了马车，小心翼翼地伸着手指去推山庄那看着就已经腐朽了的大门，结果整扇门轰然倒下，拍在泥地上。 她慌慌张张地举手后退，很是无辜地朝那两人辩解道：“我真的没用力。” 庄子里看着比外头好不了多少。 绿萝藤蔓从屋檐瓦片上倾泻下来，爬满了整面四处漏风的屋墙。石阶上皆是湿滑青苔，空旷的院中杂草丛生。 总体来说就是，这山庄保持着非常原始的丛林风貌。 “妹妹，你真的不回家去？”余舒泽看得怔住了。 他对这地方能否住人表示深刻怀疑。 余舒苗摇着头道：“我现在跑回去，爹娘肯定会责骂我的。” 这只是一个方面，主要是她还没完成爹娘交代的事，又有那份为期一年的婚契，她不想违约。 而且，她也不是那么讨厌和令狐离待在一起。 她想着自己还得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又没有可供驱使的仆从，长叹一声，认命般地卷起衣袖，准备来个大扫除。 也不知道这么大个山庄要打扫到什么时候去。 余舒泽见她一脸视死如归的悲壮表情，笑着拦住她，道：“妹妹，你先别忙，到旁边去歇会儿吧，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 余舒苗愣愣地看着他和令狐离一左一右从自己身边经过，入了山庄，然后开始施展起术法。 对哦，还有这招。 余舒苗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放下刚卷好的衣袖，跟了过去。 她想帮忙，但看着好像又没什么需要她动手的地方，只能傻傻地跟着两人在庄子里到处闲逛。 破旧不堪的陈设被清扫干净，庄内的几间院落与花园很快就变得焕然一新。有面布满绿萝的石墙被保留了下来，为山庄增添几分拙朴的古意。 余舒苗很快就发现山庄中有处院落，与清梧院简直是一模一样。 同样有座二层小楼，楼前有一汪池塘，从北边的墙角下引入了活水，未曾干涸。 只是庭院要小些，池边也没有梧桐，只有许久未经打理而疯狂乱长的灌木与杂草。 不过，这山庄久无人至，以至这院落于被别的一些生灵给占据了。 在他们踏入院门的同时，一团树叶化作飞刀，射向正和余舒泽说话而毫无准备的余舒苗。 令狐离下意识地直接挡在她身前，施法将树叶烧作灰烬，顺手附送了一道狐火。 “妹夫，你这庄子里还养着山精石灵呢？”余舒泽眼尖地发现了藏匿在灌木中的精怪，知道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便开起了玩笑。 他对令狐离刚才的举动感到很满意。 那几只精怪被令狐离释放的火焰撵得四处乱窜，嗷嗷怪叫着逃散开去。 令狐离不知道要怎么回他，干脆就不说话了，将院中的枯枝败叶扫作一堆，清出一片空地来。 余舒苗猜他是准备将清梧院中的那棵梧桐树移栽到此处，便和余舒泽在旁边等着。 令狐离简单粗暴地用术法在泥地上炸了一个大坑，将那梧桐从储物玉石中释放出来，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土坑中。 他回头看向余舒苗，想问她要不要做个秋千。 树叶在尚未处理掉的枯枝堆中逐渐凝聚成团，像是拥有生命那般在地上匍匐前行，迅速接近梧桐树。 借助树荫的遮蔽，一道可疑的黑影从干黄的叶片中分离出来，游走至那棵梧桐需要两三人才能合抱的粗壮树身上。 在遭到阻拦前，黑影凝聚成利爪，狠狠地抓挠向树干。 木屑飞溅，树干上被留下了三道深刻的爪痕，树皮破开后露出了其中洁白的树芯。 令狐离见状，像是动怒了，极不镇定地在余舒泽面前直接甩出一道狐火，将那黑影从梧桐树上击落。 黑影落地，并未显出真身，直接化作一缕黑烟，于阳光下消散。 “狐狸，小心。”余舒苗觉得这黑烟看起来很是眼熟，甚至还感受到了与锁魂阵中的三毒煞气相同的恶念，顾不得余舒泽在场，直接开口提醒令狐离。 就在她说话时，那棵被抓伤的梧桐骤然发生异变，在剧烈的颤动过后化作妖物，兀自行动起来。 树枝变作手臂，树根成为腿脚，这体型庞大的树妖看上去有些费劲地跨出了土坑，一边发出咯咯吱吱的声音，一边往院外挪去。
第19章 树妖 “是不是有些奇怪？”余舒苗想问令狐离的，结果发现他已经先行跟了上去，只好扭头看向余舒泽以寻求认同。 这棵梧桐大概是年岁久了，吸纳天地灵气成了妖，这不足为奇。 若说那缕黑烟确实是三毒煞气，也只会对拥有灵智的生物产生影响，对这并无贪、嗔、痴三毒之念的树木起不了多大效果。 可怪就怪在这梧桐树妖的行动受到了操控，径直要往院子后头去，就像是那儿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 草木垒石一类在某些机缘下便可成妖，但与人或动物这些本就有七窍的生灵修炼方式不尽相同，是以她吃不准究竟是何缘故。 “确实。”余舒泽点点头，持剑跟在后面。 那树妖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在地上拖出一道沟壑，不多时就离开了山庄，沿途还撞毁了几堵围墙。 “那是刚打扫完的！”余舒苗被气得大叫。 三人追至山庄后面的林中，没跑出多远。梧桐树妖却在一片清澈见底的池塘前停止了行动，像是在等着他们跟上来。 池塘附近是山泉的泉眼，从中引出分流来，直通入山庄内，是以那院中的浅池与这座池塘出自同源，只是这片池塘要大上许多，边上还长着几株桃花。 不过眼下已是秋季，桃花树的叶子枯了大半，要等明年开春了，才能见到桃花盛开的美景。 余舒苗轻喘着气问道：“怎么回事，它是嫌弃山庄里那池子太小了？” 话音未落，只见林中草木迅速枯萎，而位于中央的梧桐树妖则像是吸收够了灵气，原本因季节而已经发黄的树叶变得苍翠欲滴起来，重新焕发出活力。 随后它像是受到感召般发狂地扭转树身，用粗壮的枝条砸向守在旁边的三人。 令狐离虽说是第一个追出去的，但此时却犹豫着闪身躲到一旁，并没有进行反制，似乎不想对这棵梧桐造成伤害。 树枝砸在地上，溅起泥土碎石，枝叶间开着的淡紫色梧桐花也随之零落一地。 “妹夫怎么在发愣？”余舒泽不明所以地问道，顺势就要去斩那落下的枝条。 “且慢！”令狐离出言阻止。 余舒泽正好摆出个拧腰下劈的姿势，被他叫停，勉强改了姿势，险些扭伤腰，更是弄不明白他这是想要做什么，见梧桐树妖逃脱攻击后又要进行攻击，急道：“这树妖会吸收草木灵气，这片山林如此广袤，再拖下去只会对我们不利。” 令狐离岂会不知此事，可这棵梧桐对他来说意义特殊。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想找个折中的办法，在不伤害树木本体的同时解决此事。 “该不会……”余舒苗见他神色不定，猜测道，“这梧桐与你爹娘有关？” 令狐离听到这话，朝她看了过去，低声道：“是他们亲手栽种下的。” 这就难怪了。 余舒苗满脸了然的神情，冲余舒泽喊道：“哥哥，别打伤那树妖。” “你觉得会是我们打伤它，还是它先把我们打死？”余舒泽没这心思去猜他们两人在对什么暗号，拽着余舒苗往后侧旁退开了好几步，躲过树妖的攻击。 余舒苗也觉得这样躲下去总不是办法，也想着该怎么处理，忽觉脚踝上一紧，被不知从哪里伸出来的藤蔓给缠住了。 她疾呼一声，伸手去拉身旁的余舒泽，却没拉住，被那藤蔓倒吊至半空中，悬在梧桐树妖前。 那藤蔓的另一头连接着梧桐树根，沿着躯干，一直缠绕上最粗的那根枝丫 树妖最开始的目标或许就是拥有纯阴之体的余舒苗，得手后便带着她往密林深处奔去。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她？ 余舒苗头冲着下方，身子随着树妖移动而晃动，着实令她感到晕晕乎乎的。 可这梧桐树上原本没长藤蔓，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缠上去的，居然还会偷袭。 “苗苗！”令狐离见她被树妖绑走，没那耐心去考虑这树是谁栽种的了，直接施法将狐火化作飞鸟，朝树妖发起追击。 火攻对树木极为有效，山林间顿时弥漫起一股浓烈的焦味。 这是打算把她给一并烧死么？ 余舒苗被烟呛到，连咳了几声，暗自腹诽，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并未感觉到火焰应有的灼热。 她举起未被捆住的手，看向自己指间。 令狐离送她的那枚指环还戴在她手上，正散发出阵阵凉意，吸收着烈火的热量。 他送的这指环还真是个好宝贝，就不知是什么来历，等到时候问问。 余舒苗带着感激之心地想着。 树妖并没有痛觉，但在令狐离的狐火烧灼下还是痛苦地剧烈晃动起枝丫，想将烧及自身的火焰抖落下去。 余舒苗也被带得好一阵晃动。 她现在的姿势有些不雅，却因此而看清了树干上的那几道抓痕，有不详的暴戾之气从中散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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