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固然贵,但可卧着入眠,吃住都在车上,也能省一些住店钱。 好在时下是春日,虽颠簸倒是不冷。 小喜的精神因为马上要回老家,而逐渐好转,小喜告诉我,她攒了些钱,回乡后就算不嫁人,也能给自己养老,我是真替她开心。 胡陌炀全程高冷不言语,要不是小喜在,他必定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来,惩罚我不听话不计后果的任性行为。 我错了成不?可倘若不是他恼我在先,像我这种好脾气的姑娘,能跟他置气? 他不言语,我还懒得同他说话呢! 一路上,马车里,全是我和小喜的交谈声、嬉笑声,不知不觉,长途跋涉了三日,终于到了小喜的老家,顾城连村。 夜,黑沉沉的,一直伸向远处。 马车里,我睡得不安稳,睁眼瞧见左边的小喜正趴着车窗看外头,到家乡了,小喜兴奋。 胡陌炀躺在右边的车榻上,万事不扰心从容。 我们的马车行驶在冷清的街道上,一轮青月挂当头,给这黑色的顾城镀上了一层神秘的银色轻纱。 街道的尽头隐隐约约出现一顶大红花轿,四人抬着大红花轿,极慢走来,远远看着,就像在原地踏步。 “咦,前面好像有大红花轿。”我指着还看得不大仔细的远处轿子说,“小喜,你们村也有夜嫁的习俗吗?” 小喜一脸雾水:“没听说过有这习俗啊!” “莫不是有人强娶?”我惊疑道。 车夫老李拉了拉缰绳,两匹马儿立时停下,接着走到街道边,特意躲在了摊篷下。 我们对老李的行为感到疑惑,便问缘由。 老李神情相当紧张,丢下缰绳,躲进了车房,冲我们做了个禁声手势:“嘘~这是阴间的花轿?” 阴间花轿? 小喜倒抽一口凉气,捂住嘴,往我身边直钻,我心里也直发毛,瞧了一眼胡陌炀,他睡得雷打不动。 抬轿的嘎吱声越来越近,我是又怕又想看,强忍不安,打开一丝丝的窗缝偷看。 小喜示意我别打开,都快哭了。 大红花轿一颠一颠地近了,这大红花轿整个红得像染上了血似的,再往抬轿的四人一看。 “天呐,这这是什么东西?” 由于天黑,那抬轿的四人,看不清面目,但他们身子僵硬,且身子扭曲形状怪异,就连方形的花轿也显得歪歪扭扭的。 花轿越来越近,这回看得清楚了。 只见那抬轿人脸上凹凸不平,鼻子是朝天鼻,嘴巴像猪嘴,耳朵一边大一边小,五官扭曲歪斜,瞧着像魔鬼在狞笑,叫人不寒而栗。 耳边传来小喜和老李牙齿打架的声音,我手脚冰凉至极。 花轿从道路中间一颠一颠地缓慢过去,就在这时,倏然刮来一阵阴风,竟把花轿的窗户给吹松动了,“卡”的一声,窗框抖了抖,吊着摇摇晃晃,打开一半的窗框,露出了坐在里头的女人。 那是个身穿大红布袄衣,梳着大辫子的乡下新娘,不过她的五官同那些轿夫同样扭曲恐怖。 新娘转动眼珠往我们这边看来,仿佛在与我对视:“哼哼!”
第102章 这世上,若丑陋的都是鬼,那不得遍地都是鬼 她从鼻眼里冷哼两声,似乎在冷笑。 我松了抬窗框的手,躲闪到一边,惊慌得犹如冷水浇身,瘫软在地上。 小喜浑身直打哆嗦。 外头的声音越来越远,我再一次抬窗看去,他们钻进了路边黑暗的胡同巷。 等车李头口中的“阴间花轿”走远,老李擦着额上的冷汗,直呼:“佛主保佑,佛主保佑!” 夜色浓重,如腐烂的尸体上流出来黯黑冰凉的血,蜿蜒覆盖着天与地还有整个顾城。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问车李头:“那、那真是~阴间的花轿吗?” “不是阴间的花轿,那你解释一下是什么?”被小辈质疑,不免有些栽面子,车李头说得有些激动。 我和小喜面面相觑,骇人的紧张气氛犹在。 “姑娘们也不用太害怕,他们一般不害人的。”车李头说。 “还让不让人睡觉?”被搅了睡眠,胡陌炀出声低斥。 爷发了话,车李头不敢怠慢,快手快脚继续赶路。 胡陌炀见我和小喜神情异常地蜷坐在地上,不由蹙眉问道:“你俩做什么睡地板?” 我拍拍身上的灰,若无其事地上榻:“没什么,就是见了怪人怪事。” 小喜惊恐地补充道:“胡三爷,我们方才见鬼了。” “肯定不是鬼啦,这世上哪里有鬼?”我拍着小喜的肩膀安慰她。 “长成那样,真的不是~鬼?”小喜一脸质疑。 “这世上,若丑陋的都是鬼,那不得遍地都是鬼。”胡陌炀不以为然,丝毫不把鬼放在眼里。 “听见没?胡三爷说不是鬼,那就一定不是鬼。”我搬出胡陌炀,小喜立时信了,“嗯~” 终是到了顾城连村的老张家,马车刚停下,小喜迫不及待地跳下,一幢带院的宅子映入眼帘,看着挺大的。 不过小喜说过,自打她父母过世后便家道中落,外强中干,只剩这空壳了。 我们算过车钱,提上行李,随着小喜走了进去。 “爷爷奶奶,小庄,我回来了。”小喜娴熟地打开大门,冲进内院,激动到把我和胡陌炀都给忘了。 两位老人家,听到门外有动静,步履蹒跚地走出来,瞧见小喜,顿时两眼泪汪汪。 “小喜,你可回来了,快去看你弟弟吧?你弟弟快不行了。”一家人刚见面就丢来一个惊天坏消息,把小喜炸得不知所措。 小喜丢了行李,冲进屋里,榻上的一个约莫十岁的少年,面色苍白,双目紧闭,不论小喜如何哭喊都叫不醒。 “小庄他怎么了?”小喜握着弟弟的手问道。 张爷爷说:“前天晚上,你弟弟从王家回来后,就一病不起,我们找大夫看过了,都说脉象时弱时强,瞧不出什么病,就是叫不醒。” 张奶奶说:“大伙都说小庄是撞客了,可我们找过九婆来驱过邪了,也没用。九婆说这邪祟太厉害,让我们准备给小庄办后事呢!” “邪祟?小庄怎会惹上邪祟?”小喜愕然,我猜她可能是想起那顶“阴间的花轿”了吧? “那王家人怎么说?小庄去他们家陪读王家少爷之前,人是好的吧?”小喜问道。
第103章 师父您老人家都五百岁了,哪里受得了 小喜家摊上大事,顾不上招待我和胡陌炀,一家人围着商量出主意。 胡陌炀也不进屋,立在栅栏边上,看人家圈养的鸡和鸭,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小喜定是忘了我略懂医术,竟也不叫我帮她看看她弟弟,我自己走近,掀了掀少年的眼皮,又摸了摸脉象。 我虽对摸脉内科不精通,只会看浅表病,但张小庄的脉象的确时强时弱,眼珠也不浊,着实看着不像病危之人。 于是,我又拿出一根毫针,试着扎了扎少年的手拇指的少商穴。 这穴位即不通内脏,也不是重要穴位,就算不是撞客,扎一扎对身体也是丝毫无碍的。 扎完这一针,我算是相信张奶奶口中的九婆所言了。 做完这些,我踱步出去寻胡陌炀,把我方才的证实说给他听。 “我看着也不像是撞客,倒像是……”胡陌炀说话大喘气,急死人了。 “你倒是说啊?”我催促道,小喜也听见了,激动不已,“我倒是把胡三爷的能耐给忘了,胡三爷您请说。” 小喜不知道胡陌炀是狐妖,以为他是学道的术士,当时收拾那黃皮子,并没有费他多大的气力,为此,小喜总说佩服胡三爷。 面对我俩的催促,胡陌炀一身清气立在那儿,肃冷的神色略显得无力,抚上肚腹说:“我饿了!” 我险些失仪,瞪他:臭狐狸,这事不能等会儿再说吗?很尴尬的。 小喜这才想起这岔,懊恼又惭愧,连连赔不是,急急地跑进屋:“奶奶,胡师父说了,咱小庄有救,快杀只鸡……” “太好了,不过你奶奶老了,撑不住了,午睡去了,我来杀吧?”张爷爷说,“哎哟,人老了,不中用喽!” 听到有鸡吃,胡陌炀犹如垂死的身躯又注进蓬勃的活力一般,整个人灿烂许多,我只觉得好笑,要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 “师父,你有把握救醒小喜弟弟吗?别白吃了人家鸡。”我提醒他。 “小事一桩,就是有点麻烦。”胡陌炀伸了个懒腰,脸上略显疲倦。 我谄媚地上前替他按肩。 他太高,不好按,我便站到石头上,一面善解人意地说道:“连着三日来都睡马车,确实是腰酸背痛,师父您老人家都五百岁了,哪里受得了?” 胡陌炀神情一滞,瞄了一眼正在捉鸡的张爷爷,神色似乎不太高兴。 “胡说,五百岁对修仙之人来说,不老,且谁说我受不了,再多十日,我也行。” “好好好,不老。”我顺着老虎大王的毛摸着,尽量不得罪他,免得他撂挑子不干,“您若是真累了,要不去睡会午觉?” 胡陌炀的脸顿时黑如锅底:“怎么,你嫌我老?” 这是哪儿跟哪儿? “没有啊!我这不是怕师父你累着,到时候夜里若动手除祟,没气力。”我努力解释。 “谁说我没力气,你信不信我能抱着你,从这里直接跑上京城?”胡陌炀说完便直接将我抱起,把旁边的张爷爷看得目瞪口呆,忙不迭地捂住眼睛,“哎哟哟~” “好好好,我信我信,我我服了您勒!”丢死人了。 不知怎的,胡陌炀的狐狸习性似乎变得愈发的严重了,这怕不是好兆头。
第104章 能在他身边做永远的徒弟,也挺好的 张爷爷怪难为情地喊着“成何体统”跑进屋,拉着小喜说:“你同他们说说,夫妻俩感情再好,在外头也要克制一下。” 小喜不以为然:“爷爷,他们不是夫妻,是良师益友。” 小喜领着我们去了客房,还叫我们不要介意爷爷说的话,说完她便去帮忙准备午饭了。 胡陌炀颇显得无奈:“人类的规矩真多,我一时还不习惯,方才一时冲动,对不住你了。” 我真是不习惯他这般客气。 “没关系,反正我已经习惯了,你毕竟才刚修成人形不久,难改狐狸习性也是正常。”我这般善解人意,叫自己都佩服了。 “此话当真?”胡陌炀期盼的眼神里灼人得很。 “那是自然,我骗你什么?”我肯定地说道。 “很好,为师欣赏你的坦诚。”胡陌炀嘴角带着浅笑,忽地弯腰一把抱住了我,脸对脸地轻轻蹭着我,“那日叫茉儿受委屈了,这几日我一直在琢磨,人类的师父应该怎样安慰徒弟,才算合乎礼节,可书里并没有写。我想用自己的方式安慰茉儿,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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