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一看,暗叫了声“不好”,只见结界上多了个圆圆的破洞,裂痕蛛网一般四散蔓延,这孽造大了。 又是一剑交锋,两人各退了十余步,丹渚向上看了一眼,挥手一道银芒,在千钧一发之际,将那破了洞的结界补上了。 随后他看向不远处持剑而立的乐岚,两人中间的位置原本隔了一个小亭子,在方才的打斗中早碎成了渣渣,地上铺了层厚厚的粉末,颜色混杂不明,也不知是木屑还是砖屑。 乐岚拄着剑,有些微微的喘息,劫生剑犹自嗡嗡作鸣,似乎对突如其来的歇战十分不满,不停催着她再战,乐岚动了气,一剑刺进地里,低声喝道:“不许躁进!” 丹渚长剑点地,静静地看着她跟自己的剑较劲,道:“凭你现在的功力,还驾驭不了这把剑。” 乐岚立即不甘示弱地顶了回去:“不劳你费心。” 她的气息还紊乱着,劫生剑在手中蠢蠢欲动,几乎按捺不住,她望了一眼气定神闲的丹渚,暗暗咬紧了牙关,心道,能突破的,一定有办法突破的。 问题只在于,如何突破? 她垂眸看着不停抗议的劫生剑,默了一默,问:“你想竭尽全力拼力而为么?” 剑不会说话,却发出了一声嗡鸣,意思似乎是赞同。 乐岚的眼神沉沉的坚定下来,“我若把毕生修为都托付给你,你觉得我们有胜算么?” 剑身又是一声嗡鸣,音调比上一声激越了些,剑与人共情,也会感觉到亢奋。 她颇为可惜地叹了一声:“可惜这剑里竟然没个剑灵,否则我们沟通起来也不至于这么困难。” “那便竭力而战吧。” - 连笙被五花大绑捆在树上,重钧走后,她放开嗓子就要大哭,哭了两声,又闭了嘴。 她怕哭声会惹人注意,万一引来坏人,自己又无法抵抗,万一被拐卖了,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孩子,可要怎么逃回来? 她不哭了,便坐在树下理清了思路,冤有头债有主,开始诅咒起杀千刀的重钧来。 晌午的日头渐渐热了,她浑身都快被绳子勒僵,又饿又渴,嗓子里快要冒出烟来,可重钧还是不见回来。 “救命啊——” 她哑着嗓子小声叫了两声,其实并不指望会有传说中的白衣大侠路见不平,只是叫两声聊抒寂寞,不想话音一落,身后竟真的响起了脚步声来。 连笙又是惊喜又是害怕,因为不知道来的是好人还是坏人,提心吊胆了片刻,那人走到了她跟前,却是一角蓝衣,以一种十分熟悉的语调,惊讶道:“小公主?” 连笙窝了半日的委屈,顿时在这一声问候里干嚎出声来,“呜呜呜……我被坏蛋绑架了,快救救我!” 李未阳急忙给她解了身上的绳子,问:“怎么回事?” 连笙扯过他的袖子,把风干在脸上的鼻涕和眼泪擦干净了,见他怀里抱着一捧青翠欲滴的嫩柳枝,问:“这是什么啊?” “这是某人的交代,”他道,又遗憾这丫头的重点老是找不对,急问:“究竟出了什么事,是谁胆大包天把你带到这里?” 连笙便将她和丹渚到这里来散心,偶遇乐岚和重钧,结果乐岚去找丹渚打架,重钧想去观战,就把自己绑在树上径自走了的事情说了。 每说一件,李未阳的脸色就黑上一分,说到最后时,他的脸简直与锅底有的一拼。 连笙还不忘再火上浇油来一句:“那个重钧好过分的!他们所以会打架,都是他怂恿的!” 李未阳左右乱走了一会儿,忽然将手里的柳枝往连笙怀里一塞:“拿上这个往北走,你皇兄就在那里,快去找他诉冤。” 说着,他自己却往桃林中去,连笙叫了一声:“你干什么去?” “我找他们去。”
第69章 .战罢 重钧进了桃园之后, 在满园子的树丛里转了好几圈, 却怎么也找不见乐岚和丹渚的人影,甚至连打斗的痕迹也看不见一丝一毫。 难不成他们打着打着蒸发了? 他不信这个邪, 在林子里到处乱转,看见一片茂密的金腰儿,长势十分旺盛,足足有半人多高, 花丛里簌簌而动,里面似乎有什么活物。 重钧一把将那花丛拨开,还真有对活物,只见一男一女,那女子尖叫一声缩到了男子后面, 男的大怒道:“哪里来的混账!” 他急忙把花丛掩上,抹脚溜了。 围着林子又绕了一圈, 确认这里没有乐岚的踪迹, 真是奇也怪哉,明明看着她进了桃林,怎么却不见人影? 桃园中央有一座小小的八角亭, 亭外开了一树洁白如玉的杏花,他坐在亭上一面歇脚, 一面回想起方才撞见的尴尬场面,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春天啊……真是一个百花齐放的季节。 他背倚在柱子上, 静静出起了神, 不觉间, 鼻尖忽然绕起一缕淡香,转头一看,亭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黛裙女子。 她容貌殊丽,眉梢眼尾透着淡淡的凌厉,长发如瀑只松松挽了个发髻,素雅而别致之间,却有股无声无形的威仪。 仿佛一树开在六月里的寒梅,与周遭格格不入,却疏离得让人移不开眼。 重钧愣了片刻,终于意识到这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来于何方——那日大名寺的后山上,乐岚在毁尸灭迹之时曾让他看过一眼真身,那眉目与眼前这女子起码有七分相似! 女子一双凤眸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忽然问:“你就是李未阳?” …… 重钧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禁发问,他跟李未阳长得很像么?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李未阳。”他道,又看了她一眼,那与乐岚如出一辙的长相让他越发惊疑不定,“……你是?” - 李未阳揣着一肚子的怨气,不顾连笙的喊叫,一头撞进了碗盖。 刚踏进桃林一步,却被扑面而来的炽浪飓风险些刮飞,他在漫天卷起的暴尘中艰难地睁开眼,愕然发现,方才还是佳木葱茏的茂林,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地废墟,在暴虐的摧残下,别说树木,连地皮都差点掀飞。 李未阳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眼前的黄尘忽然破开,一道足有丈余粗细的雪亮剑芒,以万夫莫当之势朝着他的天灵盖砸了下来。 李未阳:“……” 剑芒背后,乐岚猝不及防看见剑锋下的人是他,无暇思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结界里,骇得大叫:“滚啊!!” 李未阳想滚,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双足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牢牢锁在地上,寸步难移,那剑势仿佛认定了他,势要将他拍得灰飞烟灭才罢休。 乐岚握剑的手在颤抖,她和劫生剑之间,早就不是她控制剑,而是剑意引导着她,连番的缠斗之下,劫生剑的剑意越发暴虐起来。 在被剑意反噬之前,她狠了狠心,将仙元中余下所有法力尽数灌注于上,干涸的经脉隐隐作痛,剑芒却在瞬间暴涨数丈! 这是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路数,经脉一旦受损,非是三两日便能养得过来的,枯竭的仙元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慢慢恢复,可眼下她顾不得其他。 丹渚在生受了几道剑气之后,隐隐有些不济,这是最好的机会,她看准了时机,将这孤注一掷的最后一击抛了出去。 然而万万没想到—— 那剑招携着吞鲸撼月之势腾空而去时,竟会在半途拐了弯,朝着地面奔了过去。 她这才看见,李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进来,劫生剑饥渴太久,丹渚又是块不好啃的硬骨头,于是剑势便本能地奔着弱势的一方去了。 李未阳傻了,同时意识到自己这辈子算是交代了。 一切变故只在转瞬之间,丹渚收了剑,御风站在不远处隔岸观火,冷眼瞧着这场人间惨祸该如何收场。 乐岚几乎把牙咬出血来,喉咙涌上一阵阵腥甜,可劫生剑的去势已非她所能掌控,她瞳孔一缩,突然松开了剑柄,任由剑势劈落下去,摇身化作原形。 风沙漫卷中,只见金光大射,其中可见一道虬龙身影,以玉石俱焚的架势,狠狠地朝那剑芒撞了过去。 饶是劫生,被这不要命似的大力一击也有些吃不消,剑锋剧烈一抖,给她撞歪了方向,笔直地朝一旁看热闹的丹渚飞了过去。 丹渚御剑向下,那剑芒却追着他飞过来,大有紧追不放之势。 这一剑神佛莫当,避无可避,可若要硬接,势必遭受重创,他将长剑一抛,却并未阻挡住剑芒的攻势,那剑如同飞蛾扑火一般,转瞬便消融在劫生剑的剑芒之中。 乐岚化形之后,连最后一丝气力也消磨殆尽,那气象威武的龙身只维持了不到半刻,便变回了人形,从半空掉了下来。 李未阳的行动恢复了自由,忙扑过去接住了她,却忽然一愣:“阿玥……” 乐岚面如金纸,却是另一副面庞,那是他曾在梦里见过的她所谓的“本相”。 他小心地把她抱在怀中,又唤了两声,怀里的人才有了一丝反应。 她“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来,紧闭的双目才慢慢睁开,视线移向空中的战局。 她的视线不大清楚,模糊中看见劫生剑冲着一道身影而去,那身影却蓦的消失不见,空中多了道巨大的长影,似龙非龙,似蟒非蟒,背生银翼。 随着一声锐啸,剑芒狠狠地砍在那长影背上的鳞甲上,二者相抗,溅起无数剑气残刃,李未阳俯身将她护在怀里。 乐岚险些没喘上气来,有气无力地咳了一声:“这要是被刮到了,可就不像上次挨针那么简单了……你傻不傻……” 他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吉人自有天相。” 刃风刮过时,丹渚恢复了人形,经历了方才那一剑,唇边已然见血,向地上那两人看了一眼,眼风中忽然掠过一道银光,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劫生剑初尝血气,竟不管地上主人的死活,直冲着他刺了过来! 乐岚附在劫生剑上的灵力早已消耗殆尽,剑刃的锋芒消减了许多,却不减那一往无匹的攻势。 即便无人操纵,它也是一把天上地下首屈一指的神剑,自然不会甘心到手的猎物又飞了,察觉到丹渚内府中翻涌不平的血气,便如跗骨之蛆一般,紧咬着他不放。 四周的风暴渐渐平息了,乐岚从李未阳的怀里探出头来,远远看见丹渚向远处去了,背后隐约追着什么东西,她哑着嗓子唤了两声“劫生”,却无剑回应,料想经此一战,即便是剑也该累极,便没有在意,心下一松,晕了过去。 李未阳抱着人急急赶回了相府,立即命人去传太医。 下人们见他带着一个陌生的少女回来,情势又似十分紧急,不敢多问,急忙端水的端水,扫榻的扫榻,迅速拾出一间客房来,他直接却将人抱回了自己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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