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断指低下头,那双好看的丹凤眼里一点儿波澜都没起,继续吮吸指上的油。 付长宁:小小年纪跟个老油条一样油盐不进,令人头疼。 “你一副受挫的表情。”小断指舔着指尖,突然出声道。 他抬起下巴,视线自然上移,语气平静又疑惑,“只要我愿意,我想吃几个包子就吃几个包子。我给你干活,你才会给我包子。该选哪个不是显而易见吗?是什么让你如此自信我会感恩戴德答允你的话?” 付长宁目瞪口呆,被他的话惊到了。 这个逻辑没毛病,半点儿错都挑不出。再多说几句,她都要被他说服了。 手中的包子“咚”得一声掉下来。 好一会儿,付长宁才皱着眉头道,“照你这个性格,把你放到这儿,无异于放狗进肉铺,肉得遭多大的殃。不行,我必须想个法子把你给弄走。” “你慢慢想,我睡一会儿去。”小断指撩两把清水洗了洗手,进屋子睡觉。 付长宁在院子里来回走动好久。 没用,并没想出什么像样的方法。 “付长宁。”辅事疑惑地盯着到处走的付长宁,她又在忙活什么,“我们要启程了。” 怎么忘了还有辅事?! 辅事智计无双,方法一套一套的,定会哄得小断指亦步亦趋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 “辅事,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情求助你。”付长宁宛如遇上救星,嘴皮子一张一合什么都说了,末了来一句,“如果换成辅事,会怎么做?” 辅事语气洒脱利落,跟谈论今天吃什么一样自然,“杀了。” “辅事!!”付长宁期待的眼神瞬间切换成不可置信,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的时间很宝贵,耽搁在小断指身上就已经在浪费,更何况是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辅事说。 至少,现在的小断指不值得他放在眼里。 “放任小断指作恶,场面迟早会不堪设想。你真的觉得这叫‘细枝末节’?” “别把未发生之事当成既定事实,否则会铸成大错。” 付长宁听明白了辅事的意思。 就像临摹字帖时宣纸上有一个墨迹,你会想方设法去补救、将墨迹的影响降至最低,还是直接扔了换张新的? 小断指就是这个“墨迹”。 , 付长宁突然就有点儿好奇,她对辅事来说,也是“浪费时间”吗? 她直接问出来。 辅事:“你与小断指情况不同,怎么能一概而论。” “没让你长篇大论做文章,你就说是或者不是?” 辅事顿了一下,“不是。” 他在她身上花费的精力,已经是近些年来的总和。并且,隐隐有一丝变本加厉的趋势...... 付长宁心情上扬了些。毕竟,谁都不想自己在其它人那里的标签是“浪费时间”。 “小断指在房子里呼呼大睡,我在这里翻来覆去踩路,真是劳累命啊。”付长宁正发着牢骚,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她有办法了。 小断指在屋子里睡得正香,鼻尖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烧焦味儿。 这股焦味儿很快充斥四周、浓郁呛鼻起来,并且快速变得灼热滚烫。 小断指猛地睁开眼,窗缝、门缝等小空隙地方全部透着亮眼的橘红色,浓烟先是线一般穿过门缝、然后吹气儿一样臌胀逐渐滚圆。 有一次他去铁匠家偷东西,铁匠院子里摆着的熔炉就是这个样子。 小断指很快反应过来他家被烧了。 推开门,付长宁举着火把勤快地到处点点点。 熊熊大火的橘色火舌张牙舞爪地肆意舔舐,好房子都经不起折腾,更何况是他这座茅草屋。烧得快极了,北风一刮助长了火势,屋子很快只剩残垣断壁。 付长宁:“受了伤蹲在井边收拾,偷了包子回家吃,困了在房间里睡觉......小断指,真没想到你这么在意这个破屋子。现在我烧了它,救不回来了,你没地方可以去了。” 付长宁问小断指,“现在呢,要不要跟我走?” 小断指望了一眼身后散成干架子的房屋,点点头,“走的。” 他现在没住的地方,但是跟着她就有了。 付长宁觉得她拿捏住与小断指相处的方法了。小断指爱、憎之心淡薄到几乎没有,贪婪根植于本性之中,她顺毛捋,几乎不会出错。 第63章 赵可桃交好的朋友不说全部都明事理、有担当, 但起码是能正常沟通的人。她曾试着引导小断指回到正途,接触之后发现这个人的内核难以理解、但又似乎自成体系,而这个体系有点儿瘆人。 于是她不再与小断指主动攀谈。 在门口等付长宁, 正扬起笑脸伸手去揽她,看到付长宁身后之人时,动作顿住。 惊讶得很,“小断指?!你怎么在这儿?” 很快回过神来, 看向付长宁, 面带犹豫, “你要带他走?” “嗯,我认为他离开山桃镇比较好。”付长宁点点头,又补了一句, “对所有人都好。” 小断指站在付长宁身后, 肩上背了半人高的包袱,里面塞得满满当当,包括锅碗瓢盆在内、能拿的全都拿了。 一走动, 那包袱就直晃荡,发出“哐里哐当”摇摇欲坠的声响。 “......小心掉下来砸到人。”赵可桃有些担心。 小断指是个麻烦, 拖累付长宁都是小事,万一伤到付长宁可如何是好。 但看起来,付长宁倒是不怎么在意。 辅事拧了一下眉头, 视线从小断指身上移回来。 “久等了, 他收拾东西, 磨叽了点儿。”付长宁解释了一下。 合欢宗这段时间天下大乱。 乱起一只纸鹤。 有一天夜半时分, 有人在窗户边上捡到一个纸鹤。清冷的月光下, 纸鹤口吐人言, “月光光, 人慌慌。马车吊死青衣人,美人索命立族坟。” 三天之内,很多人都陆陆续续从各种途径“偶然”得到了纸鹤。纸鹤总会在夜半时分一齐窸窸窣窣口吐人言,诡异极了。 纸鹤的话不难理解。谁都心知肚明蒋元杀了青衣女子吊在马车上,现在那女子要回来复仇了,她要灭了蒋氏一族。而今年月最圆、最亮的日子是两天之后。 众人把它称之为预言。 稍微有点儿良知的人都觉得蒋氏一族活该遭报应。蒋氏一族自己也心虚,于是很多人选择不插手这件事,借口两天后有事在身而暂时离开蒋氏一族。 付长宁放出纸鹤,不要脸地叫自己“美人”。但合欢宗真的出了一个阴晴不定的疯批美人。 美人一身红衣、来历成谜,一身修为深不可测,唯一知道的是他乃离清宗主亲自选定的少宗主。这位少宗主一双手拨弄风云,上位不过十天,便把合欢宗牢牢地把控在手里,搅得人心惶惶。 后来,有流言悄悄传开。说是有人在蒋氏一族覆灭之时看到了一位身穿红衣的人影,猜测这应该就是少宗主。刚好也与预言吻合。 于是少宗主替天行道除了蒋氏一族的消息彻底传开来。 付长宁一行四人进了合欢宗境内,找了个客栈吃点儿东西。 她不需要吃东西,辅事更是可有可无,但是赵可桃和小断指需要填饱肚子。 付长宁用这个借口点了一大桌子菜,舔了舔唇角,大快朵颐。 假惺惺地来了一句,“辅事,你真的不吃点儿?” 辅事:“你这么吃,很容易吐。” 辅事只要了一壶茶,叮嘱一句,“泡浓一些。” 浓茶苦的要死,这辈子她都不会碰。 赵可桃吃得斯斯文文,小断指的胃像是个无底洞,似乎什么都能塞进去。 小二第一次见到这么能吃的人,简直瞠目结舌。待算清他们一桌能吃客栈十天的营业额后,小二整个人笑得合不拢嘴。 热络的话出口都不带重样儿的。话匣子一开,大到合欢宗最近的疯批美人、小到谁家的狗子揣了几窝崽都讲得滔滔不绝。 “蒋氏一族族人十之五六都活着,他们应当十分厌恶灭族之人,就没想着报仇吗?”付长宁嚼着一只酥炸虾,不着痕迹地问道。 说不心虚是假的。 老实说,她这几天都在苦恼。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蒋氏一族族人迟早会查到她参与灭族,他们要是报复可怎么办? 她不怎么擅长打架。 “哪儿敢啊,也不看看灭族的人是谁!”说到这个小二就来劲儿,“少宗主亲手灭的族,谁有胆子说半句话。蒋氏一族就是有报仇的心,也没报仇的胆。” “或许是别人杀的也说不定。” “不可能!纸鹤就是少宗主的报信使。”小二压低声音,说了那纸鹤之事,“桩桩件件都指向少宗主,这哪儿错得了。姑娘你去大街上问问,少宗主灭了蒋氏一族乃公开的秘密。” 付长宁愣了一下,筷子搁置在碟子边沿,吃饱了。 付长宁:“小二,少宗主最近一次露面是在哪里?” “星落湖。”小二斩钉截铁十分肯定,“少宗主杀完人就去星落湖洗手。那片湖原本清澈得很,现在都是粉红色的。凑上去一闻,一股子腥气儿。” 付长宁大鱼大肉吃饱喝足,一股子熟悉的腻劲儿顺着喉咙就上来了。让辅事说中,她又想吐了。 辅事倒了一碗浓茶推过去,“解腻。” 真的会有效吗? 付长宁狐疑地端起,浓茶味儿缓缓弥漫在鼻腔中,冲淡了腻劲儿、压下呕吐的反应。 有效。 辅事一向喝的都是清茶,这壶浓像是特地为她点的。 这个念头一出就让付长宁给否了。辅事眼里天下都很渺小,她有多大的脸敢想这个。她要是找这个念头想,反而显得自作多情了。 星落湖不难找。 赵可桃说:“合欢宗少宗主前几天在,不代表着今天在。我们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错啦,不是‘大海捞针’,而是‘穿针引线’。”付长宁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双眸紧闭,口念咒文。睁开混沌左眼,整个星落湖在她的视野中只剩黑白二色,湖中心处有一团没有线头的红线,红线的另一端一直延伸出去、看不到尽头。 付长宁:“跟着它,它会带着我们找到少宗主。” 寻到少宗主时,少宗主正在一条瀑布下清洗身子。 朦胧的水汽半遮着少年美好的胴体,墨发如蛇紧紧地贴在背后。 “谁!”林肆警惕性很强,侧过半张脸,露出高挺的鼻梁、殷红的唇。 “别动手啊,是我,付长宁。”付长宁朝前走了几步。 赵可桃见到这位姿容绝艳的少宗主不可避免地晃了一下心神。又悄悄看了两眼。少宗主确实如传言中所说那样美得天上有地下无,但多看几次,还是离清比较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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